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頁 文 / 程鈺
楔子
密雲深處竹柳飄香，薄霧加重了深谷的寒氣，清涼襲人。
深不見底的崖壁陡峭林立，谷底的風呼嘯盤旋，吹散如鬼魅哭泣般的簫聲。詭異的氣氛籠罩著陰森，對立的緊張情緒，被淙淙流水帶向遠方。
山之顛，立著個白衣翩翩的頎長身影，劍俠握劍的右手暴露青筋，他凌厲雙眸對上黑衣男子，鮮血劃過劍尖，滴落清露。
與之對峙的刀鋒銳利無比，黑衣劍客臉頰傷處見血，卻難掩他驕人霸氣與誓在必得的決心，生死一戰，無人願償失敗苦楚。
吹簫的女子明眸皓齒，目光如夢似幻，絕色容顏寫著抹不去的輕愁。
她便是他們要爭奪的獵物，兩個男人與一個女子，萬代流傳的故事，黑衣劍客先到，他是她的夫，然而她的心，卻已是白衣劍俠所有。
刀劍掠影！
當鋼鐵遇上力道，火花迷惑了她含滿哀傷的眸，無力阻止這場惡鬥，她僵在原地忘記了吹簫的動作，怔怔地盯著他們的身影交錯。
在白衣男子揮出致命劍招的瞬間，粉紅色的人影撲向黑衣劍客胸前，劍尖刺穿胸前骨肉，她重重地倒在兩人中間，刀劍駭得同時落地發出巨響。
「不！」他們萬般不想傷害之人，只有她！
「瓔珞，妳這個傻丫頭。」劍客抱住她迅速下墜的身體，棄他而去的髮妻竟然在危急關頭以身相救，她傻得叫人憐惜。
「珞兒！」悲傷的嘶吼，劍俠奔至她的身旁，從劍客懷中搶過她。「妳不該，妳不該啊！」她怎可以為了她的夫，甘心死在他的劍下？
她說過，她是愛著他的，唯一愛著的人只有他！
「我對不起……你們……」這是她該受的罪，她一個人的錯，她有勇氣承擔。「我不想讓……你們去死，寧願我離開……」
霓裳破碎成粉紅色的花瓣，前胸點染鮮紅，顯得分外美艷，她的眼眸中流露出不捨，二者相取誰輕誰重，是她今生也解不開的難題。
「妳死了，還有什麼意義？」掌心流淌著的是她的淚，劍客氣憤地放開她，他清楚地看到她眼中的愛戀，不是針對他而來。
「你會原諒我的背棄嗎？」美人望向劍客柔聲低問。她曾以為他們會互敬互愛過完此生，如果另一段愛情，沒有後來居上的話。
「我永遠都不會原諒妳。」風吹起她的長髮，她的美已不再屬於他，劍客痛心疾首。「妳來生要回到我身邊，用妳的一生來贖罪。」
「來世做我的哥哥吧。」她對他的愛是特別的，是敬愛是崇拜，是依戀更是依賴，但卻不如深愛另一人時的狂野。
「哥哥……我等著你！」不忍心看到她嚥下最後一口氣，劍客俯身吻了吻瓔珞的額頭，嘴邊笑容儘是苦澀。
黑色身影消失在風中，他將他疼了十幾年的寶貝拱手相讓，今生他痛失所愛，來世只求她還在身邊，回報他此生的想念。
「珞兒……」白衣俠士輕喚懷中女子，他的長指撫上她白皙的臉頰，破碎的聲音滿是哀痛。「他走了，妳有什麼話想跟我說嗎？」
她面容憔悴得如同白紙，彷若隨時會有風兒帶走她嬌弱的靈魂，她的心一直繫在他身上，沒有他的同意，她知道絕不能就此離去。
瓔珞勉強睜開眼，纖細的手指回握住他的，交纏成臨別時的悲涼。
「我不想……跟你說再見……」她捨不得棄他一個人離去啊。
「別怕，就算死我也會和妳在一起。」劍俠的唇吻上她的，帶著堅定的承諾，最後一次擁抱心愛的女子。
「他終於原諒我了。」瓔珞臉上掛著靈動的笑意，如釋重負，伸手艱難地拖過劍交到他的手上。「孤……殺了我吧……」
「珞兒……」孤急得皺眉，他怎能忍心，傷她一次他已心痛難平。
「你揮劍的樣子……很美……」
他曾說過如果有一天死亡將他們分離，他願意讓她先行，只因不想看她為他落淚，今世她欠他太多，願求來生能以身相許。
「今生無緣，只求來世，珞兒。」她臉上的清淚讓他心痛，分離的啃噬使他鮮血淋漓。纏戀上兩個男子，她卻只能選擇一人，又不忍傷害另一人，蒼天的捉弄何其殘忍？
「來生你會不會忘記我？」她捨不得閉眼，因黑暗的世界將不再有他。
「不會，就算上天入地，等待千年萬載，我都會去找妳。」
他承諾今生將與她共死，來世的愛情會伴她同生。
「孤……下輩子……我只愛你一個人……」等不到他，她寧願生生世世不嫁，只求人海茫茫能重遇所愛，就算千萬次輪迴的等待，她也甘願。
「無論如何都請妳繼續等我。」孤攬住她如墨般順滑的長髮，大掌蓋上她的眼睛，疼惜地道出心中柔情。
他的吻，帶著沉痛的訣別，落在她蒼白的唇邊。
手起劍落，滴血劍尖由背後貫穿了她的心臟，結束她痛苦且短暫的一生……有淚，順著他俊美堅毅的面頰緩緩滴落在她的臉龐。
從此將天人永隔，何時再見？萬般想念！
哀莫大於心死，她不在，他又豈能獨自茍活？
「佛說：『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換得今生的擦肩而過』，我願意為妳心動萬次，以求來世與妳再度相逢。珞兒，我愛妳……」
孤朝她送出溫柔的微笑，任憑劍峰沒入他體內，與她的血肉合二為一。
他的痛，她的淚，匯成一吻；
何謂癡？何謂戀？愛過才懂！
天際有孤鷺因痛失愛侶悲鳴，地上有癡情男女生死相擁。
命中注定的紅線交纏在他們的小指上，牽引愛情永不迷失的方向，不受時空的限制，那是永生不變的承諾，生亦同時死亦同穴。
走過奈何橋別飲孟婆湯，他們下輩子，說好了還要在一起！
第一章
太陽囂張地烘烤泥土中的水分，落在柏油路的冰飲融化成咖啡色的黏稠狀，凝重空氣似乎在醞釀一場酣暢淋漓的暴雨，暫時忘了傳遞涼意。
熙熙攘攘、車水馬龍的街道，顧清澄騎著那輛就快要散掉的五十CC小綿羊緩慢前進，她車子的最快速度，也比別人走路快不了多少。
微風揚起她的長髮，露出那張永遠都睡不飽的面容，兩記黑眼圈像副又笨又蠢的眼鏡，紅腫的雙眼佈滿血絲，證明她昨夜整晚都沒有偷懶。
她習慣每天夢遊似的生活，晃晃蕩蕩的出門，糊里糊塗的睡覺，再被抓狂的助理三催四請去上班，只有在面對她熱愛的設計工作時才開始有熱情。大學時因她總在上課時補眠，同學甚至還送她一個外號叫「瞌睡澄」。
令她稍微有興趣的，也包括在騎車上班時，欣賞一下街邊的美景。
「哇，好精美的櫥窗喔！」
顧清澄途經每天都要路過的玩具店，驚奇地睜開眼，機車還沿著街邊往前駛，可她的注意力已經被可愛的玩偶和櫥窗的裝飾吸引。
「真不敢相信那麼美的設計竟然是我做的，嘿嘿……」
她得意洋洋地笑逐顏開，等她回頭繼續昏昏欲睡時，才驚見前面半米處矗立的障礙物，她急轉車把驚叫呼喊。「快讓開……啊……」
泛著悠然藍色的BMWZ4跑車停穩在路邊，龍天擎打開新跑車的門邁出修長雙腿，沒等他站穩，一坨不明物體已經橫衝直撞猛衝了過來。
砰！意外就這樣發生了！
清澄的機車發出聲嘶力竭的刺耳尖聲，撞向龍天擎敞開的車門，連帶劃過他跑車的車身。自己則是從機車上跌下，一頭栽入龍天擎的懷中。
「哦。」龍天擎出其不意地被撞得腳步不穩，下意識地抱住溫熱的物體往後跌去，清澄的重力狠狠將他壓在跑車座位，兩人糾纏在一起動彈不得。
「痛……」清澄摔得頭昏眼花四肢發麻，胸前的兩團柔軟則被他的手肘擊個正著。她哀哀痛叫一抬起頭，腦袋正對上面前男人微皺著眉的臉。
那是張令人神魂顛倒、英俊迷醉的容顏！
寬闊飽滿的額，濃密的雙眉，直挺的鼻樑，混合著溫和與剛硬的臉型，薄薄的唇抿出性感線條，墨如深潭的眸中帶著魅惑人心的清幽。
她的心被那雙帶電的眸衝撞，呼吸竟微微有些急促，但她立刻意識到，此時他青黑的臉和眉心皺起的「川」字型凹痕，都在說明他有多生氣。
而令他氣憤的，剛好是造成意外事故的自己。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顧清澄偷偷吐舌，掙扎著想從他身上跳起，不小心還扯到他的頭髮，只得胡亂地道歉，眼角餘光瞄到他車子的慘狀，不禁倒抽一口涼氣。
「妳根本就是有意的。」龍天擎氣得火冒三丈，他只開了半天的新跑車被這該死的女人撞得慘不忍睹，而他的人也被她撞得毫無形象。
「我跟你道歉。」胸部好痛。顧清澄用手搓揉著胸前的兩坨肉，也是相當的不悅。「我一直是沿著人行道走的，誰知道你會把車停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