第16頁 文 / 忻彤
涼悠又看了鈴木靜香幾秒鐘,才走到她身旁蹲下,戒慎恐懼地替她鬆綁,但是她動都不動,就像個沒有生命的人偶,讓涼悠一陣心驚,趕緊探她的鼻息,還好,還有呼吸。
鈴木慎一郎快步來到愛女面前,輕輕搖動著她的肩。「靜香……靜香……」
鈴木靜香終於動了,慢慢抬起臉,一雙茫然漆黑的眼眸沒有焦距地來回望著,第一個入她視線的人是——
「天南學長!」原本面無表情的臉,突然出現小女生的嬌羞。「你怎麼會到日本來?你是來看我的嗎?」說的是日文。
她一說完,在場的三人面面相覷——
「天南……」涼悠驚懼地回頭看著朱天南。「她看起來怪怪的。」她雖然聽不懂日文,但是鈴木靜香的反應太奇怪,光看就覺得不對勁。
朱天南也察覺到不尋常的地方。「鈴木小姐……請問你現在幾歲?」
「二十六。」
二十六?!這不是他離開日本那一年嗎?!他們兩人同年紀,所以他記得很清楚。這麼說起來……她的記憶停留在他離開的時候?
她……真傻!
「天南,怎麼啦?」看他的神情寫滿哀傷和無奈,涼悠忍不住開口問道。「你們剛才說什麼?」
「現在的她已經回到五年前,也就是天南離開日本的時候。」臉部表情同樣悲哀的鈴木慎一郎以中文代為回答。
「……怎麼會這樣?!」這突如其來的答案,讓她愣了好幾秒。
「可能是她剛才傷到我時,對她造成過大的刺激,才會……」這是他唯一想得出來的合理解釋。
「她……這是何苦呢?」此時此刻,涼悠對鈴木靜香已不再懷有怨恨,轉換成深深的同情。雖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但是為了得不到的感情而將自己逼到這個程度,讓人不勝唏噓。
涼悠是典型的「遇強則強,遇弱則弱」,有人跟她嗆聲,她的聲勢不比任何人差;但若對手變成軟弱可憐的人,她就什麼力氣都使不出來。
看到對手變成這個模樣,她只覺得遺憾,這不是她樂見的結果。
鈴木靜香滿臉期待地望著他。「天南學長,你是來跟我結婚的嗎?」
天南悲哀地轉身跪在鈴木慎一郎面前,低下頭下——
「對不起,我不知道她對我的感情這麼深……」對於鈴木靜香,他是愧疚的,因為他永遠無法回報她的愛慕之情。
「別這麼說,是她自己想不開,這是她的命……」鈴木慎一郎蹣跚地扶起天南,哭得老淚縱橫。「我才要跟你道歉,希望你不要責怪她害你受傷,她也是個心不由己的可憐人……」
「沒關係,我能瞭解……」跟她的情況比起來,他的傷不算什麼。
「從小,我對靜香疼愛有加,幾乎到了有求必應的地步,造成她驕縱不服輸的個性,只要是她看上眼的,她一定要得到手。由於她長得可愛,又會撒嬌,很少有人不喜歡她,除了你……」他慢慢地用中文對兩人訴說女兒的病因。
朱天南輕聲解釋道:「我不是不喜歡她,而是不喜歡所有的女生……」天南沒想到自己「厭惡女人」的個性,會間接害到鈴木靜香。
「但是她卻將你的拒絕視為挑戰,越陷越深,才會變成現在的局面……」鈴木慎太郎深深一鞠躬,表達自己最深的歉意。「對不起,我帶她回去了……」他很清楚感情的事不能勉強,這一切只能說是靜香的福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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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個可憐的女人。」鈴木父女走後,朱天南發出遺憾的感言。
涼悠緊緊抓住他的手。「你不會因為同情就喜歡上她吧?」她雖然同情、可憐鈴木靜香的遭遇,但可不會把天南雙手奉上,這是兩碼子事。
「傻瓜……」他反握她的手。「這兩者的區別,我還清楚。」
「那就好……」不是她小心眼,但感情是自私的,不能共享。「我剛剛還在想,倘若今天易地而處,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會跟鈴木靜香一樣想不開?」
「你不會的,要不然就不會吸引我。」她吸引他的特質就是開朗積極和無限的活力,他相信擁有這兩項特質的她,絕不會讓自己卡在死胡同裡。
他的回答讓她滿意地笑了。「……對了,我很好奇,你在日本住了十年,為什麼沒有喜歡上她?」平心而論,鈴木靜香長得不錯,家世又跟他相當,最重要的是她深愛著他,但是他們竟然沒有產生火花,真的很奇怪。
「你希望我喜歡她嗎?」
她緊張地抱住他。「當然不是,我只是好奇而已嘛。」
「不管她對我的愛有多深,都無法牽動我的心。」相反的,她的愛反而讓他倍感壓力,心生厭煩,最後連同她說話都不願意。
「那我呢?」
「你?」他故意鬧她。「你黏我那麼緊,甩都甩不掉,只好接受嘍。」
「你說什麼?!」
「你看你,那麼凶,鈴木靜香比你溫柔多了,也許我……」
「不准,我不准你想其他女人!」她捧住他的臉,堅決地下達命令。
「傻瓜,我有你就夠了,還想其他女人做什麼。」是她開啟他的心,讓他不再自閉,為他的心射入第一道曙光。
「這麼說,你是愛我的嘍?」她的雙眼閃閃發亮,漂亮的小臉因期待的喜悅而閃著美麗的光芒。
「是的,我愛你,小醋桶。」他低頭吻著她迎上的紅唇,他最愛的小女人。
終曲
「如花亭」重新開業,開幕貴賓竟然是「元寶集團」的老闆朱富貴和「割烹元寶」的當家朱天南。
不知道內情的人,還以為「如花亭」是「元寶集團」的關係企業呢!
「這家店竟然還敢開?」一名曾經不小心嘗過涼悠首次掌廚作品的倒楣鬼,看到開幕的熱鬧景象,忍不住心有餘悸地嗤之以鼻。「不怕毒死人喔!」
「不會吧,連朱天南都敢替這家店的老闆背書,應該不會差到哪裡去吧?」等著進去吃的人大排長龍耶!
「我跟你說,這家店我之前曾進去吃過一次,那還是三個月前才發生的事,吃了一口她的蛋包飯之後,我立刻衝到店門口吐,結果所有的人都跟在我後面往外衝。」
「不會吧……」
「不信?你就去試試,到時候別說我沒警告你。」想起幾個月前的慘狀,他連想都不敢回想,那種可怕的味道,到現在還在他舌尖徘徊,太恐怖了!
「那我去排隊了。」這個人比較有冒險精神,非要親自嘗過不可。
等了一個半小時,終於輪到了。他點了一盤蛋包飯,在等候上菜的同時,仔細地觀察用餐的人的表情,全部都是一臉幸福,很享受的樣子。
他朋友說錯了吧?看那些客人臉上的表情,應該不難吃才對呀。
很快的,他的蛋包飯送上來了,服務人員是個很甜美可人的年輕小姐,光是這一點,這家店就已經有八十分,只要味道不太糟,一定可以及格。
聞著香氣襲人的香味,鑒於朋友的悲慘經驗,他小心地舀了一小口的飯,送到嘴裡謹慎地咀嚼了幾下,卻差點沒跳起來。
「太好吃了!」口中殘存的美味快感,讓他一口接一口,沒一會兒功夫,便吃完一盤飯,又意猶未盡地點了一盤花壽司,同樣是好吃到讓人咋舌的地步。
至此,他完全相信,他那個朋友的舌頭絕對有問題。
這麼好吃的料理,竟然被他形容成那種恐怖的情況,簡直是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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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花亭」的小廚房裡面……
「你再幫我弄兩盤蛋炒飯。」涼悠自然地「奴役」未婚夫婿朱天南,把他當免費的勞工使用。
「欸?」被差使很久的代理廚師終於發出怨言。「你才是這家餐館的主廚吧!為什麼有一半以上的菜是我在做?」他放下自己的「割烹元寶」來為她慶賀,結果卻淪為免費廚工,這好像說不過去吧?
「那些菜色我又還沒學到,當然不會做呀!」她的回答很無辜。
「既然如此,你就不要放在菜單啊!」最好是不要開店,乖乖讓他養,或是在他的餐廳裡邊學邊玩就好了嘛,搞不懂她為什麼非要繼承這家店不可哩?
「我是這家店養大的,不忍心讓它轉讓給別人,而且這些都是沿用我爸爸的菜單,我不想改嘛。」她開始使出撒嬌的絕招,在他臉上啵一下。「以後我一天練一道,半個月後就可以全部自己做嘍!」
「這還差不多……」
「可是如果生意都像今天這樣,只有我一個人,一定會忙不過來耶,怎麼辦?」她睜大眼睛,無助地望著他。
「我知道了……」他再度投降,無奈地承諾。「我會過來幫你的。」只要被她這麼一看,他的意志力全部宣告瓦解,除了答應還是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