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杜藍朵
香香本姓崔,她這一說,倒讓香香夾在中間有些尷尬。
「小公主,別這樣嘛!聽香香姊講一句公道話,若是妳認為有道理,就讓祈姊姊去看妳四師父,要是妳認為香香姊的話是胡謅的,那我沒話說,妳想怎麼做,我都不會阻撓妳,」香香知道小公主有她自己的主張,用溝通的方式起碼讓她覺得受到尊重。
古秋羽眼珠骨碌碌轉了一圈,像是害怕掉入陷阱,但又不好回絕,只有含糊的把舌卷在口裡,「說……說說看吧!」
「香香姊先間妳,妳想不想羨四師父早點好起來?」她笑容可掬的開口。
「妳這不是廢話嗎?」古秋羽扁扁嘴,對她說這樣不吉和的話感到反感。
「那如果有讓妳四師父早點好的良藥,妳會不會讓他試試?」
「妳問了兩次廢話!」她不懂今天香香姊怎麼廢話這麼多?
「那好,最後一個問題,要是這個良藥現在就在妳面前,妳會不會阻止而不讓妳四師父去試試?」
古秋羽睜亮大眼,「妳是說二師父和三師父從幽冥宮將解藥拿回來了嗎?」她左顧右盼,可半點蚊子蒼蠅也沒有,哪來的兩位師父呢?
香香輕笑,眸光慧黠。
「不是的,這個解藥就是妳祈姊姊!」她朝祈慕慈一望,使得祈慕慈怔了一下。
「她……她是解藥?妳該不會說是……殺了她來燉鍋湯給四師父補吧?」這也未免太噁心了。
「妳怎麼盡往那兒想呢?真正的解藥是治療生理,而祈姊姊是負實心理的部分。」她深吸口氣,捺著性子說。
「妳說這些我都聽不懂。」古秋羽根本不願去懂。
香香怎會不知她裝傻?再讓她這樣任性下去,受害最深的恐怕就是她最愛的四師父。
「妳要是聽不懂也就算了,萬一妳四師父有什麼不測,一切後果妳得自己負責,到時候可別把矛頭指向我。」香香聳個肩故作輕鬆,看似放棄,實則給古秋羽無上的壓力。
香香不再多說什麼,拉著祈慕慈就走了。
「等等!」古秋羽叫住走了十步遠的香香。
「小公主有何貴事?」香香開心的將身子一旋,閉著眼睛也猜得出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古秋羽看向淚眼婆娑的祈慕慈。
「妳……妳真有辦法讓四師父快點好起來嗎?」她將希望寄托在這個女人身上,即使渺茫,但仍值得一試。
「小公主,妳……妳給我一個機會好嗎?過去我太誤解他了,以至於做了許多不公平的判斷,我只想要彌補這份缺憾,這是我目前唯一的心願啊!」從未這般傷心難過的祈慕慈,整個繃緊的情緒如洩洪般全爆出來。
「小公主,快快用妳那寬大為懷的胸襟跟妳祈姊姊說,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一切重新開始吧!」香香都替古秋羽擬好詞了。
「祈姊姊,妳……妳去看四師父吧!一切都靠妳了。」古秋羽沒照香香的話說,但簡單的幾句,勝過干言萬語。
「謝謝妳,小公主。」祈慕慈給古秋羽一個真情擁抱,一個箭步朝齋房而去。
望著祈慕慈飛快的身影,古秋羽這才體會出,她終究是愛著師父的。
第九章
夕陽斜照,橘霞映天,寒鴉淒啼於白龍寺前老松樹,與廟裡傳來的陣陣暮鼓聲形成悲涼的調子。
窄小的齋房內,除了江上濤孱弱的呼吸聲外,還有祈慕慈忍不住傷痛而發出的抽泣聲。
木門咿呀一聲開啟,古秋羽為祈慕慈送飯來了。
「祈姊姊,晚飯我幫妳擱在桌上,妳記得吃。」
「小公主,妳……肯原諒我了?」祈慕慈偷偷拭去淚漬,看著把飯菜放在桌上的古秋羽。
「祈姊姊,我也有不對的地方,發生這樣的事,沒有誰對誰不對的。」古秋羽站在木門邊,夕照將她的影子拖得又長又細。
「平常妳四師父總愛嘻嘻哈哈的,誰會料想得到,一旦他什麼話都不說,氣氛反而變得冷清,」住在白龍寺這種地方本來就沒什麼人聲,現在又遇到這樣的事情,豈是「淒涼」兩宇可以形容?
「是呀!我平常也對他沒大沒小,從來都不把『尊重』兩字用在他身上,總以為他是神通廣大的神仙師父,誰曉得他竟然會有栽跟頭的一天……一到現在為止,古秋羽還不敢相信她四師父受重傷昏迷不醒,只是覺得他睡了好久,怎麼一直都不醒過來。
「這都怪我太多心,從頭到尾我都應該相信他的。」雖說這話為時已晚,卻是祈慕慈由衷之言。
「這都要怪四師父自己,平常半點脾氣也沒有,也難怪漂亮姊姊們沒一個對他真心過。」古秋羽不經意的一句話,讓祈慕慈有種難以言喻的愕然。
「妳是說……以前他在外頭風流快活,都沒對任何一個女人認真過?」
「倒也不是,而是所有漂亮姊姊都跟妳一樣的想法,認為他不過是只淺嘗百花的小蜜蜂,哪會有漂亮姊姊要把心挖出來捧給他?」
照小公主這麼說,上濤以前也有心儀的對象,也許是流言將他傳得身敗名裂,才會讓女人滯延不前。
她能瞭解小公主這番話,也更深入上濤的內心世界,他是寂寞的,外表的堅強自戀和風流瀟灑,不過是要隱藏自己的孤寂。
想不到,這一回她也像其它被他深愛的女人一樣,再次傷了他千瘡百孔的心。
「俗話說,浪子回頭金不換,佛祖都有心要讓一個浪子回頭是岸,而我為何就沒有這樣的陶襟?像我這樣視野狹隘的女人,值得他來愛嗎?」祈慕慈兩眼失神,如今的她,反而覺得自己配不上江上濤。
「祈姊姊,妳可以的……」古秋羽的話還沒說完,卻意外發現被祈慕慈握住的那雙大手稍稍有了動作,「四師父的手……」
祈慕慈也感受到一股細觸,她回過頭,在他耳畔輕呼,「上濤……你聽得到我嗎?我是慕慈,你的……意中人啊!」
「四師父,我是你的乖徒兒,快點起來跟我鬥嘴,我好悄無聊喔!你快點睜開眼……」古秋羽繞到另一側,在他耳邊殷殷哀訴。
兩人的激勵與叫喚,都沒讓床上的男子再有半點動靜。
「會……會不會是我看錯了?」古秋羽有些心冷,可能是自己的錯覺。
「不會的,我也感受到他手指傳來的觸動。」她的感應絕非空穴來風。
兩人屏息以待,守在床榻旁等著江上濤再有更明顯的動作,然而,時間流逝,還是不見任何動靜。
「你是不是要處罰我故意讓我心疼?你說啊!」希望落空,讓祈慕慈忍不住放聲嚎啕。
一旁的古秋羽怔愣著,看祈慕慈前所未有的衝動,感受得到她的壓力。
「祈姊姊,妳不要這樣,四師父的耳朵很利,妳哭成這樣,他聽見會很難過的。」古秋羽不想看到她哭得一把淚、一把涕,試圖安撫她的情緒。
「他耳朵要是夠利,就讓他聽個清楚,如果他還不醒過來,我就跟他一起去陰曹地府,看他該怎樣跟我交代?」祈慕慈停住淚水,認真的把話說給床上的男人聽。
「祈姊姊,妳這話可不能當真呀!妳要真隨四師父而去,那謫仙殿那邊我們該如何交代?只怕長歡姑姑會為了此事和三師父鬧得更僵,小玉皇那小魔頭也會跟皇上翻臉的。」牽一髮而動全身,古秋羽分析著,把所有會被牽連的人一一列給她聽。
「我……我自身都難保了,哪還管得了這麼多?江上濤,你聽好,你要敢斷氣的話,我馬上就死在你面前,讓黃泉路上有人與你相陪。」祈慕慈拔出腰間彎刀,舉高發毒誓。
「要命喔!一個四師父就夠令人頭痛了,要是祈姊姊再發瘋,這下怎麼得了?」古秋羽尖聲喊著,乞求祈慕慈要三思而後行。
「若是發瘋能忘掉塵間事,何妨一瘋解千愁?」她的心微微抽痛,臉龐溢滿淚水,口中卻呵呵縱情大笑起來。
「我是說笑的,妳……妳聽過就算……哎喲!怎麼平常我說的話沒人聽,現在隨口開個玩笑,妳反而搶破頭做?」古秋羽急得在原地踱步,怎奈香香和趙虎或現下都不在寺內,也沒好商量的人。
「嗯……」微弱的呻吟從江上濤喉間傳出,濃厚的眉蹙緊成峰。
「我就說我沒看花眼,四師父真的有反應了。」如同聽到天際傳來美妙籟音,古秋羽整個人喜上眉梢跳了起來。
「上濤,這回別再戲弄我了,你應該感覺得到,我是說到做到的人,只要你離開我,我就到地府與你長相左右。」祈慕慈的臉緊貼在他冰冷的頰緣,只求這樣的刺激能讓他醒過來。
溫熱的淚跨過一條細細的貼溝,朝江上濤的腮邊滑去,正好和他流下的淚匯聚相合。
這樣的雙淚垂珠,果真起了奇跡似的變化……
他的手指再度動了起來!
只見他將五指眾攏,古秋羽一見便知他所要表達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