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季纓
「有啊、有啊!」她自認為做得很好。
「那為什麼總經理說文件沒有到？」
「當然有啊!我就把一疊四張的文件交給他的秘書了啊!」
對啊!贊吧?!完全不用思考也不用抄筆記，她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
一疊四張……完蛋了!那不就是她和XX在寫總經理壞話的那四張嗎?!陳小姐簡直快要瘋了。
「那剩下的呢？」她大吼著，完全顧不了她原本的形象了。
「全都進了碎紙機裡頭了……哇，那台碎紙機超好用的耶!你說它一次可以絞碎十張紙，我看不只唷!」
她回想著，「那整疊依我目測，大約有二十來張的紙，它一次全都吃光光，真贊!這個真的很好用!」
「二十來張……」陳小姐喃喃的重複了遍春柔的話。
晴天霹靂!二十來張不就是她兩天兩夜、不眠不休的苦心傑作嗎？就這麼送入碎紙機了……更慘的是，她根本就沒有把這份文件備份!
天要亡她!因為這個白癡的工讀生，讓她的考績降等……
拜託!這不只這個月的薪水會減少而已，現在還要到年底了，這甚至還關係著她的年終獎金好不好!
真的是太慘了、太悲情了!為什麼這種白癡工讀生會配發到她的部門來……
沒有太多的時間讓陳小姐唉聲歎氣、暗自欷歔，她就聽到一旁的同仁開始發出了激烈的慘叫聲。
「什麼？我要送的文件也一起進了碎紙機裡頭了?!那可是花了我昨天一整天做的耶!」
「哎呀!走廊上的仙人掌瞬間被洪水給淹死了!還有，蝴蝶蘭也不停的掉花瓣了!」
「什麼？又是哪個部門沒收到我們人事部門發出的文件？請稍等一下，我們查一下……」
整間人事室幾乎快要被吵雜聲給掀掉了，而春柔仍舊是搞不清楚狀況。
好不容易，大家的聲音全都停了下來，目光不偏不倚的全都射向那個「罪魁禍首」。
「你……你到底做了什麼好事?!」矛頭指向了肇事者。
「我……我……」春柔誠惶誠恐的，「我做了很多好事，你們剛派給我的工作，我全都完成了啊!不過你們不用太過於誇獎我，不然我會不好意思的!如果想感謝我，不然請我吃巴黎海鮮，這我能接受。」
「什麼誇獎？還請客咧!」陳小姐大吼著，「你知道那份文件我做了多久嗎？」
奇怪……她的腳上是不是有什麼東西？不管它，現在當務之急就是把這個笨工讀生罵哭，然後讓她自動辭職不幹比較重要，免得依她這種脫線的個性，他們部門還會再繼續「凸槌」。
是啊!這才是最重要的，免得她再待下去，不只是考績降等，她還得收拾包袱走路。
不過……真的好癢耶!好像有人在摸她的鞋子……這感覺真的很奇怪……
終於忍不住了，陳小姐的視線往下一瞄，當她看到咬著她鞋子的某種生物時，立即花容失色、面容慘白。
「啊－－」她克制不住的放聲大叫，「啊!誰來……誰來……誰來把這種噁心的東西給我拿走，別讓它咬著我的鞋子，我的媽呀!它爬到我的腳上來了……快一點，快一點……快點弄走它!」
她絕對沒看錯，那絕對是一隻烏龜，而且她相信，他們公司絕對不是這只該死的噁心烏龜會出沒的地方。
「小龜!」見到小龜，春柔也楞了一下。她不是把它好好的放在袋子裡頭嗎？
它怎麼會偷跑出來的？
「小龜，快過來……」
一個比較有膽量的男同事捉住了那只肇事的烏龜，但小龜卻冷不防的張口咬了他。
「啊－－」男同事因為疼痛，把小龜往一旁丟去。
「小龜－－」春柔大叫著。
怎麼可以對這麼溫馴的小龜做這麼殘忍的事?!他們這群人真的太過分了!
春柔衝過去就想伸手接住那只龜，但是辦公室的門卻在瞬間打開了。
小龜頭縮入了烏龜殼中，堅硬的殼就這麼硬生生的擊向來人，而春柔也衝了過去……
命中目標!
「噢，Shit!」來人一陣咒罵，感覺自己突然被個重物給K到腦袋之外，還被人用力的撞倒了。
單東昂揉了揉額頭，他睜眼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擊中他，卻怎麼想也想不到竟然是只烏龜。
該死的!他們公司什麼時候開始養起烏龜來了，他怎麼都不曉得？
還有，撞倒他的這個女人也應該識相的站起來了吧？她沒發現她的屁股正坐在他的身體上嗎？
「小龜……小龜……你還好吧？你千萬不要這樣就往生了耶!不要就這麼走了，留個龜殼給我當紀念品，我不要啊!小龜……」
春柔拿著龜殼，哭得淒淒慘慘的，就希望小龜的頭能伸出來看看她，看看最疼愛它的大姊姊。
「小姐，你可以移動你的尊臀了嗎？如果你再不起來的話，冬天到了，我一定要派人把你的烏龜下鍋燉補!」
冷冽的聲音由春柔的屁股下方發出，這時她才注意到屁股正壓了一個人……而且還是個男的!
完了、完了……剛才她該不會放屁了吧？嗯……應該沒有才是，看他還活得好好的就可以知道。
真不好意思，沒想到他的生死，只想到她有沒有不小心放了屁，這真的是符合她靳春柔的本性。
她困窘的站起身，手中還抱著那只烏龜。
單東昂臉色鐵青的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西裝。
方纔，他只是來看看人事部到底在搞什麼東西，為什麼他一連接到了幾個部門投訴人事部的電話!
現在他終於知道為什麼了……因為人事部就像菜市場一樣，原本他開門的時候還以為走錯地方了。
他雙臂交叉置於胸前，目光陰狠的環顧室內，整間辦公室瞬間鴉雀無聲，大家甚至連吞口水都不敢太用力。
「你們誰來告訴我，為什麼會這樣？」他問著，等人來告訴他現在的情況。
「呃……」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後取得共識，全把責任推給那個笨呆子。
他們把春柔推了出去，然後都指著她。
「你可以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嗎？」
「我……」
她抬頭看著這個高她一個頭，長相還算英俊的男人。他的表情好凶，就像她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事一樣。
春柔不由得心中一陣委屈，哇啦哇啦的大哭了起來。
「嗚哇嗚嗚嗚……人家、人家又沒有做壞事……為什麼對我這麼凶……嗚嗚嗚……我要回家去跟我老爸講……要跟我哥哥講……嗚嗚嗚……」
喝!都什麼年紀了，竟然還像幼兒園及國小生一樣，受了欺負找父母兄長投訴，真的是笑死人了!
他們公司何時來了這個脫線女人了?!
「你最好給我閉嘴，好好的跟我講話!」他額上的青筋已經開始跳動，這說明了他的忍耐力已經到達了極限。
「我……我……我也想啊……嗚嗚嗚……可是你好凶啊……」
「你給我閉嘴，只要我再看到你掉一滴眼淚，你就給我滾!」毫不憐香惜玉，他殘忍的話簡直就像她是個大罪人一般。
「好凶……你好凶……你怎麼這麼凶啊……這麼沒禮貌啊……難不成你爸媽沒有教過你……看到淑女流眼淚……要遞手帕和面紙……而不是像個大壞蛋一樣不停的威嚇……嗚嗚嗚……你絕對不是什麼紳士……這個道理連小朋友都懂的……」
「你……夠了!你的意思是說我連小朋友都不如了？」
「對啊!難不成你以為……你以為你比小朋友還好嗎……沒有!」
好!真的好極了!
竟然敢當面這麼指責他，想必她的生活真的是過得太無憂無慮了。
所有的員工頓時全為春柔捏一把冷汗。
「你知道我是誰嗎？」她是工讀生，也是新來的，他可以不同她計較。
「那你又知道我是誰嗎？」她反問著。她的勇氣應該是會得到旁人的喝采，她沒有要求他們一定要為她拍手叫好，不過眼神也能傳遞他們支持她的訊息。
她將目光移到一旁的人，卻發現他們並沒有給她該有的鼓勵，反倒是一臉大禍臨頭樣。
他們以為她會怕他嗎？
不!邪不勝正，壞人是一定會受到最終的制裁的。
「那你是誰？」也許她是大膽過頭了，不知天高地厚!
「我是你親娘祖奶奶，哈哈……」不錯吧？贊吧？快為她拍手、快點掌聲鼓勵鼓勵啊!
「親娘祖奶奶？」他的雙眼就像被狠狠激怒的獅子一樣。
「乖孫子，我會好好疼愛你的，喏……」她的手伸入口袋，掏出了一顆糖，「糖果給你，別再像瘋狗一樣大吼大叫了!如果你再這樣，那真的得去獸醫院打狂犬病不活化疫苗了。」
瘋狗？
眾人聽到這個形容詞之後，全都倒抽了一口氣。
這小丫頭、小妮子，她真的完蛋了，也許明天他們就再也看不到她了。
想想也好，這樣他們部門又可以開始寧靜了!少了這個工讀生，他們不會感到可惜，也不想去慰留她，只覺得能過著太平的日子……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