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程鈺

    「我等著你回家。」

    「家？」龍天擎心一顫，他已經很久沒有那種回家的感覺。

    「是呀，我和巴頓都在家裡等你回來。」顧清澄故意朗聲為他加油，拍拍他的背。「不要放棄你心中的夢想，要努力喔！」

    「我不需要那只笨狗等我。」有她等他就可以了！龍天擎的輕斥滿是憐愛，拍拍她的頭，放開她，準備獨自去面對外界無情的風雨。

    「天擎，我發現了一件很奇妙的事……」清澄的聲音由遠及近，喚住他欲離的腳步，她嬌憨的語調像個小孩子，卻有著無與倫比的堅定。

    「我……開始有點喜歡你了耶……」

    「笨女人！」龍天擎親吻著她的額頭，眼眶微微發熱。他用力地抱住她，其實他也很想告訴她，他也發現自己喜歡上她了，而且，不只一點。

    緊擁他一下再放開，清澄微笑著仰高頭看他。「我把好運都給你，不過只是借你的，你要記得開心的帶回來喔。」

    龍天擎點頭露出笑臉，恢復之前神彩飛揚的自信模樣，但走過那副畫前時，卻咻地收緊腳步，百思不得其解的望著油綠色草叢中多出的不明物體。

    「這裡怎麼冒出一坨牛糞？」他驚訝得自言自語。

    「那是蘑菇好不好？」清澄挑眉回嘴，她畫得哪裡像牛糞？

    龍天擎看了半天，同意地點點頭。「這牛糞的形狀真的很像蘑菇。」

    顧清澄的眼睛望向水晶吊燈，故意不看龍天擎臉上綻出的笑意。

    她希望他永遠都這麼快樂！永遠！

    第七章

    龍天擎失約了！

    清澄失望地等待了兩天兩夜，他都沒有出現在新家門口。

    記者將龍天擎的別墅圍得水洩不通，顧清澄不敢輕舉妄動，她心急如焚地等待著他的消息，假裝只是在為他設計房子，聰明地避開傳媒追逐。

    她在報紙上看到她完工的當天正好是他的生日，於是清澄決定她要給他一個驚喜，巧手將新家裝飾嶄新，她買好了蛋糕和吃的等到天黑。

    「生日快樂！」她好想當面跟他講，慶祝他二十九歲的生日。

    等不到他的人影，顧清澄昏昏欲睡，不知道過了多久，吵鬧的咆哮怒吼中，她聽到那久違的聲音在門口響起，龍天擎正冷嘲熱諷地和一個女子吵架。

    「現在你滿意了吧，他就快要死了，原來你真的這麼冷血，見死不救！」中年女人的聲浪飆高，言語中有氣憤和不屑。

    「妳要知道，得罪我，他必死無遺！」龍天擎的回應有著令顧清澄打冷顫的寒霜，她的熱情在聽到他的冷硬後急遽下降，慌忙奔到門口的腳步也乍然止住。

    「你的醫術也不過如此，他要是給你醫治，說不定還會命喪黃泉！」那女子紅著眼，硬生生踩到他的痛處。「你還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他死不死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妳不相信我的醫術就另請高明吧，今天是什麼日子不用妳告訴我，妳給我滾遠點！」

    「冷血！惡魔！你是魔鬼！」婦人拚命詛咒龍天擎。

    「我是魔鬼，但妳似乎忘了是誰把我變成魔鬼的！」龍天擎悲涼的怒吼裡有種令顧清澄發抖的疏遠。「妳為了他，還不是要求助我這個魔鬼！」

    「他只是想見你一面，就一面，就算你不為他做手術，你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在你眼前死去！」女人吼紅了眼睛。「他是你父親啊！」

    「父親？哈哈哈！」龍天擎囂張地大笑起來。「妳還真是有臉說，那妳為何不去問問，當他把我丟棄在街頭的時候，是否有想過我是他兒子，在我苦苦期盼他回來接我的時候，他又何曾知道我的心情！」

    「他就要死了！難道你還不能原諒一個臨死之人嗎？」美艷女子有著和天擎極為相似的五官。「他真的很想見你，求你去見見他吧。」

    「我不會去見他的，叫他去死吧，順便明白告訴他，我是不會為他動手術的，從今天開始，我不會為任何人手術，讓他自求多福吧。」

    「你會得到報應的！」婦人氣得哭出了聲，她緊咬住下唇。「你是最殘忍的惡魔，龍天擎！你不再是我的兒子！」

    「妳兒子？」龍天擎高昂的笑聲帶著輕顫。「這是我聽過最大的笑話，妳答應他丟下我的那天，我哭著求妳帶我回家，你怎麼無動於衷？告訴你，我沒有母親，妳不是，也不配做我的母親！」

    「我求你。」婦人哭泣著扯住他的衣袖。「我求你去見見他吧，我們真的都很想念你，是真的，真的。」她哭著掩住臉。

    「想我？」龍天擎不屑地笑出聲。「妳是覬覦我現在的金錢和地位吧，如果妳們早知道我會有今天，當初也不會用那麼可笑的理由丟下我！」

    「我沒有那麼想，他真的不能再等了，就算你不能為他開刀，就請你試著原諒他吧。」婦人哭喊著哀求他。

    「妳在求一個魔鬼？」龍天擎冷笑起來。「我是你們口中的惡魔、掃把星！妳忘了嗎？就算妳忘了我也不會忘！想要得到我的原諒是嗎？妳就告訴他，就算到死我都不會原諒你們！叫他去死吧！」

    砰！他重重地關上檜木大門，顧清澄的心咚地沉下，望著靠在門板上的龍天擎，他的臉色凝重得幾乎快讓她窒息，她從來沒有看過那樣的他。

    「你……回來啦？」她怯懦地道出一句，聞到他身上的酒味。

    「嗯。」他應了一聲就想要走進房，對顧清澄的關愛眼神視若無睹。

    「你是不是喝酒了？」顧清澄望著瀕臨崩潰的他，不可能對他的心傷置之不理，她想要張開雙臂，給他一個溫暖的擁抱，歡迎他回來。

    「妳這是在做什麼？」看到新居中添置的沙發、電器，和桌上放置著的蛋糕蠟燭，龍天擎的胸口像是被人重重地擊了下，呼吸急促起來。

    「我只是聽說今天是你的生日，這邊的房子也裝修好了，就想要跟你慶祝一下，所以……」顧清澄的解釋被他粗暴的動作打斷。

    「拿開！」龍天擎瘋狂地大吼，再也受不了心中的壓抑情緒。「把妳的蛋糕、蠟燭、水果統統都給我拿出去扔掉！」

    「你怎麼了？」顧清澄退到桌邊，有些氣憤他的不領情。「我只是好心好意地想給你準備點吃的，就算不慶祝生日，你總要吃晚飯的吧。」

    「別跟我提生日！」龍天擎怒吼著的眸變得通紅，他雙拳攥的死緊，才阻止自己不扭斷她的脖子。「妳憑什麼自作主張給我慶祝生日！誰准妳這麼做的！」他怒髮衝冠的模樣令顧清澄心驚膽顫。

    她能體諒他近日心情不好，但他不希望他這樣暴怒或消沉下去。「我只是想要熱鬧一下，你又沒有說不能過生日……」

    「妳還說！」聽到生日兩個字，龍天擎的眸子裡升起火花。「不要以為妳對我是特別的就可以為所欲為，把妳那堆東西拿出去丟掉！」

    「龍天擎……」顧清澄很不高興，覺得自己既丟臉又悲傷。「我等了你整整兩天兩夜，沒有闔過眼沒有放下過心，不是要你看到我的心意後罵我的！」他究竟把她當成什麼人？她的關愛就那麼不值錢嗎？

    「我沒有要妳為我擔心，也不需要。」龍天擎氣憤地移開目光。

    「好，就算我自作多情，但畢竟這是我的一番心意，你可以不接受可以，但你沒有權利質疑我的用心！」顧清澄氣憤地瞪著他。

    「現在妳可以不用理我！」龍天擎收回僅有的理智，他悲痛欲絕地低吼道：「今天不要理我！」他怕他控制不住的情緒會傷到她。

    「你是不是想說，叫我永遠都不要理你就好了？」

    「妳願意的話，現在走還來得及。」他的情緒就在失控的邊緣，龍天擎只想窩在一個人的世界，不受任何人打撓。

    「你趕我走？」顧清澄悲傷地語無倫次。「我用心為你準備的一切，你看都不看，讓我覺得自己的關心是多餘的，龍天擎，你究竟在怕什麼？」

    「我害怕？哼！」龍天擎如同電擊般地暴跳如雷。「不要自以為瞭解我。」她懂什麼？小女生的眼裡只有情愛，她又怎麼會懂他心底的深沉的痛。

    「我不瞭解。」顧清澄失望地搖搖頭。「我是不瞭解，我相信你也沒有試著讓誰瞭解過你，讓你接受一點點我的關愛，有那麼難嗎？」

    「關愛？」龍天擎笑得比哭還難看。「有誰會關愛一個惡魔，一個從出生開始就受到家族詛咒的惡魔，連自已的親生父母都不願多看一眼的魔鬼！」他從不知道什麼是愛，他只有被放棄的份！

    「我知道手術失敗讓你心裡很難過，但是那不是你可以隨便詛咒別人的理由，你不能將你的患者拒之門外，你是個好醫生啊。」她聽到剛才他和他「母親」的對話，心痛得幾乎快要無法呼吸。

    眼前這個沮喪消極的男人不是龍天擎，不是她所認識的那個自信、開朗，將治命救人看得很莊嚴的龍天擎，但他卻是那個吻了她，抱了她，給了她期盼，教會她在乎一個人的男人，她想要走近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