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半調子相思

第21頁 文 / 馥明

    今生可能會是無緣嗎?

    她有意無意地,將手讓唐捷握久一點,光陰似箭,歲月如梭,但願時間的巨輪在此刻停駛。

    讓這一刻——永遠天長地久。

    楊婉兒佇立不前,唐捷危險而熱切的情感,就又被挑弄起來,顧不得上有長官,下有部屬,他奮不顧身地擁著楊婉兒,緊緊地擁著,狀似生怕楊婉兒會忽然失蹤。所有人被這一幕感動得全部肅敬,頓時鴉雀無聲。

    只有楊婉兒含淚地嫣然一笑。

    唐捷在耳畔安慰:

    「沒事的,過完了今天就會沒事。」

    楊婉兒用手指輕輕撫著唐捷的臉頰,柔聲催促說:

    「唐捷,不管有沒有事,你都要答應我,不要捨棄我,你一定要陪我一生一世。」

    唐捷愛憐地承諾:

    「我會陪你一生一世。」

    字字鏗鏘,敲入楊婉兒的內心,打動在場所有的人,這不止是承諾,是一生的「孤注一擲」!

    楊婉兒當著眾人之面,激情地膩著唐捷,風月情濃地說:

    「唉,今天趕快過就好了。」

    今天,今天是永遠過不完!不是嗎?

    唐捷拍著楊婉兒的肩推著她跟劉立廣走,她不想去,又想去。她開始有一種很強烈的矛盾。

    她怕,但仍得去。

    楊婉兒被帶進偵訊室。

    那人抬起頭來。只一眼,她無法把視線移開。她知道她恨他。在動盪中,她的記憶回來了。

    回來了。

    以驚人的速度,填滿她空白的記憶。

    那人舉槍殺死了她母親。

    血花四濺。

    她親眼看見了她母親緩緩地、緩緩地倒地。

    父親跟著也死了。

    她的記憶如同打開的書本,一頁一頁地展開,她淒厲地對著李謙狂喊:

    「你為什麼要殺死我的父母親?你為什麼要殺死他們?」

    楊婉兒幾近失控地對劉立廣說:「是他還有另一個跟他長得很像的兇手,開槍打死了我的父母親,他們說是我父親吞了他們家的銀行,他們是要來報復我們全家的。」

    她全部都記起來了。

    楊婉兒慌亂的樣子,嚇壞了劉立廣,劉立廣趕緊把唐捷喚過來。

    楊婉兒一見唐捷,心中就愈來愈亂,她已分不清事實與虛幻,她是要回來幫父親擴展事業,她的婚姻是注定要與商業連成一氣的,她需要「估量」過對方的「資產負債表」超過楊家時,她才肯嫁的。

    但她看到了唐捷,這是兩處記憶交叉重疊的地方,她不想違背她曾向父親信守的承諾,又不願離開這個與她共結連理的男人,她的本性與感情,在此受到衝擊,她不知何所適從?

    但她愛唐捷,她要一生一世與他共度,不過父親臨終前的交代,她也應該完成。

    她選擇逃避!

    但嫁給唐捷是真實的事情。

    「婚姻」這兩個字,像一句施了法的魔咒,苦苦纏住她不放,她想否認這一切,父母屍骨未寒她即忘卻家族重責,她不要!

    她不由自主地略走一步,竟無法跨出,她自己騙自己地喃喃自語:「我一定是在做夢,夢中才有那個她覺得自己嫁給他的人出現。」

    是的。一定是這樣,這種自我欺騙的想法,很陰險地潛入楊婉兒的心底腦海裡。

    她希望這個夢暫時不要醒來,她覺得她很愛他,但一醒來,可能一切皆灰飛煙滅,無法可尋,她決定要這樣沉沉地睡去,延長美夢。

    楊婉兒雙腳一軟。剛好躺在唐捷的懷裡。

    她和他的故事陷於盲點。

    他不離開,她就不願醒來。

    楊婉兒睡了二天,眾醫生束手無策。

    唐捷通知蘇耕之前來。

    第七章

    蘇耕之與唐捷又再見面,蘇耕之一見楊婉兒死而復生,內心的激動無法形容,捧著楊婉兒的臉,老淚縱橫,不斷感謝上蒼,讓楊婉兒死裡逃生,對於唐捷通知孫女未死的喜訊,蘇耕之一時忘記感謝,直至他發現唐捷過分地關心楊婉兒,蘇耕之才很好奇地問:

    「你在哪裡找到婉兒的?無論如何,我都很感激你幫我找回婉兒,謝謝你,婉兒我會好好照顧,待她醒來後,我會帶她到警局再做一份筆錄。」

    這是下逐客令,唐捷豈有不知之道理,但事情變更得無法讓他告訴蘇耕之他和楊婉兒的關係。他所預料的最糟糕的事情終於發生了,唐捷沒有措手不及,但不知如何開口。只能先找些話搪塞,等楊婉兒醒來再說。

    「蘇先生,我先回去,倘若楊小姐醒來,麻煩你通知我一聲,我還有很多事想問她。」

    唐捷捨不得地離去,臨去的秋波,引起蘇耕之的懷疑,他雖然年紀頗大,但他可也是至情至性的人,對於唐捷看著楊婉兒的神情,簡直難捨難分,問他怎麼找到楊婉兒又不肯正面回答,他們兩人之間肯定有著什麼?

    他會找婉兒問清楚。

    唐捷離去的關門聲,輕輕地響聲,楊婉兒聽見了,她失望地流著眼淚,他終究還是棄她而去了。

    她記得他曾說過:「我會陪你一生一世。」但他竟然還是離開了,那是一種很嚴重的挫折感。

    楊婉兒乍醒,捨不得張開眼睛。

    一晌貪歡!

    適才所見的是一場來不及醒的春夢嗎?如果不是真的,那個與她結為連理的男人為何如斯的清晰?如果剛才是真的,那為何那個人不在呢?怎麼夢裡的情境如此陌生,又如此的翔實熟悉?夢裡頭的是否就是科學家布萊尼茲所說的「夢境是另一個世界的生活」?或者是夢到前世不能遺忘的記憶?還是一種永遠不能重逢的相思?

    楊婉兒這樣想著,突然悲傷莫名。

    唉!我還沒愛夠呢!怎麼這麼匆促地就要夢醒?也好,一切都當成是一場夢吧!

    可是那種熱燙燙的感覺又如此真切?

    楊婉兒緩緩睜開眼睛,映入眼中是她在世上僅剩的親人——外公蘇耕之。但這個惟一親人的念頭,馬上被楊婉兒自己否定,她覺得有一個人更親。是誰?她拒絕想,拒絕得到答案。

    蘇耕之驚見楊婉兒清醒,是不可言喻的幸福與快樂。他緊握住楊婉兒的手激動地喊著;

    「外公以為你也死了,我難過了很久,這些日子我都很後悔把你從小就送去英國唸書,現在你回來了,那就很好。」蘇耕之說到後面已是泣不成聲,一則突然想起女兒女婿的慘死,一則是感懷上蒼讓楊婉兒安然無恙。

    「外公,不要傷心了,我不是安然無恙了嗎,以後我們倆就將大一及創業發揚光大,成為世界第一企業。好不好?」楊婉兒企圖用事業心趕走內心另一層撼人的感情。

    「婉兒,你是怎麼逃開的?」蘇耕之關心地問。

    「我看見爹地媽咪被人槍殺以後就狂亂地逃開……」逃開以後,被……救,什麼人,她不想要說,「外公,我頭很痛,改天再說好嗎?」

    蘇耕之拗不過楊婉兒,但更引起他的疑心,楊婉兒在這近一個月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好像突然之間長大成熟,但神色鬱鬱,蘇耕之不喜歡看見楊婉兒痛苦的樣子。

    「喔,剛剛有一個警官一直陪了你兩天,現在你醒了,我想通知他一下。」蘇耕之試探性地問,但一問就中,楊婉兒隱瞞地說:

    「外公,我很累,要做筆錄就請你的局長朋友來,我不想去警局,我現在想睡一會兒。」楊婉兒想睡著了再進入夢境之中與「他」重逢。

    蘇耕之真的很懷疑唐捷和楊婉兒的關係。他看著楊婉兒入睡後,他還是悄悄地打電話給唐捷:

    「唐警官,婉兒已經清醒了,醫生也證明她完全無礙,恢復正常,我特別打電話通知你一聲。」

    但半晌唐捷都毫無回音,蘇耕之誤以為唐捷沒聽見,所以再說一遍:

    「唐警官,婉兒已經……」

    唐捷一聽楊婉兒安然無恙,過度驚喜而忘了回話,確定楊婉兒真的無礙後,一顆心總算定下來,而向蘇耕之反問:

    「楊婉兒醒起來之後有沒有問到我?」

    「沒有,她好像不認識你的樣子。」蘇耕之照實答。

    唐捷的心臟肺腑都化成氣體,天地化為零的撼動,在唐捷的腦中搖蕩不已,餘震未了,前景是一團烏雲密佈。

    這些話如旱天雷一般,轟得唐捷四分五裂,拒絕得這麼徹底,連見也不肯,他確實心高氣傲,她不想見他,他也不會逼迫她,由她去吧。

    「蘇先生,我會聯絡我的幹員去製作筆錄,你可以聘請律師在場,我們會依法辦理,絕對不會騷擾到楊小姐。」唐捷的聲音是由沸點降至冰點,蘇耕之聽得出,旁邊的人也聽得出。

    不是唐捷決絕,是他不想為難她,既然楊婉兒想否認他們之間擁有的一切,那就讓這一切由他一個人來受。

    他受得起。受不起也得受。

    讓一切回復到認識之初吧!他不想在生命中再有遺憾,他寧願自己苦,也不要讓別人風言風語,對楊婉兒不利。他以氣勢強壓痛苦地再回答蘇耕之:

    「蘇先生,很對不起,我的人下午會去做筆錄,若沒什麼事,謝謝你的通知,我要掛電話了,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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