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米栩
「真的很抱歉。」段裳意又再次道歉。
「算了,蒂絲亞,我又沒事,董事長不是在找我們嗎?我們走吧。」曼特斯拍拍蒂絲亞的肩,安撫她的怒火。
「嗯,走吧,下次小心點,段秘書。」蒂絲亞又再次說道。
「是。」看著他倆的背影,段裳意不免眼眶一紅,就連董事長也不曾以如此重的口氣對她說話。她緩步走向董事長室,今天是她頭一次不想進入這全台第一大集團的辦公室。
她敲敲門,走進了董事長辦公室。
「爸,我要和我的同學聚餐,還要去逛百貨、買衣服。」蒂絲亞抱著爸爸的手臂撒嬌著。
「好好,你要什麼都去買,缺什麼就買什麼。」他捏捏女兒的臉頰,寵溺的笑著說。
段裳意一進門就看到蒂絲亞對著董事長撒嬌的情景,而曼特斯則是另坐在單人沙發上。聽他們用中文交談,段裳意才瞭解,原來他們也會講中文。
「董事長,這是今天的行程表。」段裳意特地選了一個背對曼特斯的位置,將公文遞給董事長。
「段秘書啊,上次我叫你預訂的飯店酒席,你訂好了沒有?」他邊看行程表邊問著。
「訂好了,今天晚上六點的席位,全是小姐喜歡的菜。」段裳意恭敬的說道。
「好,那你今晚也來吧。你可以和曼特斯討論一下,什麼時候方便帶他瞭解公司的狀況。」他合上公文夾,抬頭向段裳意說。
「董事長,今晚我可能沒空。最近人事室又新增了一批秘書,準備分往各重要單位任職;我必須親自訓練她們,恐怕沒有時間赴約。」段裳意以公事為理由來推托。
「你現在不是有水雲當你的助手,那些秘書讓她去訓練就可以了,你只要好好負責我交代給你的事就行了。」他毫不考慮的幫她做了決定。
「可是我……」段裳意還沒講完,蒂絲亞就搶了她的話。
「爸,這種事幹嘛要交代她,隨便找個主管不就可以了;我看她的能力也沒多好,剛才還撞到了曼特斯。」蒂絲亞睨了段裳意一眼。
段裳意不動如山,反正剛才她道過歉了,接不接受隨蒂絲亞。
「是嗎?可是公司內部的營運,還是段秘書比較熟悉,就連其他主管也不一定瞭解,這件事還是得靠她才行。」他相信段裳意的能力,事情不交給她,他才不放心呢!
「爸……」蒂絲亞不依的搖搖爸爸的手。
「段秘書,不然請你有空時,再帶我參觀公司內部吧!」曼特斯開口下了定論。
「就決定這樣,段秘書。」董事長也附和說。
「是。」暗地翻了翻眼,段裳意只答出這個字。既然這工作是推卸不了,她只好接下這燙手山芋了。「董事長,請恕我今晚不能出席,我想準備公司的文件,好讓總經理能早日熟悉公司的業務。」
「好,沒事你下去了。」他把公文夾交給她。
「我先告退。」她向大家鞠個躬,便向門口走去。
「爸,你幹嘛那麼器重她?看她的年紀應該和我差不多,能力有待商榷。」蒂絲亞抿抿嘴,絲毫不知她也罵到了自己。
「她從大二就在這裡當工讀生,到大四已是助理秘書,你不要小看她的能力。」就是為此原因,廷威董事長才會趁她一畢業,就安排她到他的身旁幫他了。這麼好的人才,他當然不可能放過。
「哼,我完全看不出來她有能力。」蒂絲亞不屑的說。
「小心曼特斯笑話你喔。」他看著曼特斯毫無表情的臉,心想,他的確也是個人才,只是……
「他才不會,是不是?」蒂絲亞看向曼特斯說。
曼特斯點頭笑笑。
****
五點下班時間一到,段裳意拖著疲累的身軀坐公車,回到家已將近七點了;四年來,她不曾這麼累過。她向管理員拿了信件後,就搭上大廳中的電梯,直達她可愛的小窩。電梯叮的一聲,她步出電梯,拿出鑰匙打開她位於八樓的套房。
一開門,玄關就有一盞柔和的小燈迎接她的回來。她換掉鞋子走到客廳,順手拿起桌上的白開水喝了一口、往沙發一仰,閉眼休息,思緒悄悄飄向五年前……
第二章
桃園中正機場
一對青梅竹馬的戀人,正依依不捨上演一幕離別進行曲。
「琋玡,你去美國念大學,自己要小心點,要與我聯絡喔。」段裳意眼眶紅腫的看著她身旁的人。
「別哭,小意,我也不願與你分離啊!但父母早逝,現在我只能利用獎學金赴美深造;雖然你父母不答應讓我帶你去,但我答應你,我一定會盡快回來的。」琋玡擦擦段裳意的眼淚。
此時航空公司又再次廣播:往美國605次班機,已準備登機,請各位旅客提早準備。
「嗯,我相信你。」段裳意吸吸鼻子,佯裝堅強,微笑的送走那個和她相處十八年的男人--琋玡。
那年,段裳意十八歲,琋玡二十歲。
剛開始,琋玡離開的前半年,都有固定書信往返,段裳意就以他寄來的書信聊以安慰寂寞的心靈;每次看著他的來信,總可以讓她開心一個禮拜。
她知道,他在美國的學業進行得還滿順利,看來他很快就能完成學業回到台灣。這令她放心多了,也不會成天替他擔憂。
就在一個寒冷的晚上,琋玡打了通越洋電話告訴她,他要去參加一個同學舉辦的晚宴,而且過不久,就可以放假回來看她了。
誰知,這竟然是琋玡最後給她的消息。從此以後,她未曾再接過他的電話,更遑論是書信了。
就在一天一天的等待下,日積月累的失望中,她漸漸死心了。
****
最初,段裳意簡直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她用盡各種方法,都沒辦法取得琋玡的音訊,加上琋玡又是單獨一人前往異鄉求學,所以她真的很擔心他的安危。
但是,看著父母為她擔憂而日漸消瘦,她才驚覺自己太幼稚了;就算自己擔心也於事無補,更何況還傷害了父母。
於是,她毅然負篋離鄉,北上唸書,同時找了一份薪水不錯的工讀,完成自己的學業。直到現在,她所需要的一切,都是靠著自己的努力而得,而且也定時匯錢回家,以免父母操心。
直到現在,她還是沒有琋玡的訊息,她有好多次幾乎想告訴自己放棄了;但心中的某個角落,總是會躍出一道聲音,告訴自己要堅持下去。
她打開隨身攜帶的皮包,拿出皮夾,翻出裡面的夾層。裡面有一張已護貝的相片,照片中是曼特斯與她在草地上相擁的合照……喔,不!應該說是,她與琋玡的合照。
近幾年在生活壓力的逼迫下,本來她已將他放在心靈的小角落,以為永遠都不會和他再有交集。誰知,董事長千金的未婚夫,竟然長得和琋玡那麼像,幾乎一模一樣,這教她怎麼去面對他呢?偏偏她又推不掉這份職務。
唉,她歎口氣,把照片放回原位,癱在墊有軟布的長木椅上,眼淚也緩緩地流了下來。
轟隆的雷聲倏地響起,雨水也開始放肆的在她身後打擊著玻璃窗;今晚,是段裳意頭一次感到孤單。之前,她可以用琋玡一定會回來的理由來安慰自己,如今她要用什麼借口來讓自己繼續支持下去呢?
她看著窗外的雨勢,似乎一時半刻是停不下來。為了趕走煩躁的心情,她走進浴室,打算泡個熱水澡,順便藉著音樂來舒緩一下自己緊繃的神經;輕揚柔和的音樂,一向是她紓解壓力的最佳良方。
洗完澡後,段裳意穿著白色的睡袍,在書房內整理著明天要呈給總經理的資料;她大致整理了最近公司較大的投資案,以及五年來公司內部營運資料及盈餘分配明細。
在公事上,她總是全力以赴,一點也不馬虎;因為有可能她的一個小差錯,就造成公司的重大損失。
當她把所有的資料按年份先後排好,告一段落時,已幾近午夜;她把資料放進公文夾,置於公事包後,這才熄了燈,打算好好上床睡覺。
但段裳意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好;漫漫長夜,就在她偶爾入睡,偶爾瞪視床前的鬧鐘中,一分一秒過去了。誰知,才六點初頭,床頭電話就響了。
「喂?」段裳意精神十分差。
「是段小姐嗎?你送檢的車子已整修妥當,不知你何時要車?我們將車開至你的住處好嗎?」原來是修車廠的老闆。
「那麻煩你大約八點半,將我的車開到我住的地方,那我可以順便開去上班。」段裳意看看時鐘說。
「好的,沒問題。」修車廠老闆愉悅的掛上電話。
躺在床上的段裳意,看著窗外的天色還滿早的,可是她偏偏睡不著;心想,精神不好要怎麼上班?
「喝杯咖啡吧!」段裳意掀開覆在身上的絲被,起床煮咖啡。
看著早報,段裳意喝著不加糖只加了牛奶的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