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紀瑩
他點頭同意。「既然這樣,先把身體養好了再說。」
「我……我可以叫你雷大哥嗎?」倩倩輕聲問著,深怕惹惱了雷錫。
他皺了下眉:「你喜歡怎麼叫就怎麼叫。」「雷……雷大哥……我何時能出院?」
雷錫笑了,笑得認誚。「不覺得這問題有點問錯人了?」
他這輩子肯定沒笑過,否則怎麼會笑得如此璉看?「悅兒說要等你回來,問了你後我才可以出院。」
笑話!這個悅兒做事何時問過他了?
「她真這麼跟你講?」
「你不相信我?」
他不語。
「算了,反正就算我出了院,連自己身世都不知道,又沒地方住,恐怕也要露宿街頭。在這裡至少還有張床睡、有食物吃,還有悅兒和宇文能陪我。」
「所以……現在反而決定在醫院安身立命了?」她何時和悅兒、宇文那麼好了?
雷錫竟覺得醋意濃厚,他到香港也才不過幾天時間,回來後一切都不一樣了,池現在居然是四個人之中的外人了?
「或許你們真該把我丟給警察。」她小聲咕噥,一張小嘴噘得老高。
「把你丟給警察,然後呢?讓你待在收容所裡被人欺負,讓我和悅兒自責一輩子?」他笑她不知自己竟然的想勾起他心中早已不存在的同情心。「不必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急忙澄清,「我只是怕給你和悅兒帶來麻煩,所以才會這麼想,或許把我交給警方,這樣你們輕鬆些,不用煩惱我的身世。」
「荒謬!」他踱步到窗前,額側青筋漸漸浮起。「早在巷裡撞上你開始,我的麻煩就接二連三的來。先是你昏迷三天不醒,三天內我損失了近兩千萬的生意,等你醒了這下子可好,居然失去了記憶,不知自己生於哪裡、叫什麼名字。」他轉頭面向她。「你不覺得現在才說這種話有些晚?」
雷錫從不知道自己有這麼一天,說出的話能惹哭一個女孩,在望見眼淚已經滴得不像樣的倩倩時,他才知自己的話有多得、多傷人。
「對不起……」她好像很容易惹怒他,話說沒兩句他就對著她發火,難道她的個性很不好、容易激怒別人?倩倩粗魯地將眼淚往手肘上抹,奮力地擦著眼淚,卻將鼻頭給磨紅了。
就算再怎麼失去記憶,合該有的智力也還存在吧!她當然知道男人最討厭看到女人動不動就掉眼淚,他們老說那是最懦弱的感情表現,只怪上帝在造女人時不該加太多水在女人身上,或許正因如此,女人才會老是有流不完的淚水。
「麻煩!」真不是普通的麻煩!居然有能耐讓他的情緒一下降至冰點。雷錫雙臂環抱在胸前,不耐地半靠在窗邊,微仰著身子,語氣頗為兇惡。「先養好你的病,少胡思亂想。要不然病情加重,悅兒又不知要怎麼將罪推到我頭上了。」
「我……我知道,謝……謝謝你。」
「謝你什麼?我什麼也沒做,你該謝悅兒和宇文。」他語氣裡明顯多了點酸味,酸溜溜的。
「抱歉。」
她又像個可憐棄婦似的低著頭,嘴裡呢喃著,也不知在說些什麼,讓他看了就一肚子火。雷錫低頭撫著額頭,不相信地輕蔑冷笑。看來,這一回他真撞到個麻煩了。
病房巡到一半,凌悅兒就見單宇文躲躲藏藏,不知在遮掩什麼東西似的朝她走來。好奇心旺盛的她,馬上停住步伐斜眼瞅著他:「你在幹什麼?」
單宇文下意識地將手中的牛皮紙袋塞在身後,「沒……沒什麼……」
見鬼的沒什麼!他那副急卻遮掩的警慌張表情,擺明想挑起別人的好奇心嘛!而剛好是個好奇心超級犯濫之人。「真的沒什麼?」
「沒什麼!」他的聲音有些怪異。
她指了指他身後。「那你背後藏了什麼?」
「沒……沒什麼,只是病人的片子。」
「片子?x光片子?」
「對、對。」
她明白的點點頭。「喔,病人的片子。那你藏什麼?那東西有這麼見不得人?」
「是你忽然站在那裡瞪著我看,我以為我又做了什麼事讓你發火,才驚慌失措的將將手放在背後」
厚!她還真不知道他那麼有自知知明。「或許那是我的病人的片子。」
「不是!絕才不是!」
不是就不是干麻如此大驚小怪?除非心裡有。「不是就好。」凌發兒像沒事般的繞過單子文身邊,經過他身邊時明顯感受到他全身僵硬的震了下,這下更覺得他有事瞞著她。
凌兒若有所思地望了單完一眼,皺眉舉步離開。好奇心會死一隻貓,也會害死一個人。
儘管凌悅兒極力掩飾,但從她失神無主的舉止看來,可以肯定的是她發現了某樣令她警愕的事了。
「凌阿姨!」小星抓住她的手猛搖,試圖讓她空洞無神的眼眸聚集在他身上。
「凌、阿、姨……」小星孩子氣的跟著嘴裡喊人的節奏搖晃著她的手臂。
喊了半天也沒見凌悅兒有半點恢復的跡象,他也叫煩了,索性放開手,大聲嘟嚷:「不好玩!凌阿姨不好玩!」他將手交叉在胸前噘著嘴。
還是不看我!小星站在白色病榻上,正面朝著猛聲尖叫:「啊……」
「小星!」凌悅兒痛苦的摀住雙耳。
「凌阿姨最壞了,都不理小星!」
聞聲趕至的護理人員,全擠在病床邊。「小星沒事吧?」
她們的反應會如此激烈也不是沒道理,事實上任誰聽到如此慘烈的尖叫聲都會跑出來看,何況這兒又是暗藏危機的醫院。
「沒事。」凌悅兒怒視著小星。「小星!」
「小星知道自己不乖,亂喊亂叫,可是凌阿姨都不理小星嘛!小星總得想辦法引起凌阿姨的注意啊!」小星一頭黑亮的髮絲。「總有比較好的方法吧?」
小星搖頭又點頭。「凌阿姨一定在想男人。」
「想男人!?」這種話只有一個人會教小星,凌悅兒的神情倏地又黯淡了下來。
早知道她就不無故被他揪出,非知道迷底不可,才會趁他不在時偷偷跑進去翻地的東西,她如果不翻他的東西就不會知道他有病。
誰曉得一張病理片子害得她失神了一整天,愧疚得不敢和他碰面,誰又知道那張裡有陰影的X光片子是他的,如果她不看牛皮紙袋的名字,她還真不曉得。
雖然他做了一向壞透了,可是他們總算是同事一場,她也不好幸災樂禍的跑到他面前大笑三聲高喊:「活該!壞事做多,得到報應了吧?癌症就是上帝給你的懲罰,讓你知道嘴壞的下場。」
她不但不能這麼說,反而有點難過,心裡總覺得怪怪的。
「你們在聊些什麼?」害她陪感罪惡的禍首出現了,單宇文漾著一臉笑,走近她身邊。
「沒什麼。」單宇文的形象此刻在凌悅兒面前已從壞嘴的臭男人頓時升級為得了絕症的虛弱病人,只見她輕聲回答,深怕稍一大聲就會嚇醒他體內的癌細胞。
「單叔叔抱抱。」小星高舉稚嫩雙手。
「好啊!」
單宇文正想抱住小星,凌悅兒卻早他一步擋在他身前:「不行!」
「為什麼不行?」他狐疑地望著她。
「呃……你……」她真氣自己的舉動,這不擺明了告訴他,她知道一切事情了嗎?凌悅兒生著悶氣,又不敢把怒意表現在臉上,深怕和虛弱的單宇文卯上。「你忙了一天也累了,小星又那麼重,還是別抱了。」
她轉頭尋求小星的支持,怎知小星根本不買她的帳,只見他皺眉頭,大聲的抱怨:「凌阿姨今天好壞,小星不喜歡凌阿姨了。」
單宇文嘴角透著一抹不容察覺的笑意,卻一臉倦容、若無其事地附和:「也對,是有點累了。」
「你最近常覺得很累嗎?」
「嗯,工作沒幾個小時就覺得累。」
單宇文慘白的臉色唬住凌悅兒了。「你沒事吧?」她伸手扶住他。
「還好。」
「你的胃還會痛嗎?」咬著唇,她急忙解釋:「我是說,上次開刀你不是說腹部會絞痛,有沒有看醫生?」
「我自己就是醫生。」
「你是外科醫生,腹部絞痛應該是內科醫生在看的吧!」她認真的問說:「看了沒?」
「沒時間。」單字文不在乎的回道。
騙人!凌悅兒皺緊眉峰,低聲問:「真的?」
單宇文支吾其詞,避重就輕的轉移話題。「嗯,對了,你診間沒病患了嗎?怎麼有時間在小星的病房裡?」
「看診時間早過了。」職業本能,凌悅兒以專業口問著單宇文:「你三餐有沒有正進食?」
望了她一會兒,他的嘴角徽徽上揚。「把我當成你的病患了?」
「到底有沒有?」
「太忙了。」
「意思是沒有正常的飲食習慣?」她有點生氣了。「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為什麼不定時吃飯呢?」她說完想想,不對,不能就這麼算了。「以後你每天都得跟我一塊吃飯。別用那種眼神看我!就算你對著我吃飯會反胃、想吐,你還是得和我一起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