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月惜
「淵達……」她笑得好僵,尷尬地準備面對他接下來的問題。
沁鷹仍未答應讓她回淵達府中,向他們解釋一切,這下子,她自個兒卻在宮裡先遇上淵達了。
這可怎麼辦才好!說!不說!
果然,驚奇過後,淵達問:「書儀,這些時日你都待在哪裡?又怎麼會到皇宮裡來?你難道不知道我和蓮娜找你找得好辛苦?」
「淵達,我……」有口難言,向書儀實在不知該如何說明這一團亂!轉頭看見那兩名侍衛仍盡職地守在旁邊,向書儀於是說:「我和淵達軍師在此談話,你們不妨下去吧!」
他們應聲退後,淵達才覺得事有蹊蹺,顫聲問道:「書儀,你老老實實告訴我,你是不是謠傳中殿下帶回來的那名女子?」
如果是,他該怎麼想?向書儀又如何對蓮娜交代?
淵達緊張萬分地等待她的回答,卻在向書儀默然點頭之際,驚訝得連連倒退數步!
「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到了這個局面,向書儀只好把她之所以要逃的前因後果說得一清二楚,好讓淵達瞭解她的苦衷。
「唉,怎麼會弄成這樣?」這廂她的表情愁苦,那廂蓮娜終日以淚洗面,說來說去,不都為了一個男人——沁鷹!
「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們,但我……」向書儀哽著淚意,站在原地像個做錯事的小孩。
「你愛上殿下了?」淵達不用問也猜得出。「那麼……你打算怎麼辦?」
感情的事半點不由人,他可以體諒向書儀的處境,可蓮娜呢?沁鷹與向書儀都是她最在乎的人,他們在一起的事實會讓蓮娜崩潰的!
「我一再向沁鷹請求,我想要回去這件事,但他說什麼都不答應,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如果我猜得沒錯,殿下非常的喜愛你。」流言甚囂塵上,沁鷹陷入愛河之說不脛而走,淵達早有耳聞沁鷹對她的專寵。
「或許吧!」向書儀笑得很苦澀,說:「但你不也說過,他無法去愛人?我想我也不會成為例外。」「書儀……」半個月不見,她已成為一個為情所困的女子了!淵達感歎道:「你多給殿下一點時間,他是聰明人,遲早會想通的。」
「我怕我等不到那一天。」她不像蓮娜,可以一直保持著那樣樂觀的想法去等待,她很平凡,只想要簡簡單單的過日子,繁雜的宮廷生活不見得適合她。
「相信你自己,也給殿下一點希望,畢竟二十幾年下來,他也夠苦的了。」他是局外人,說不上話,只能祈禱雨過天晴的那天快點到來。
「淵達,你人真好,我感到很慚愧……」淵達從一開始就接受她未知的身份,並以哥哥待妹妹的態度照顧著她,而現在……他甚至一點都不怪罪她,反倒鼓勵著她,向書儀真的覺得很對不起他!
「別這麼說,相逢即是有緣,你沒做錯事,何必感到慚愧?」拍拍她的肩,淵達又說:「只是……蓮娜那邊,我希望你還是得自己去處理,她很想你,而且雀冥就快派人來接她了,我不確定在這個時候,我們把事實告訴她會是正確的。」
蓮哪還太年輕,心態歷練都不夠成熟,淵達很擔心她知道內情後,會做出什麼傻事來。
「那麼……」
「由你決定吧!」眼尖的發現沁鷹從另一方向緩緩走來,淵達不想當著他的面挑明這些事,還是先閃避再說。
「我懂,謝謝你,淵達。」
「你和誰見面?」雪地上留有很輕的腳印,顯然來者是有功夫底子的。
「淵達。」向書儀據實回答,眼睛卻不看他。
「你還在氣我?」沁鷹扳正她的臉,看進她的眼。
「豈敢?」向書儀刻意貶低自己,把心封閉起來。「你是高高在上的殿下,而我只是一名區區的侍妾,我憑什麼生氣?」
「誰讓你這麼說話的?」感覺到她平和語調下隱藏的怒氣,沁鷹有些不悅。
「我連說話也不能自主嗎?好吧,那你告訴我,你想要我怎麼說話?」她尖銳地反擊,心中累積太多對他的情感找不到出口宣洩,向書儀只好藉著這樣的方式讓自己痛。
「你——別太過分了。」他與龍霆的戰爭正緊鑼密鼓地準備展開,他不會因為任何事而分心,她最好有此自覺。
「是嗎?」究竟是誰過分了?若沁鷹堅持他永不變的自我意識,向書儀即使愛他再深,也會學著裝作不在乎。
兩個人的感情,本就不該分別高低,沁鷹要傷害她,那再容易不過了!瞧,此刻她站在他面前,沁鷹不正用著他居高臨下的態度,將她心頭上的傷疤戰刺得血流汩汩嗎?
「我給你什麼,你就接受什麼,少學那一套女人慣用的伎倆來扮可憐!」沁鷹口不擇言的低吼,氣她的疏離,也氣自己的在乎!
不請自來的眼淚又佔據眼眶,向書儀垂下頭,在心中默數一到十,才再度開口:「我……不,『奴婢』明白了。」
他要的不是她的愛,這個認知為何讓她覺得疼痛難當?向書儀下意識地挺挺肩膀,顫巍巍的越過他……
「慢著,我還沒有叫你走!」他漆黑的眸子燒著一把熊熊烈火,任憑傻子都看得出他正處於盛怒當中。
「殿下還有其他吩咐?」心都沒了還怕什麼?向書儀冷然以對,眼底一片死寂。
「該死的你!」沁鷹一掌擊向旁邊,高聳如人形般的雪堆瞬間夷為平地。
向書儀捂著胸口,瞪大了眼看著他粗暴的行為,卻死命咬著唇不說話。
她沒有錯,她不需要承受他的怒氣!
殷紅的血珠沿著紅唇的弧度滲出,成為蒼白天地中惟一的裝點。
沁鷹臉色陰沉得可怕,許久過後,他才大聲吆喝:「來人啊!送她回房,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准放她出來!」
第八章
幾日了?什麼時辰了?關在幽暗不透光的房間裡,向書儀了無生趣地姑坐在桌前,明顯已瘦了一大圈。
沁鷹在懲罰她的冒犯、她的逾矩、她的貪心,是嗎?
如果什麼都不能求,什麼希望都不能有,沁鷹為什麼不乾脆一刀殺了她?
對他的愛,已經讓她的良心受盡煎熬,她不是他,沒辦法像他那樣冷冷淡淡地看待身邊的人。
是她虧欠了蓮娜。
她得到蓮娜掏心剖肺的真情對待,繼而讓她擔心、煩心,最終還使她傷透心……向書儀想,若就此死去,也許蓮娜不會怨她到底吧?
當然,這只是她想要逃避的借口而已。
「咿——呀——」女僕轉動鑰匙,拉開鐵鏈,將外頭自由流動的空氣釋放進來。「小姐,用午膳了。」
桌上擺著完好無缺的早膳,女僕們利落地收拾乾淨,換上新鮮的飯菜,彼此都心知肚明晚上進來時,她們會面臨同樣的問題。
「小姐,你多少吃一點,不然身子會受不住的。」一名年紀較輕的丫環忍不住地勸說。
向書儀已經好幾餐都不吃不喝了,這樣下去,她很快就會病倒。
「商蘋,我沒事,你們去忙吧。」輕啟乾澀無比的雙唇,向書儀的喉嚨有如沙礫輾過一般粗糙。
「小姐……」名喚商蘋的小丫環本來還想繼續勸說,可一道冷冽嚴峻的男聲穿插而入——
「你還要倔強多久?」
每到深夜,沁鷹總悄悄的來,最後又氣急敗壞的離開。
向書儀這女人非得這麼不知好歹嗎?
她的雙頰凹陷、臉色慘白,身子骨瘦弱得好似風一吹就會跟著飛散……不消多時,她便與一個活死人差不多!
「吃。」端起碗筷,沁鷹坐到她身畔,想要逼著她吃些東西。
向書儀瞪著他,堅決不張嘴。
他何必來?在他心裡,她真的重要嗎?若他都肯在下人面前,放下身段親自餵她進食,為何卻吝於過問她的感覺?
她是個活生生的人哪,不是他養的寵物,沁鷹明不明白?
「你不吃?」面對她的消極抵抗,沁鷹的雙目瞠大,身軀繃緊如即將爆裂。「我再問次,吃不吃?」依舊是沒有任何反應,沁鷹的耐性宣告用盡!
粗率地捏住她的下巴,沁鷹強行撬開她的牙關,也不管會不會弄疼她,直接將食物塞進她嘴巴裡。
連續重複了幾次,向書儀的嘴巴被塞的鼓漲,空空如也的胃像是感應到她的痛苦,一個翻絞,向書儀便將口中的食物淨數吐出。
「咳咳咳!咳咳咳!」她不斷的咳嗽,嗆出了眼淚,甚至還嘔出胃裡的酸水。「嘿……」
頓時,房裡一片混亂!有人忙著將飯菜移開,有人忙著清理穢物,有人趕緊取來溫水替她拭面……
沁鷹僵坐在旁,眼見她十分難受地伏在桌面喘氣,他的心一陣揪痛。
她為何偏偏要和他作對?她要什麼,他都可以給她,除了離開這件事以外!
蓮娜算什麼?值得她用性命去換取原諒?她們之間的感情如何,沁鷹不想管,總歸一句,他看不出向書儀如此折磨自己有任何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