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子希
遇害族人遭到的慘事竟然教她給碰上了,這個可惡的人類呀!壞了她的好事不說,還讓她、讓她……中箭了!
傷口會不會留疤啊?
此時此刻,她不擔心自己會流血過多至死,反倒擔心留下疤痕的問題,真是只愛美的狐狸。
於是,她努力地瞪著眼前這個臭人類,但全身的力氣逐漸消失,眼前的視野也愈來愈模糊了。
她沒有力氣了……
「王上,您真的獵到了,是只白狐狸耶!我們把它抓回去獻……」寶字還沒有說出口,白葆已經被白灝惡狠的目光給駭住了。
他是說錯了什麼?王上幹嘛這樣瞪他?
錯了!他的眼角餘光還掃到了那只白狐狸也在瞪他,但白狐狸好像快下行了,它的眼睛只剩下一半是張開的,甚至要闔上了。
「王上——」
「閉嘴!」白灝莫名地感到胸口一窒,看到中了箭、染了血的白狐狸,他才驚覺自己是狠心、惡毒的。
一條生命在他手裡即逝,那渾身泛起的悶痛無從形容。
他走近它,準備把它抱起。
一股不能阻擋的強烈力量教他要救活它,縱然它是他射中的。
意識到人類的欺近,鐵珊瑚使勁力氣想要抵抗,但還未及掙扎,她眼前黑影一罩,意識全然喪失。
白灝正要抱起狐狸,突地,從頭頂竄出涼氣,迅速地由頭往下衝來,他太明白那種感覺了,那是一月兩次的……
「吱——」只見一個龐大碩偉的身形瞬間矮化,與地面高不了多少,一隻白老鼠現身。
「王上!」白葆瞪大眼睛,怎麼子時到啦?
他又不敢放肆去抱起王上的鼠身。
「吱——」把它帶回去。白灝在狐狸身邊繞來繞去,命令著。
「王上,您說什麼?」
「吱——」給我把它帶回去,它要是死了,你就給我以死謝罪。
白灝猛發出聲音,吱吱吱的叫聲劃破寂靜的夜空。
「王上,白葆實在不懂!」白葆一臉苦惱,王上到底要不要回族裡?
「吱——」要我寫字給你看嗎?笨蛋白葆。白灝氣急敗壞地用嘴點著狐狸的身子,這一觸,竟有異樣的感覺,但他沒有細理,因為白葆下一個動作教他打住了所有往下想的念頭。
白葆抱起狐狸的身子,自顧自地說道:「王上要帶它回去,好證明它是您獵到的吧!奴才明白了。」
雖然白灝的原意不是這樣,可把狐狸帶回去的舉動,是對的。
看著白葆抱著狐狸往族裡走,不知怎地,一股愴然緩緩滑過白灝的心頭。
這愴然,竟比變身還難受。
第二章
鐵珊瑚挨這一箭著實冤枉,而且是啞巴吃黃連那般的天大冤枉。
白灝明明是「聽音辨位」辨到有一匹狼在草叢中的,他想殺一隻儆百隻,要它們這群狼別在高崗上撒野的。
誰知冒出個小白狐,它雪白的皮毛染上刺紅的血液時,他的心竟然也像被刺中了一般痛苦,驚訝更是令他壓根兒忘了自己即將變身的事,只想抱著它快快回宮。
後來突來的變身讓他感到挫敗……
白灝此刻坐在床側,低頭審視著它,那夜,他費了好大的勁才讓白葆弄懂他的意思去請來太醫,還讓太醫替它拔箭,若不是太醫年紀大、閱歷多,看得懂他的動作,知道該怎麼處理傷患,否則,真會看到一隻白老鼠拿著毛筆在寫字的奇景。
那一夜的混亂還有一盆盆血水被送出去的景況,皆歷歷在目。他更沒有想到在老鼠的小小體內裡,也能蘊藏有這麼龐大的焦急情緒。
盯著略顯消瘦的白狐,他心裡有愧、有不捨,料想不到一隻白狐會讓他變成如此地不像自己。
「王上,該用膳了。」白暾將午膳送進來,本來王上有一個晚宴的,卻臨時取消了。
說是要看顧這只白狐!
他不懂,看顧白狐的工作可以交給底下人來做,何必要取消一月一次的定期宴會?那可是王上與三兄弟的聚會呢!雖談不上重要,但好歹是親兄弟,偶爾也要聯絡感情呀!
當五百年前決定了誰是正牌的鼠王接班人之後,其他鼠子們便各得一處居所,分佔在思蜀族的四個角落。偶爾才會回正殿,這就是思蜀族的傳統。
所以,白暾才會如此不解!一隻白狐比得上手足親情嗎?
「本王下餓!」白灝只冷冷地丟下這一句,它一天不醒,他就一天沒胃口,自責和痛楚填滿了他整個胸臆。
「啥?」白嗷聞言一呆,王上這兩天胃口不太好,都沒什麼吃。
「本王說不餓!」白暾是重聽呀!東西放下不趕快走,待在這裡做啥?
「王上,您早膳也沒有用多少,按理這餐……」啊!對了,一定是變成老鼠的時候又把牙齒弄壞了,所以沒胃口,他得趕緊找太醫來看看。
「等等,你做什麼?」白灝看他的動作怪異,只得將心思移到他身上片刻。
「找太醫呀!」
「對,你是該找太醫來看看,為什麼三天了,它還沒醒?」若不是它還有發出細微的酣聲,以及偶爾傳出的低嗚,恐怕他會以為它被他「殺死」了。
「王上,我是找太醫來看您的牙齒。」
「我的牙齒沒事,本王的牙齒到底是多差呀?本王一有什麼,你們一個個盡往那裡聯想……」白灝吼了一半,一陣低呼傳來,驚動了兩人。
「啊!噢!好痛!」鐵珊瑚痛叫出聲。
一睜開眼,她先是像往常起床那樣,上身平躺在床上,抬抬腿、拉拉筋,保持完美曲線,哪知,她一抬腿便扯到痛處,腹部怎麼這樣痛?痛到她眼淚快要飆出,這才想起自己遭到暗殺,她飛快地變回人形,免得珍貴的皮毛被剝來做衣服。
啊!糟了,這下一定遲了回山上的時辰了。
刷地一聲,被褥落在地上,赤著身站起。兩個男人站在她的面前,駭得她跌坐床沿,動作飛快地抓著被子包住自己。
「王上!您……房裡什麼時候藏了個女人啦?」白暾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明明在跟王上講話,也沒開門請人入內,怎麼會有女人?
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個女人昨晚跟王上糾纏,不然怎麼沒穿衣衫?他趕緊閉上眼,免得被王上挖出雙眼。
再沒有人會比白灝更加意外了。
他沒有召人侍寢呀!哪時來了一個狐媚女子?雖是沒染上胭脂,臉色蒼白了些,但她五官完美無瑕,尤其那水媚、幽亮的眸子,像是要勾人心魂般,他的注意力全往她身上集中而去。
還有那匆匆的一眼,瞥到了她姣美的胴體和面容一樣無瑕,渾圓飽滿的胸脯點著兩顆紅梅……想到這裡,他的賁長就這麼地一緊,抵著微薄的褲頭,燥熱得令他無法想像。只一眼,就教他的慾望失控了。
「你你你……就是你!」鐵珊瑚認出他來了,此刻,她恨不得有副尖牙,可以一口撕爛那人的皮骨,可惜她擁有一排漂亮潔白的貝齒,讓她無法這麼做。
這個可惡、可惱的男人,居然一箭射過來……思及此,腹部隱隱作痛,噢!不趕緊回族裡去敷除疤液,一定會留下疤痕的啦!
對了,她的玉鏡呢?跑哪裡去了!先照照自己的嬌容再說,她東探西尋,沒看到玉鏡。
「你什麼?居然敢這樣指著王上!」白暾見她這麼不敬,當下出聲喝阻。
「王上?什麼王上?」她該不會是碰上了人類所謂的皇帝了吧?在山上她曾經聽過下山又回返的族人提過皇帝和皇后,不過,人類的世界和鳳尾族的世界兩異,她聽過就算了,沒費心研究。
她上下打量了那個男人一眼,長得還好嘛!輕蔑的眼神就這麼地露了出來,身材不過是高了點、臉俊了些,沒什麼特別。
「就是思——」
「白暾,你先下去。」白灝及時攔住白暾的話,不知怎地,他就是不想讓她知道他是鼠王。
「可是王上她……」
「我叫你下去。」
「是。」白暾只得依令退下去。
「你在找什麼?千萬別碰到那只白狐,它受了傷……」他大概是心腸變軟了,才會連著對兩個「動物」產生如此強烈的憐疼之心,他暗忖。
「要不是你,我哪會受傷?」鐵珊瑚憤道:「我的玉鏡呢?」
白灝蹙起眉,「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無知的人類!」她低喃一句,才重複道:「我說你射到我時沒看到我的玉鏡嗎?」
「我射到你?」白灝呆愣地反問,一時之間沒將這兩件事情做聯想。
看吧、看吧!人類就是這麼無知,還是做狐狸好些,跑得快又漂亮、腦子又靈活、法術高的要變這變那都隨意……鐵珊瑚體內的自負因子又鑽了出來。
「廢話!不是你射到我,我早就看到山下的風光也回家了。」
白灝是一臉無辜,他承認自己打小到大什麼東西都沒射過,唯獨幾天前那只狐……
倏地,他的黑眸瞠得又大又圓,神情像是明白了什麼一般,乍然開朗。「你、你是那只白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