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寄秋
但他還來不及開口說些什麼,銀亮的警用手銬已銬住他的雙腕,讓他像拜拜用的豬公趴在地上爬不起來。
「妨害公務、殺人未遂、傷害罪、威脅恐嚇公務人員……啊!外加襲警,不知道法官會判你幾年?」真爽呀!她等的就是這一刻。
寒浴月以手背抹去嘴角的血漬,一腳踩在他肥背上不讓他起身。
「妳是警察?」眼一瞇,東方律冷視眼前不修邊幅的女乞丐。
「哎呀!東方大律師何必裝出不認識我的樣子,要不是你警民合作的幫助我們警方讓這頭豬無罪開釋,我們也不能合作無間地扳倒他。」
「妳……」居然將了他一軍。
東方律的聲音還沒揚起,被壓在底下的周董立刻破口大罵。
「你出賣我,你竟然收了我的錢還敢跟警方合作,我饒不了你,我絕對饒不了你……啊!我的手……手……」快斷了。
悄悄縮回一腳的寒浴月大大地歎了一口氣。「一個以利益為上,連祖宗牌位都可以賣掉的人,你想他還有什麼不能賣。雖然你給他的支票相當可觀,可是我們警方的錢也不少呀!兩邊得利,何樂而不為?你錢再多也不會比政府預算多吧!」
她這一番話的用意是杜絕黑金再找東方律當辯護律師,免得又讓他逃過法律制裁,始終沒辦法送他去吃免錢飯。
如今少了流氓律師的助勢,他鋃鐺入獄的日子不遠了,把他們「警界四梟」的名號抬出來,有哪個法官敢不判重刑。
除非他們的人格完全無缺陷,讓人找不到把柄。
「東方律,你這牆頭草,我一定會讓你好看的,你等著,你將死無葬身之……」
「帶走。」
寒浴月一下令,重案組的兩名幹員便當他是重刑犯地押走,不讓他有申辯的機會。
惡人自有惡法治,法網恢恢疏而不漏,誰叫他剛好碰上一肚子鳥氣的夜梟女,被當作出氣筒似的處理掉,一點活路也沒留下。
「請問警方打算給我多少回報?」說他收了警方的錢,總要有實質報償吧。
他是以利為先,不顧他人死活,少了周董這個金主,還有更多的委託人捧著鈔票上門。
「想要回報還不簡單。叫你那位黑幫老大小心點,別再干擄人勒索的賤事,我很想請他到局裡坐坐。」聊聊天,喝喝兄弟茶。
「妳知道什麼?」黑瞳驀地一沉,閃動著冷冽的陰暗氣息。
「少在我面前耍流氓,有什麼是我們警方不知道的,只要有心,連你一天上幾次廁所都查得出來。」何況他天生潔癖,受不了一絲亂。
寒浴月故意抓抓頭皮,讓相依為命多日的頭皮屑不小心飛到他面前。
「你們警察的薪水少得沒辦法讓妳修整門面嗎?」東方律氣得忘了後退,冷然地瞪著她。
反正他身上已有黏稠的蛋汁和菜渣,不在乎多些噁心的東西。不過他眼底的厭惡是那麼深,讓人一目瞭然他有多痛恨這身髒。
「當然跟大律師你沒得比,我們的心還不夠黑,沒法子違背良心去收黑心錢,助紂為虐讓善良百姓受苦。」他們的差別是她有心。
「非常有正義感的人民保母,真叫人佩服,妳叫什麼名字?」他記住她了。
「幹麼?尋仇呀!我……」
「寒組長,寒組長,上面的大頭找妳。」
一位氣喘吁吁的小警員拿著通訊器跑過來,一臉誠惶誠恐的模樣,生怕一個遲疑同時得罪上頭和他最景仰的女警官。
警界四梟呀!全台灣警界的楷模,不畏強權,不怕惡勢力,嫉惡如仇,破案無數又不居功驕矜,堪為他們基礎警員學習的指標。
「都說別叫寒組長了,我一個副組長當得好好的幹麼升我級?!那個新來的鬼督察真討人厭,他嫌我平日的工作量還不夠多嗎……」
邊走邊咒罵韓亞諾的寒浴月,不悅指數直升,一件穿得發皺的襯衫和頂著雞窩似的亂髮,怎麼看都不像一位受人敬重的高階警官。
她看也沒看東方律地走過他面前,心想著:大頭鰱又要她接什麼奇怪的案子?別又是扮阻街女郎出賣色相,她是重案組的組長不是掃黃組組員,老是借調什麼意思?
這一次他又大材小用的話,她一定要嚴詞區言地拒絕,管他是不是她的頂頭上司,就算是局長也不能把人才當庸才使用呀。
「哇!老大,你怎麼這麼狼狽?」不過才遲到一會,他就遭受蛋洗。
一位戴著眼鏡,看來斯斯文文的年輕男孩快步走過來,想笑又極力憋著地漲紅臉。
「閉嘴,什麼都別問。」這套要價十來萬的西裝他不要了,髒。
「我沒要問呀!反正你被人怨恨也不是第一次。」他想像得到是何種情況,所以他才故意慢吞吞地磨蹭,不想太早走出法院門口,以免遭受池魚之殃。
早些天老爹就警告過他們了,說這次的宣判一定會引起反彈,群眾騷動造成不理性的發洩行動,要他們當心點別走正門。
他很乖、很聽話,從側門離開還繞了遠路,就怕成為人家報復的對象。
「楊勝武,你助理律師不想幹了嗎?」他可以走回頭路再去打打殺殺,當他黑幫老大的兒子。
「呃!呵……呵……老大,我把嘴巴縫上了,絕不再多嘴。」他有自知之明,人在屋簷下嘛!
「我要你去查一個人。」
「查什麼人?」赫!臉色真難看,不會有人敢踩他的頭吧?
「一個姓韓的警官。」那個小警員是這麼喊的。
「咦?韓還是寒,男的女的?」希望不是他想的那個,不然,他們就要倒大楣了。
「有差別嗎?」末了他說明性別。
楊勝武撫著額頭輕呻。「高約一七○,外形邋遢超級沒品味,看來像是居無定所的女遊民,髮長及腰但常打結。」
東方律的眼睛倏地一利。「你知道她是誰?」
「老大,你也應該曉得她是誰,她是咱們老爹避之唯恐不及的警界四梟之一,重案組的寒浴月。」一個非常難纏的對手。
賊怕官嘛!
「寒浴月……」
是她?!
第二章
「哇!誰撿到錢還是中了樂透,居然把滷味攤全包下來,好讓大家吃得滿嘴油光呀!」
雞腳一包三十根,鴨腳一包三十根,冰鴨翅……嗯!估計二十根左右,還有心、肝、大腸、小腸、米腸、鴨血糕、豆乾……
算一算將近花一千元吧!整個桌子堆得滿滿都是,連公文檔案都沒地方擺地推到腳下,看來真像一個小型的福德坑,但分不出啥是垃圾啥是可回收再利用。
看著全警局同仁人手一根地卯起來啃,在外頭追了一天通緝犯的蕭沐風也加入搶食活動,左手捉一把,右手撈幾根地跟他們拚了。
難得有人請客就痛痛快快地吃,免費的東西吃起來特別有味,就算下了砒霜吃死也甘願。
「去感謝流氓律師吧!他贊助警方一千元點心費。」見者有份,通通有獎。
「流氓律師東方律?」一根骨頭差點梗在喉裡,他吐得神准地空心一投入垃圾桶。
「被人當乞丐施捨,你說她該不該反省?」一位看似高中生的女人不客氣地拎走鴨翅那包,不與人分享。
「哈!乞丐,真是客氣了,我還當是會走動的破布堆呢!瞧瞧她那身打扮多嬉皮呀。」簡直是只要布就往身上披,管它是抹布或是桌巾。
「這是所謂的個人風格,我們不該苛責一個沒有視覺美感的生活白癡。」鞋子沒穿錯腳出門就該慶幸了。
「沒有視覺美感的生活白癡?真感謝你刻意修飾的遣詞用句,本人可以提出一點抗辯嗎?」她自覺沒那麼糟,是他們誇大其實了。
瞧!襯衫一九九她穿了五年還很耐洗,名牌牛仔褲夜市一件三九九,買三件送一隻女用背包只要九百塊,一雙球鞋她起碼可以穿上一年。
不是她愛省錢專撿便宜貨,知法犯法地買一堆仿造品還沾沾自喜,而是她工作忙得快翻天,根本抽不出時間逛街,只好在執勤時開個小差和流動攤販攀交情。
不過說她懶她也不反對,每天為了打擊罪惡沒有一刻得閒,她還記得穿上衣服就不錯了,誰管它紅配綠還是紫配青,反正衣服的功用就只有蔽體而已。
何況她那個長相……
唉!誰願意天生長了一副情婦臉,稍一打扮就有人過來搭訕,語帶曖昧地問包她一個月多少錢。
想想有幾頭豬因此被她揍進醫院,似乎從她十四歲開始發育時,她傲人的女性特徵像吹氣般的膨脹起,類似的情形就不曾中斷。
為了摒除不勝其擾的性騷擾行為,以及她日趨腫大的右拳,她只好放棄女人的虛榮但求隨意,一切從簡過著「樸實」的生活。
雖然那幾個死鷹犬說這是藉機偷懶的借口。
「不能。」幾張嘴異口同聲地駁回申訴。
「喂!你們尊重一下當事人的人權好嗎?我只是不愛打扮又不是見不得人。」什麼嘛!一面倒的歧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