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華甄
她沒有掙扎,沒有反抗,只有往日的冷漠,冷漠,還是冷漠……
「婊子!騙子!妳為什麼不去死?!」他狂吼著,用勁著,直到傾盆而降的雨水將他從瘋狂中喚醒。
他仰望著天空,讓雨水灑進他的嘴裡、眼裡、心裡。
天啊,剛剛不是滿天明月嗎?怎麼突然間彷彿世上的水全由天上潑下來了?
他茫然地看著天,吞嚥著混合著苦澀淚水的雨水。
被他壓制在地上的心兒不斷地咳著,喘著,潔白的衣裙早已一片狼藉,一如她的名聲!
她蒼白的臉上浸透著濕漉漉的悲哀,而她的眼睛居然還是那麼明亮美麗,哦,她不配得到這份美麗!
隨著他的吶喊,一道閃電劈向長空,連接了天地,世界籠罩在那白晃晃的強光裡,黑暗中的一切都被照射得透亮。
「轟隆隆!」驟然降臨的雷聲震撼著他的魂魄,震動著這搖搖欲墜的廢墟。
「天哪,我在幹什麼?妳這種賤人不配污了我的手!」
他再次看著地上的女孩--不!婊子!然後憤然站起來,踉蹌地離開了。
地上的薛惠心毫無意識地任由雷雨擊打著自己,她的心早已疼痛得麻痺,她只想哭喊,只想大笑,哭她不幸的人生,笑這荒唐的世界!
可是她既不能哭喊也不能大笑,因為她的喉嚨如同火燒般的灼痛難忍,她只能默默地看著煙雨迷茫的夜空。
第七章
又一個寂寞的夜晚。
屋裡充滿了刺鼻的酒味,桌子上堆放著好幾個空酒瓶。
石天威將手中的酒一股腦地往嘴裡灌,酒混合著淚水一起流下他的嘴裡。
兩天了,再多的酒也無法讓他的痛苦減輕。
「『誣陷』?哼,哪個婊子會承認自己是蕩婦?哪個小偷會說自己是賊?」石天威再灌一口酒,憤憤不平地咒罵著。
再次品嚐到三年前初聞她與別的男人有染時,那種排山倒海的痛苦和山崩地裂的絕望,石天威憤怒又痛恨地咒罵著那個害他如此痛苦的女人。
「憑什麼?憑什麼妳一個人能耍我兩次?!」一仰脖子,一口濃烈的酒燒灼著他的喉嚨。
「憑什麼別的男人可以隨意玩妳,我就連碰都不能碰妳?!」
他猛然站起來,將酒瓶子一摔,拔腿往外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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瓏玉園的後院此刻寂靜無聲,薛惠心坐在窗邊對著院裡的梧桐樹發呆。
她的頸子上纏繞著一圈白紗布,臉色依然蒼白,但經過兩天的沉澱,石天威帶給她的痛苦和傷害已被強壓在心底。
雖然她很憤怒自己被安上了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她清白的名聲被他--那個她曾經想托付終身的男人毀了,但她不能被他擊倒,絕對不能!家破人亡的莫大傷痛都未能擊倒她,那麼天下還有什麼樣的磨難痛苦她不能扛?更何況對薛家,她還擔負著重大的責任。
一個多月前啞伯到普陀山找回她時,爹娘已被石家和隨後趕來的姊夫一家妥當安葬了。未能再見爹娘一面令她哀痛逾恆,她把尚未被燒燬的平房整理出來作為自己的住所,決定今後與啞伯相依為命。
啞伯自小就跟隨薛家,出事當晚,是他拚著老命將主人從火場中拖出,當時尚有一口氣的薛鴻壽將繫於腰上的錦袋扯下塞在他手中,費力地比劃了一番,算是最後的交代。
於是他遵照老爺的遺言,不顧路途遠風浪大,去普陀山把她找回。
錦袋內有一張清單和幾把鑰匙。他們薛家是世代相傳的古玩之家,家藏許多稀世珍藏,並非全聚一室,所以當日搶劫行兇之人並不知曉他們還有其它密室。
在失竊寶物中,最重要的就是「博山爐」。現在兇手已被抓獲,她要做的就是追回失竊物,重建瓏玉園,絕不讓薛家這塊百年招牌毀在自己手中!
因為啞伯比劃著告訴她行兇者共三人,他只認得林彥忠。因此回來後,她就試圖找到林彥忠。可惜那個奸詐小人行蹤詭秘,一直沒找到。她只好去找王大東和趙鐸潤。他們知道她還活著,欣慰之餘提供了不少信息,令她確定家裡的災難皆因「博山爐」而起。可惜她尚未來得及找到真兇,王大東與林彥忠便相繼死了。
現在,案子似乎已經水落石出,也證實出賣爹爹,私吞寶物的正是林彥忠。
可是,他究竟將寶物藏在哪裡了呢?他的家被徹底搜查過,並無「博山爐」。
看來,她還得去找林彥忠的老婆探探口風,那個膽小如鼠,一輩子都不敢在人前大聲說話的女人如果真的知道什麼,或許看到自己「死而復活」後會被嚇得說出實話呢!
這事本來還可以與石天威合作,現在恐怕是不可能了……
她伸手摸著頸間的紗布,想到那天的情景,她的心就充滿了失望和傷痛。那天她太過於悲傷,已經記不起他說了些什麼,做了些什麼了,是啞伯後來發現昏倒在花園裡的她,將她喚醒的。她告訴啞伯石天威的事,啞伯哭著求她忘記他。
可是她真的能夠忘記他嗎?忘記那個傷害她至深的男人嗎?
多希望能用一把鎖將心鎖上,鎖進一個空洞、黑暗、冰冷的堡壘,再也不要讓它勾起任何情感的波瀾……
人為何要有感情呢?她無聲地歎息著,站起身脫下衣服準備睡覺。
突然,房門傳來一陣輕響,門上的插梢落了地。
她回頭,訝異地見到石天威正站在門邊看著她,臉上冰冷無表情,眼中卻有種奇異的光芒。
「『吳姑娘』,我總算明白了妳為何姓『吳』,因為是『無名』嘛,對不對?妳既美麗又多刺,總是裝出聖潔的樣子……」
看到她將手裡的衣服緊緊地抱在胸前,他冷冷地說:「何必遮掩?反正對妳來說在男人面前脫衣本來就是常事,我也想看看妳沒穿衣服的樣子。」
石天威步伐不穩地走到她身邊,身上的酒味撲鼻而來。「把衣服脫掉!」
她震驚地看著他。「你說什麼?!」
「別裝貞女了,妳的底細我都知道!」石天威不屑地說:「既然我們曾訂親多年,別的男人能碰妳,我為什麼不能?」
她開始明白他的企圖,又怒又羞地別過臉。她知道要怎樣對付那些企圖輕薄她的浪蕩子,也知道如何教訓惡人,但她不懂該怎樣應付像石天威這樣的男人--他不壞,卻對她做了最壞的事;她應該好好地教訓他,可不忍心見他受苦:她想遠離他,卻忘不了他!
「怎麼?不想讓我碰妳嗎?」看到她久久不語,石天威輕佻地撥弄她的長髮,手指故意拂過她頸間的紗布,極力掩飾自己因見到那紗布而生的罪惡感和劃過心頭的疼痛,故作邪惡地說:「我可是無數女人心目中的好男人喔!」
「走開,你喝醉了!」薛惠心推開他的手。
他順勢抓住她的手,將她拉近自己,戲弄般地說:「好吧,妳要裝貞女,就裝吧,反正我要妳……」
她全身的血管都隨著漸強的心跳而顫動,猛然抽出手退後兩步,一手仍緊握胸前的衣服,一手抓起床邊的劍對著他說:「你給我滾出去!」
石天威在她面前停步,她手中的劍握得更緊。
他再開口的時候,方才戲弄的口吻已經不見了。「如果妳用劍尖直接指向我的心臟的話,也許還有點用。」他冷酷地說。
薛惠心低頭看看手中的武器,原來她的劍正指向他的腰腹部。
就在這一瞬間,石天威輕而易舉地抓住她的手腕,並將劍尖壓向自己的胸口,直到她感覺到劍尖已經穿透了他的衣服直抵皮肉。
他冷冷地說:「動手啊,妳只要一用力,就可以結束我的生命,妳不是恨我,早就想這麼做了嗎?」
薛惠心緊握劍柄的手開始顫抖,她沒有想到,當一個溫柔的男人發怒時竟會變得這麼可怕。在他暴怒的眼睛裡,她全然看不到往日的親切與仁慈,她知道今晚他是鐵定不會放過自己了。
「匡當!」劍落在地上,這是她習武以來,第一次主動放棄武器。
「我恨你--」她嘶聲道,氣自己無法狠下心刺他一劍。
「可是我喜歡妳!」石天威冷笑著將她緊緊抱住,氣自己竟然真的還是非常喜歡她,渴望她。
他將劍踢到椅子邊,順勢將她壓倒在床上,低頭吻住了她。
這不是一個愉快的親吻,但卻在薛惠心的心底激起了強烈的震撼,彷彿被閃電擊中,她猛然一顫,全身發熱,心臟劇烈跳動,而石天威似乎也有同樣的反應。
他抬起頭看著她,眼裡有一絲困惑。然後他輕聲說:「不管妳對我現在的行為怎麼想,我並不想知道,也不在乎!因為三年前妳在我心中已經是個人盡可夫的淫婦,所以今天妳不用再故作矜持,反正我今天是一定要將妳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和恥辱一併討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