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花棺新郎

第13頁 文 / 韓雅築

    只是——娶個看似強過自己數倍的女人為妻,究竟是福是禍,這其中冷暖,只有司徒仲自知了。

    聽見通報,她嘴角自然露出欣喜的笑顏。稍事舉手,檢視是否還有沒搭理妥當的髮絲,她示意女婢可以了。要她服侍自己起身,李禎凌波蓮步,款款生姿。盈盈淺笑的臉,漾滿退不去的笑意,緩緩挪向門扉,在司徒仲眼前娉婷的答禮。

    「駙馬,你回來啦!」

    「公主請起。」即時扶住他蹲下的身子,司徒仲極盡溫柔的攔住她的肩頭,夾著雷霆萬鈞的氣勢。低頭即是一陣熱吻。

    雙拳嬌弱地蜷伏在他胸前,她雙頰佈滿紅霞的輕垂眼斂,玉手不一會兒即主動攀爬到他頸後,連同嬌軀整個緊緊地掛在他身上,汲取溫暖。

    嬌羞心,毫不避嫌韻以著雙倍的熱情還諸於他,頓時亭台樓閣,溫度飆漲到最高點,讓人口乾舌燥。

    大唐朝民風豪放糜爛,由來已久,只要李禎沒有誇張到袒胸露背亮大腿的在街上縱馬狂馳,理論上都還不至於驚世駭俗。再說風流成性的司徒仲,娶妻二十餘載,每每出遠門回來,還能維持「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甜蜜,持國府上下,怎能不張著歡樂的嘴,恭賀主人、主母接下來數十年的婚姻生活,百年好合,不至於變成怨偶。所以說啊!分列兩旁的男女家僕,對他們那股子恩愛勁,早就見怪不怪了。

    離開夫君懷抱,李禎才驀然想起和他一道出門的兒子居然不見蹤影。大感新奇之餘,她瞪大一雙鳳眼,努力的踞高腳,想從丈夫高大的身軀背後,找出許久不見的寶貝兒子,給他一個久別重逢的熱吻,結果自是撲了個空!

    半個身子前俯後仰的差點失去平衡,最後才以扳住丈夫龐大的身子做支撐點站穩身子,李禎好奇的在他身後探頭探腦。不僅沒找到獨子,連「梧棲山莊」四大護法都不見了人影。

    奇哉?「杜田張李」向來都像黏皮糖似的緊跟在司徒仲身後.寸步不離。今兒個是怎麼了?突然想到大丈夫,應以平家為首要,回家安撫各位太座了嗎?

    「駙馬,怎麼不見四大護法跟淵兒呢?他們還留在『梧棲山莊』麼?」

    所謂的「梧棲山莊」跟「持國府」,實際上只是兩座以丘陵花池曲橋區隔,位於秦嶺山頭的四合式宅院。

    在秦嶺,只要提到梧棲山莊,自然就會連想到持國府,她們就像連體嬰一般,密不可分;至於提到持國府,會不會想到梧棲山莊?大概沒有人敢作此聯想。就算大唐風氣再開放,讓妻子爬到丈夫頭頂上這等事,還是少有為妙。要不然李禎所要承受的,恐怕就不僅僅是閨婦怨那麼簡單了。

    李禎既然名為「持國」,在大唐的地位,自然不下於當年的鎮國公主太平;不僅在李家身份不凡、位列群凰之首,受封地更是在李家皇宮附近。

    天下第一大山莊莊主司徒仲迎娶當朝公主,曾是震驚朝野,令百姓謂為美談的大好姻緣。皇帝不但親自賜婚,奉送一朝鑾駕,隨在鑾車後的妝奩,更是大方地囊括國庫所有稀世珍寶,足足裝滿兩百大箱,命御林軍壓車至秦嶺,交由四大護法逐件點收進梧棲山莊寶庫。然而婚禮至此才算完成一半。

    剩餘的一半,就是集唐朝所有工匠精粹之大成的「持國府」了。

    秦嶺山頭的正中心,是梧棲山莊的舊址。平常百姓,遠自隋代開始,便環繞著梧棲山莊築屋而居,耕田納稅安居樂業,仰仗山莊的威勢確保住戶家家平安。持國雖是司徒家新婦卻也是尊貴的皇親,跟司徒仲同處一窩,實在有失公主威

    在「梧棲」後面另辟天地,才能彰顯公主的地位與眾不同。皇帝聖意既定,全國工匠自是挖空心思,也要蓋出一棟比原來的「梧棲山莊」還要富麗堂皇的宏偉屋舍來。

    所有建屋材料,均是從東北水渠運送下來,木匠花費三個月不眠不休的精雕細琢,雕出百鳥千卉、聖賢豪傑,才論梁數柱,小心翼翼的將屋舍分主屋、側室地紛紛架設起來。

    秦嶺第一大府,屋尾高過皇城何止三寸,梧棲山莊就少了她十寸有餘,為彌補丈夫小小的男性自尊,公主大方的在梧棲山莊多蓋四間與持國府同高的樓閣;分別是「舞榭」、「玄武」、「破軍」跟「紫薇」,充做習武、唸書,品論風雅的場所。

    不過,光從持國府走到梧棲山莊坐馬車就要花上一個時辰,累都累死人了,平日倒是鮮少有人有興致到四閣樓處玩要。

    司徒仲父子,想的便是此等如意算盤。

    倘若李禎不答應收容辛掩月,司徒文淵就準備來一招欺上瞞下,偷偷把她藏在紫薇閣,以避母親耳目,讓她安心成長。

    「呃……這個,是啊!他們還在梧棲山莊正廳那邊。」

    司徒仲少有言語閃爍,出口結巴的時候,除非他在外面偷腥,心裡有鬼——

    想到這裡,剛才還柔情萬分的公主,突然雙頰一鼓,她氣呼呼的踞起腳,揪住丈夫的耳朵把他往下拉,像隻母老虎的質問:「說!你又在外面招惹什麼狐狸精回來了?」

    「冤枉啊!公主。」刁蠻公主別的不會,吃醋本領一流。他司徒仲竟敢在外偷腥不擦嘴,回頭給她捉到?他這個風光凜凜的司徒莊主,就是有十顆頭,也不夠她砍。

    這金枝玉葉,別的不想,就光會想這些,對自己如此沒信心,讓司徒仲大叫娶到悍婦之餘,更是好氣又好笑。

    握住她指控的小手,把它拉下來包在手中不讓她溜開,司徒仲趁機偷香她的頭髮,在她瞠目對視的嬌嗔聲中,嘻皮笑臉的解釋,「他們沒過來,是因為家裡來了一位小客人。而我言語有所踟躕,是怕你不歡迎她。」看她不好意思的把臉埋進他懷裡,司徒仲寵愛地逗弄她。「你這小醋桶,老愛顛倒是非,亂誣賴你夫君的清白,真是該打。」

    講是講,他可捨不得打這寶貝一下。緊緊摟在懷裡,照舊是一陣懲罰性的熱吻,讓她分不清東南西北,四肢雍軟。

    好一會兒後推開他,李禎臉頰紅咚咚地叉起腰,數落起司徒仲來,「駙馬,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我持國府每日過府來往的客人,幾乎已到門庭若市的境界,又豈會小鼻子小眼睛的不歡迎一位『小』客人?你未免太瞧不起人囉。」

    「是是是,是為夫錯看了公主。」迭聲地賠不是,司徒仲打蛇隨棍上,學她的口氣說道:「既然公主對待所有訪客均是一視同仁,為夫的就不必擔心你會將她趕出持國府,不讓她在此安身立命囉?」

    「你該不會真的在外面招惹什麼狐狸精,想帶回來扶正吧?」想到司徒仲每次都先挖陷阱給她跳,等她大吵大鬧過後,才拐騙她遵從他的決定,而且履試不爽;精明聰穎的公主,也經常一時失查,被他拐騙而不自知,呆呆地跳進他的陷阱任

    他擺佈……她頓感到委屈,低頭即是陣嗚咽。

    嗚……她李禎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風流倜儻的丈夫,真的在外面惹來什麼紅粉知己,想帶回家來跟她爭寵。當下眉頭一皺,她擤擤鼻涕,哇地哭出來。

    「怎麼哭啦?我幾時說要納偏房來著?公主你哭得如此大聲,可要折煞我了。」她一哭,司徒仲就手忙腳亂,不知如何是好。

    以千里傳音急吼著要兒子來,他相信除非李禎親眼見到辛掩月,否則她絕對不會相信他的話。

    一陣快馬奔馳聲迅速而至,司徒文淵後面,跟著梧棲山莊四大護法跟八大護衛。

    喝住馬,司徒文淵跳下馬來,反手接過李稼代他暫抱的辛掩月,接著成穩持重的開口,「爹、娘。」

    見過司徒仲跟李禎廬山真面目的人,就不難得知司徒文淵承襲到誰的外貌。他英俊挺拔、瘦骨嶙峋,一對剛毅黝黑的眼瞳熠熠生輝,天生的領袖人才……可惜就是性子太過老成內斂。僅過弱冠,便已呈現老態,像一腳踏進棺材準備人土為安的老阿公,正經八百的,不怎麼言笑,簡直悶死人。

    李禎就是不懂,怎麼美麗大方俏皮又不失莊重的地,跟有幽默感、成天沒個正經的司徒仲,會生出這麼個基因突變的兒子,難道他活潑的天性,全被父母借支光了嗎?

    瞧他現在又是這副死德行,她就忍不住要生氣了。噘起嘴,她完全沒個公主樣的大聲發潑的囔著,「司徒文淵,你就不能笑一下嗎?成天板著個死人臉孔是什麼意思?我跟你爹又還沒入土為安,你要臭著張聆,等我們入殮以後再開始可不可以?」在她聲音背後,是一陣肆無忌憚的悶笑聲。

    司徒仲丟給護衛及家僕們警告的一瞥,禁不住大聲歎息。他對妻子這孩子氣、沒個端莊樣的性子,總是疼惜多於無奈的。攔住她豐腴的肩膀,司徒仲努力板住臉說:「公主,有點樣子。你這會兒的表現,已經像在潑婦罵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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