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烈女降夫

第2頁 文 / 華甄

    然後又將玉鳳慎重地套在女娃的頸項上說:「心兒,從今以後妳可就是我石家的人囉!」

    「呀咿——」女娃兒揮舞著小手,抓起那塊溫潤的美玉,又往嘴裡塞去,口水將那塊晶瑩潔白的玉石浸染得閃閃發亮。

    「哦,這可不能吃!」薛夫人接過女兒,將玉珮塞進她小小的衣襟內。「這可是妳的終身大事喔,要好好保護。」

    胖呼呼的心兒呀呀叫著,拍著雙手直衝著石天威笑,彷彿已經明白,套上這個好看的東西,她跟這個男孩就有了一輩子扯不斷的牽連。

    就這樣,石、薛兩家相約等惠心年滿十五及笄時,青鶴山莊即上門迎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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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高氣爽,風和日麗,薛鴻壽帶著妻女來到金山寺焚香拜佛,隨後獨自去看望多年好友——金山寺方丈,智圓大師。

    素有「江心一朵美芙蓉」之稱的金山,位於京口西北,屹立於長江中流,風景幽絕。金山寺更是殿宇幢幢相銜,長廊蜿蜒,吸引了眾多文人墨客,遊俠香客慕名而至,拜神問佛,觀景攬勝。

    這天,適逢隱居普陀山的賢靜師太到金山寺登台說法,眾香客無不虔誠聆聽。

    可是一個頭梳雙髻,身著紅褲綠襖的小女娃總在佛壇與香客間走來走去,揮動雙臂比劃,還不時仰著圓圓的小臉對著法壇上的師太做鬼臉,惹得殿內幾個孩童嘻笑連連。

    香客中一名美婦又急又氣地以眼神警告女娃,還遣另一個年歲稍長的女孩去拉她,可那小丫頭毫不理會。只見她身形靈活,上竄下跳,引起了更大的喧嘩。

    「心兒,下來!妳爹爹來了可有妳受的!」美婦低聲威脅著站立在香鼎上的小女娃。

    女娃不但不怕,還以手指比在嘴唇上,連聲「噓噓」,示意娘親安靜。

    見此情景,人群中又是一陣笑聲。

    「哎唷!」女娃突然失聲驚叫,身子凌空飛起直往佛壇而去,落在賢靜師太盤坐的腿上。而師太自始至終身未動、眼未抬,嘴裡依然平靜流暢地說著經。

    再看那女娃,不僅毫無懼色,反而坐在師太腿上,學著師太的樣子雙手合十,兩眼微閉,模樣甚是可愛乖巧。

    人們於是更崇敬賢靜師太,也更加專心地聽她布道說法了。

    稍後,觀音閣後面的一間禪房裡,賢靜師太盤腿坐在一張潔淨的蓆子上開門見山地問:「妳可願意隨我習武?」

    此刻法會已散,在師太對面,席地而坐的正是那個頑皮的女娃和她誠惶誠恐的母親與姊姊。

    「妳會教我使劍嗎?」女娃睜著澄明的眼睛問。模樣既無娘親的惶恐,也無姊姊的好奇。

    「心兒,對師太不可無禮。」薛夫人急忙喝阻她。

    「沒關係。」賢靜師太慈祥地擺擺手,低頭對女娃說:「自然會。」

    女娃一聽,歡天喜地的再問:「像天威哥哥那樣厲害的青鶴劍法嗎?」

    「青鶴劍法?」這下賢靜師太明白了,剛才女孩比劃的恐怕便是她自以為是的「劍法」,師太的臉上露出了笑容。「沒錯。」

    「那太好了,我要跟妳學劍!」女娃高興地跳起來。

    「心兒,還不跪下,拜過師傅?!」美婦一聽師太居然願意教導自己頑劣淘氣的女兒,驚喜之餘,仍沒有忘記規矩。

    「且慢!」就在心兒欲跪時,師太阻止了她,從懷裡取出一本薄薄的小冊子,放在她面前的蓆子上說:「這是老尼給妳的見面禮,妳我今日尚毋需結師徒之緣。妳先將此經讀完,明年今日府上相見,屆時妳若能完整背誦這篇經文,還能靜坐三炷香,老尼便正式收妳為徒,帶妳回普陀山。」

    「要是我記不住呢?」女娃睜著無邪的大眼睛問。

    師太微微一笑。「那老尼是老尼,妳依舊是妳,冊子歸還,妳我各不相干。」

    女孩一聽,馬上將蓆子上的小冊子抓在手中,倔強好勝地說:「我會背誦這一篇經文,我要拜妳為師學劍,而且我還要坐五炷香!」

    「善哉!」師太面帶笑容,轉動著手中的佛珠道:「明年妳已經五歲,也可以離家了。」

    「師太知我年歲?」女娃驚訝地張嘴問,露出了上面那顆可愛的小虎牙。

    薛夫人插話道:「傻丫頭,師太能掐會算,無所不知。」

    女娃睜大圓圓的眼睛問:「那妳是不是也知道我調皮搗蛋的事?」

    一直沒說話的薛家大女兒惠芳這下可逮到機會數落妹妹了。「師太知道妳練飛刀傷了天威哥哥的腳趾頭,刺穿了我的繡繃;還弄壞了啞伯的花……」

    「行了,芳兒,不要再說!」美婦急忙阻止大女兒。

    賢靜師太雙手合十,輕聲低喃:「阿彌陀佛,此女受戒,日後必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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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後,賢靜師太沒有失望,她不僅見到了將心經背誦得滾瓜爛熟的薛惠心,而且一如當初的承諾,薛惠心果真靜坐了整整五炷香的時間。

    於是薛惠心當天行了拜師禮,只等在家過了五歲生辰後便隨師傅前往普陀山,此後十年不得回家,要專心習武,到十五歲時方讓她返鄉成親。

    明天就是薛惠心的生辰,石雋峰一家三口今日便早早來到瓏玉園,既是替她慶生,也是為了給她送行。今後將十年難見,一向極為疼愛她的石家夫婦也同薛家夫婦一樣,心裡很是不捨。

    可「小壽星」似乎對這個重要的日子和大人們的依依不捨一無所知,依然調皮搗蛋地到處惹禍。

    「天威哥哥,看劍!」

    伴著一聲童稚的厲喝,小小的影子撲來,將正在樹下的石天威嚇了一跳,他猛抬頭,還沒來得及看清來者,就覺得額頭一陣劇痛,接著熱呼呼的液體順頰而下。

    「啊,流血啦!我殺死天威哥哥了!」女孩驚呼,哭叫著撲到石天威身上。

    石天威手捂額頭,怕血嚇著她而一把將她推開。

    小女孩愣了愣,扔掉手裡的竹劍,哭叫著往大廳奔去。

    霎時,滿院裡都是她「我殺死天威哥哥了」的慘叫聲。

    石天威皺起眉頭,真想拉回她並摀住她大聲嚷嚷的嘴,可是還沒等他行動,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已經朝他而來,他知道女孩又要被「家法」嚴懲了。

    唉,她怎麼總不長記性呢?!石天威暗歎著,用袖子抹掉額頭的血,想為女孩湮滅「罪證」,可是血一直止不住,他只好認命地站起身,迎向急忙趕來的人們。

    一看到他滿臉的血,薛夫人幾乎昏倒,一面要人趕緊取藥端水來,一面焦慮地低呼:「天哪,心兒這次可闖下大禍了!」

    薛鴻壽震怒地說:「這丫頭總是不知天高地厚,這次我得給她一個教訓……」

    「不要,是我不好,看書太入迷,沒來得及躲開。」正在被父親照料著傷口的石天威急忙叫起來。

    石雋峰也幫腔地說:「賢弟,沒事的,天威說得對,習武之人連這點機敏反應都沒有,被竹劍傷到也是一個教訓,就算是心兒助他練功嘛!」

    然而薛鴻壽仍一言不發地轉身走了。

    等傷口包紮好後,石天威連忙趕到庭院去,果真看到薛惠心正被父親罰跪在院子中央的石板上,嘴裡不停地動著。

    石天威知道她正在背誦「大佛心經」,那是她自四歲起就一直在背誦的心法。

    看到石天威走近,心兒不再唸經,「騰」地站起來,髒兮兮的小臉上滿是笑容地說:「天威哥哥,你沒死啊?太好啦,那我可以起來了……」

    「跪下!」一聲厲喝令心兒哆嗦了一下,回頭看,平素對她最疼愛的爹爹正板著臉站在她身後。

    「爹爹——」

    「跪下!」雖然她怯怯的哀求令薛鴻壽心軟,可想到她今後將遠離家、遠離爹娘的庇護,若一直這麼頑劣闖禍,該如何是好?於是狠下心來又是一聲暴喝。

    嚇得心兒「撲通」跪下了,淚眼汪汪地看著爹爹。

    「妳還敢哭?妳若掉下一滴眼淚,我就杖妳十大板!」薛鴻壽聲色俱厲的話將心兒的眼淚逼回了肚裡。

    「天威,你進去!」薛鴻壽對同樣被嚇到的石天威說。

    石天威沒有聽,反而跪在心兒的身邊,伸出手握住她冰冷的小手。

    心兒不敢抬頭看他,只是不由自主地往他身邊偎過去。

    見狀,薛鴻壽放緩了臉色歎息道:「心兒,明天妳就五歲了,妳姊姊在妳這年紀時早已經習字練畫,學雕刻了。可妳成天只知玩槍弄棒,哪有個女孩兒樣呢?」

    瞟了眼正隨娘親和石伯父、石伯母走來的姊姊,跪在地上的心兒仰著小臉對父親說:「爹爹忘了?心兒三歲起就習字練畫了喔!而且師傅跟爹爹都誇心兒字寫得好,畫畫得美哩!」

    聽到她理直氣壯的反駁,薛鴻壽稍稍平息的火氣又上來了,他瞪了女兒一眼,沒好氣地說:「爹爹沒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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