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天都水月
馬力跟扭力？懸吊繫統？碟煞鼓煞？都是她不懂的東西。蘇曼真搖搖頭，她杵在旁邊像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反正交給小笙後，也沒她的事了。
回過頭來，看到風丞揚很賣力地工作，她走向他。
「你在幹嘛？」她在他身邊蹲了下來。
風丞揚偏頭瞪了她一眼。
「幹嘛瞪我，問一下也不行？你知不知道你做人很失敗耶！人家要跟你道謝還是跟你說話，都故意裝酷不理人，連一點待人處事的禮貌都不懂，而且你明明就是一顆火爆的炸彈嘛，還要這樣裝酷！」
她連珠炮似地表達她的不滿，誰知道他連理都沒理她，連氣都不吭一聲。
「喂！我在跟你說話耶！真的是沒禮貌！」她到底得罪他什麼？他就這麼不想見到她？
「妳到底說完沒？不好好去看妳要買的車，來煩我幹嘛？」要買車的人，這會兒還有空來煩他？
「你先回答我你在幹嘛，我就不煩你！」她傲慢地說。
「我有必要回答妳嗎？」手上的扳手握得死緊。這女的老是有辦法逼他抓狂。
「回答我你會少一塊肉嗎？」她那狀似無邪的神情、語調，就是要讓他拿她沒辦法，更何況他老闆就在附近，諒他也不敢怎樣。
他瞪了她好半晌，心裡極度不情願，但與其讓她這樣糾纏，還不如早點打發她走。他咬牙切齒地：「修車。」
「修車的哪一部份？」她又繼續問。
抬眼再瞪她。「說了妳又不懂！」
「你說了我就懂了。」綻放一個迷人的微笑。
風丞揚握著扳手的手露出青筋，看得出他在忍耐限度的邊緣。「這個是化油器，我要把它拆下來清洗。」
「呃？什麼是化油器？」也是摩托車的零件？
這回他整個人轉過來面對她。「妳不是說我回答妳以後妳就不煩我？我已多奉送妳好幾句話，妳還蹲在這幹嘛？」
「小氣鬼！」他這樣，好有壓迫感！可是她氣勢不能輸他！
「喂！小真，就這輛，妳覺得好不好？」羅築笙叫著她，已經跟老闆討論好了。
她朝羅築笙的方向揮揮手。「妳決定就好！」她正忙著跟他大眼瞪小眼比氣勢，沒空理她啦！
啊？她是為誰辛苦為誰忙啊？幫她評選車子，還幫她跟老闆討價還價，結果她正忙著跟人打情罵俏，真是夠了！
羅築笙走過來，一手拉起了蘇曼真。「那，先付訂金！」
蘇曼真不甘不願地瞪著羅築笙拉著她的手，但還是乖乖地從皮包掏出信用卡。
老闆接過了蘇曼真遞過來的卡。「啊對了，小姐，妳有重型機車駕照嗎？」
「駕照？」她轉頭對著羅築笙問：「騎機車也要駕照？」
再一次證明，那位機車男說的對，她同學真的是機車白癡，連這基本常識也不知道！早知道她剛剛也順便幫她惡補一下。「對！而且還有分重型、輕型。」
「我只是買輛機車，也要駕照嗎？」她知道駕照這東西啦！但她向來以為那是開汽車才需要的。
老闆把帳單遞給她簽名。「買車是不用啦！我只要妳的身份證跟印章就可以了，因為要幫妳代辦保險、行照跟領牌。問妳有沒有駕照，是順便問一下而已啦！」實在是因為這位小姐細皮嫩肉的，看起來就不像會騎機車，應該是還沒有駕照，他才好心想要提醒一下，怕這位小姐無照駕駛違了規。
她邊簽名邊問：「領牌、辦行照？那又是什麼？」這些是機車才要的，還是汽車也有？她可從沒聽她家司機老李說過。
她真是天真得可以！羅築笙忍不住地搖搖頭。「妳家奔馳後面的車牌號碼妳知不知道？」
「啊！」她恍然大悟。原來領牌說的是領車牌。
「牌照上的號碼就等於車子的身份證號碼，行照就等於車子的身份證，上面有記錄車子的資料，包括主人是誰，有了這張行照，妳的摩托車才可以上路。」羅築笙打了比喻來解釋。
「喔！」蘇曼真點點頭，心裡卻想，她有機會讓她的摩托車上路嗎？
她買車的目的，簡單說，就是為了拉近她跟阿揚的距離，讓阿揚別笑她是機車白癡，就是最大收穫。若說騎車上路的話，她倒是沒這個打算。
上次試騎小笙的小綿羊，她體會到技巧不純熟就隨隨便便上路，實在是一件拿自己生命開玩笑的事情，她對騎車雖還有旺盛的好奇心，可是她也不想招惹禍端。
「小姐，妳還不會騎車啊？」老闆從一堆資料中抬起頭來，看見蘇曼真落寞的神情。「沒關係，騎摩托車很簡單的啦，多試幾次就上手了！」
對於老闆的安慰，蘇曼真只隨意地客氣笑了笑，卻無意間瞄到風丞揚勾起的嘴角，那看在她眼裡，似乎就是在譏笑她不會騎摩托車！
他在笑她？
好啊！敢笑她！她就要拉他一塊兒作陪！
「老闆，我不會騎車，可是我喜歡摩托車，所以才想買。可是現在想想買來也沒用，我又不會騎，更不會有人教我騎。」她低著頭，扯扭著衣襬，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她這副惹人憐的模樣看得顢頇的中年老闆同情心大作。
她也不過比自個兒女兒大了兩三歲－－這樣一想，老闆越發同情起她來。
更何況，她方才話下之意，她可能會改變主意，不買了！
這怎麼行？！「啊！小姐，學車真的很簡單，我想想有沒有能幫妳的辦法……」
一旁的羅築笙，一邊的眉毛吊得高高的，心想不知她同學要搞什麼把戲？
而風丞揚仍是要笑不笑的痞樣，一點兒都沒有大難臨頭的自覺。
時機成熟，她抬起頭，雙眼淚汪汪。「老闆，你想幫我就借我個人，好嗎？」
老闆愣了一下，搔搔頭，有點反應不來她話的內容。
蘇曼真纖纖素手一指：「我想借他！我要他教我騎摩托車！」
那雀屏中選的幸運兒，頓時背脊發涼，把好不容易拆卸下來的化油器放下，緩緩站起身。
「我用每小時五千塊錢請他！」蘇曼真柔柔一笑，笑得天真，笑得爛漫。
老闆先是因她指向風丞揚的手驚嚇得非同小可，但聽到五千塊的高價碼，瞬間就清醒過來。「每小時五千塊呀？」一小時五千塊，汽車駕訓班都沒這價碼！
「怎麼樣？」她的唇畔微勾起一個弧度，為天真的面容增添了點狡獪的味道。
呵，老闆動心了，那麼任憑他本人怎麼反對恐怕也無效，除非他想被開除！
「我不要！」老闆還不及回話，充滿危險的聲音突兀地打斷他們的對話。
老闆立即拉著風丞揚到一旁說話。「阿揚啊，賺錢的好機會耶！」
「不稀罕。」風丞揚冷著一張臉。
方纔他若不出聲，只怕老闆就要賣掉他了！真可惡！當他是什麼啊？
「蝦米不稀罕？人家把錢捧到你面前，你還不要喔？一小時五千塊，比我這邊多好多呢！」年輕人就是不會想，不知道以現在這樣的景氣賺錢很困難的啊！
「有錢了不起嗎？」風丞揚不屑地哼道。
「就是了不起啊！你要不想賺錢，幹嘛來這裡當學徒？」說到後來，他真想一掌往他的後腦勺巴下去，血氣方剛逞什麼英雄骨氣，沒錢就什麼事都做不了啦！
風丞揚怒極，但對方是收留他的老闆，他不好反駁什麼，況且他說的也沒錯，但他就是不服那個刁蠻、只會用錢壓人的大小姐！
他不說話，讓老闆以為他妥協了，於是又繼續說：「好啦！我現在是你老闆，我交代你一個工作，就是教這位小姐騎摩托車。」
老闆居然拿身份壓他！這口氣他忍不下去，他想翻臉了！
「啊然後佔到這邊工作的時數呢，我們就三七分帳啦呴！」他拍拍他的肩膀，上揚的嘴角牽出一抹如狼似虎的貪婪。有好處當然就見者有份啦！不然他去賺外快，工作就剩他一個人擔，這樣他很吃虧咧！
「你想賺不會自己去！」他揮開老闆的手，忿忿地說。
「我就要你！」蘇曼真站在他身旁，抬頭挺胸地宣示自己的堅持。
老闆打蛇隨棍上：「呴！不要這麼倔強啦！想想你阿嬤那麼辛苦，對不？多賺一些外快，她就比較輕鬆啦！」硬的不行，就用軟的，阿揚這小子最在乎他阿嬤了，這樣講一定可以說動他！
果然，風丞揚的表情柔緩下來。
老闆國台語交雜，繼續努力：「這小姐人生作美美，咁會給你吃掉？你那麼不願是怎樣啦？」
「我恰伊不合啦！」風丞揚索性也用台語回答。
「啊不是欲乎你作某，是咧不合啥？」看在錢的面子，沒什麼不合啦！
他們的台語蘇曼真聽懂八九分，對老闆的玩笑她不以為意，最重要的是，他似乎動搖了。「你要是覺得錢不夠，我可以再加碼。」
想不到她這句話，卻反而引起反效果的激烈反應。「妳錢多了不起啊？妳又把我當什麼？可以交易的商品？以為這樣就可以買得動我？」他緊握著拳。相信如果這時他手邊附近有什麼東西可以讓他摔讓他翻的，他絕不會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