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清清
然而走到陽台,卻見方才說要看風景的「師傅」睡著了。
不,不像是睡著,倒像是——
沉冷的眸瞇起。
他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有樣學樣的也盤腿坐在地上,望著對面的心美。
閉著眼的心美感覺上像是睡著了,不過嬌小的身軀依舊挺直的端坐著,鼻息間的呼吸看來也均勻有致,沒有打呼的跡象。
研究了一下,如清立刻判斷這是某種打坐之類的靜修方式。
微風輕拂而來,他甚至注意到心美的身軀也隨著微風輕輕擺動,像一片微微顫動的葉子,也像空中飄飛的柳絮。
不自覺地,他也屏住氣息,怕驚動了她。
不知道她知不知道他就坐在她的對面?
不過他倒是第一次這樣專注的看著一個女人,轉不開眼睛。
那雙大大的鳳眼閉著,他才注意到她有一雙秀氣的眉。
真不知道他和杜仲當初怎會錯認她是男兒身?
挺直的鼻有些可愛的微翹,看來就是調皮的個性,粉唇有著愛笑的線條……這張小臉一看就是那種長不大又愛玩的小孩子。
小孩子……
沒來由地,那雙冷沉的眸子閃出了一絲笑意。
是了!這個童心美和平常人不同,她有一顆孩子的心。
只有小孩子才會天真的以為他沒有殺傷力,在他面前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一點也不畏懼,也不計較他無禮放肆的態度。
童心美……的確是適合她的好名字。
他忽然好希望眼前的女人睜開眼,像他一樣這麼專注的望著他,用那雙清清澈澈的孩子般的眼睛。
許久,許久,那雙眸子終於如他所願的睜開。
看他坐在對面,她好像一點也不訝異。
「你在做什麼?」他縱容自己望進她深幽的眼底。
「打坐。」沉靜的感覺盈滿心間,心美舒服的深吸口氣。
果然沒錯!這片好風景就像她想像的那樣很適合打坐。
「你不怕有人趁你打坐的時候偷襲你?」他方纔還注意到她愛笑的兩片粉唇很適合親吻。
「你在地獄長大的?」心美莞爾,渾然不知那雙冷眸中的認真。
他淡淡的答:「人間。」
「那肯定是人間煉獄,才有這麼嚴重的被害妄想症。」
「人間煉獄?被害妄想症?」俊冷的面孔竟然浮出微笑,「好像有點對!起碼鄒家的每個人應該都會投你一票。」
心美一怔。
那笑容……明明充滿譏諷,卻像融雪的春陽似的……
怪極了!這個怪怪的鄒如清竟然會有這樣媲美暖陽的笑容?!比杜仲還要像陽光?!
「打坐的時候你都在想什麼?」如清愈問愈多,愈來愈想瞭解這個女人。
怎麼回事?他向來只對女人的身體有興趣,腦袋裡面裝什麼他根本不在乎的。
「有人說什麼也不想,可是我想很多。」體內沉靜的感覺讓心美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微揚,「每一個念頭飄起來的時候,我就牢牢的捉住它,審視內心的世界,藉此瞭解自己,也瞭解更深的人性。」
瞭解自己,瞭解更深的人性……
不知道她想不想瞭解他……
看著那雙明眸反映出的自己,清清澈澈的,幾乎讓如清轉不開眼。
如果可以看著這雙眸一生一世——
「……有沒有人說過你有一雙好美的眼睛?」他不自覺地低沉開口。
「什麼?!」心美心跳漏一拍。
這樣的台詞聽起來好熟悉,像小說裡的男主角勾引女主角時會說的那種八股台詞……
不對!不對!她不像是鄒如清這種花心男會喜歡的典型啊!
那他幹啥用這麼深沉的,甚至有些溫柔的目光注視著她……
那雙沉冷眸子像要嵌進她的靈魂裡,深深佔據其中一個角落……
一張小臉莫名紅燙起來,心美開始感到有些不自在。
怪了!這個男人明明坐在她的面前未動分毫,為什麼她卻忽然感覺他強烈的男人氣息猛然朝她逼近?
阿彌陀佛!一定是他們的距離太近了!一定是!
只要拉遠距離,感覺也許就不會這麼奇怪了。
想著心美就要起身,哪曉得兩條腿麻麻的,根本動彈不了。
糟了!一定是打坐打太久了!好痛!
「怎麼了?」如清沒匆略她皺起的眉頭。
她皺眉試著伸腿,「……打坐打太久了,腳有一點麻。」
「我幫你按按。」如清好心的伸出大手。
按按?!
「不用了!我好了!」心美飛快跳了起來,神奇的「不藥而癒」。
「好了?!」兩道臥蠶眉不可思議的挑起。
「對啊!已經沒事了!」心美暗暗呻吟著才怪,表面上卻裝作若無其事,邊顧左右而言他邊退後一大步,「杜仲呢?回來了?」
杜仲?!
冷眸中的微微暖意散去。
是了!他都差點忘記了!這個「當歸」是為了他的好友而來!
什麼想看著這雙眸一生一世……鄒如清,你的腦袋壞掉了?
跟著她直起高大的身軀,語氣忽然變得冷然,「還沒。」
看著那雙冷眸瞬間回復冰冷,心美忽然覺得眼前的男人離得她好遠好遠,方才像朋友般聊天的情景像作夢一樣。
可她剛才明明以為自己好像已經觸到了這個男人的心……
是錯覺吧!她在心中訕笑著自己。
本來嘛!這個鄒如清本來就怪,而且一開始對她還挺不客氣的,怎麼可能會喜歡她?是她多心了。
「我照你說的把咖啡煮好了。」如清面無表情的指著桌上的咖啡,「可惜冷掉了。」
「沒關係。」心美端起咖啡杯,毫不介意地輕啜一口,隨即明眸閃過星芒,「不錯!有七十分了!」
「真的?!」臥蠶眉不信的一挑。
等等!他幹啥為了區區七十分這麼高興?!
心美再啜了一口。嗯!味道真的不賴!改天或許可以叫他到BLUESUN幫忙。
「要不是因為冷掉了,說不定有七十五分哦!」她再次讚許的點點頭。
「真的?!」他大概是生病了,聽到七十五分也可以樂成這樣;:
「糟了!」心美舉杯的動作愕然一頓,「現在幾點了?」
「五點。」
「什麼?!」她猛地將咖啡杯塞進他手裡,「完了!我快遲到了!」
「遲到?!」如清不解的看她急忙跳進客廳找背包。
「我六點就要趕到BLUESUN,不然紀群又要一直念我了。」
「誰是紀群?」如清質疑的挑起眉,聽起來像是一個男人的名字。
不知為什麼,他忽然想到方才畫面裡那個金褐色頭髮的男人。
跟著心美焦急的身影走到門口,他極想知道心美口中這個沒人性的傢伙是何方人物。
趕著出門的小女人無暇回答他的問題,推開門又急急轉回頭,「對了!我把PDA當『人質』帶走了,叫杜仲親自到BLUESUN找我拿。」
人質……
臥蠶眉聞言打結,沒來由地心中又開始超級不爽。
又是為了杜仲!
「啊!」剛衝出大門的嬌小身影又轉了回來,「忘了告訴你,藍山是不錯,不過巴西比較不傷胃,喝巴西比較好哦!」
心美邊說邊鑽進了電梯,一隻小手還探出來熱情地跟他揮了揮。
如清怔怔地看著電梯門關上,呆愣的重複,「……比較不傷胃引」
這個超級無厘頭的女人……看不出來還挺關心他的嘛!
「巴西……」沉冷眼中的冰霜緩緩融化,透出一絲難得的笑意,竟暖和得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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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兩人如同往常在電腦前埋首工作。
如清的手指忽地一彈。
「咖啡!」
聞言,坐在旁邊的杜仲納悶的轉過頭,看看週遭,確定沒有第三者的存在。
他轉向如清,眼神充滿了同情,「麗娜已經不在了,記得嗎?」
可憐的好友!到現在還以為他心愛的女僕會在廚房二十四小時待命!
如清呻吟了一聲,詛咒連連的起身走向廚房,拿出冰箱裡的咖啡豆。
「ComeSomeOfMusic!」
低頭思索的杜仲愕然抬眼,「什麼?!」
舀起一匙咖啡豆,如清的嘴角微微牽動,「來點音樂。」
杜仲遲疑的揚了揚眉,「你什麼時候習慣煮咖啡的時候聽音樂了?」
他記得這個死黨最講求專注,不管做什麼都不能有聲音打擾的。
「你沒聽過嗎?音樂和咖啡是靈魂共同體。」啟動磨豆機,心美的台詞自然而然的從他口中說出,連如清自己聽了都微微一怔。
「靈魂共同體?」杜仲納悶地挑起眉,「這是誰的名言?約翰藍濃嗎?」
童心美!不過他可不打算告訴杜仲「當歸」曾經來找過他。
為什麼?嗯……不為什麼,他就是不想!
不一會兒,激昂的旋律震撼空氣。
「這是什麼音樂?」兩道臥蠶眉高高挑起,懷疑杜仲的喜好什麼時候變了?「命運交響曲?」
「不是。」杜仲環著雙臂瞪著音響,眉頭也皺得緊緊的,「是勇氣進行曲。」
如清將煮好的咖啡遞給他,「勇氣進行曲?」聽都沒聽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