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韓雅築
西門豁要是站得起來,還用得著坐著嗎?廢話。沒好氣的睨尉遲漣漪一眼,怨怪的表情則溢滿他那張粉臉。
都是尉連害他落到如此狼狽的下場。他都嚇到屁滾尿流了,尉連還能面不改色,更凸顯他的窩囊。嗚……他無顏面對江東父老啦!
「對嘛!男子漢大丈夫,就要像這位小哥一樣,啊!你這種『角色』成不了氣候啦!」札木耳對尉遲漣漪的好感又加深一層了。
「這位大哥,小弟出門在外,盤纏有限,恐怕無法如您所願奉獻。您……若是肯放過小弟二人,大家交個朋友,小弟不勝感激。」打個揖,尉遲漣漪音聲朗朗。
「好……」一顆石子飛來擊中小腿,吃痛的札木耳猛然意識到他的承諾有礙計畫進行,忙將到嘴的話嚥回去,拍拍頭,他呵呵傻笑。「他XXXX的,差點給你矇混過去。不成,俺老子剛剛說過了,只能二選一,沒有第三條路好走。」
「是嗎?小弟兩條路都不想選,偏愛第三條,你若不服,來抓我。」話未說完,尉遲漣漪驀然轉身,笑得既決裂又坦然,她義無反顧的縱身直落斷崖,當場嚇壞兩個「頂天立地」的大男人。
「唉!有話好說,幹嘛沒事尋死……」抓人的手撲了個空,札木耳被尉遲漣漪激烈的反應嚇得錯愕。
「尉連……尉連……」撲向斷崖,西門豁聲嘶力竭的狂吼著,打死都不接受尉遲漣漪擅作主張,把他丟給眼前這個惡貫滿盈的強盜。
不,他不能如此待他。樞著岩塊的手指滲血,西門豁分不清是震撼還是恐懼成分居多的臉,呆若木雞。
「禮木耳,一點小事都辦不好,你搞什麼鬼!」
一絲尖叫伴隨四道身影飄來;其中之一甩出長勾,附著鄰近的柏樹幹,兩條長鞭打直並在各自頭尾處纏接串成一條,身形剽悍頎長的狂傲男子以其驚人的功力彈身「飛」下斷崖,直逼尉遲漣漪瘦弱的身體。
正在享受自由落體、筆直往下掉落的尉遲漣漪,毫無懼意的臉一如以往平靜、尊貴。清澈的大眼,貪看四周景致,她膽大妄為到視生命如芻狗的坦蕩思潮,也因突來的騷擾而受到不少驚嚇。
好個飛揚壯闊、頭角崢嶸的狷介男子,不過,他何以出現在此?
尉遲漣漪來不及提出質疑,對方在半空拋出另一條長鞭,捲起她掉到崖中央的軀體,一扯一拉,力量恰到好處的將她捲進懷裡。
摟住她的腰,他貼緊她因這猛烈撞擊而顯得異常清醒、特別會抗拒的身子,低吼:「別動。摔下去『你』我都將命。」
強勁的谷風吹落笠帽,秀出尉遲漣漪細緻姣好的面容,讓早在遠方受笛聲吸引、驚鴻一瞥的他,心醉神迷--好個御風而出的精靈。如此倔強,又如此撼動人心。
不掙扎?那怎麼可以!男女授受不親,縱使隋朝以來,男女問合則來不合則去,放浪形骸的交往模式,讓世俗男女對彼此並不設防,尉遲漣漪還是沒膽在光天化日之下「窩」進一個陽剛味如此不容忽視的男子身上。更何況還有娘親要她發的毒誓時時在後,鞭策著她,容不得她輕忽呢?
尉遲漣漪說什麼也下能任由他輕狂的污辱自己。她甘願落到不得好死的下場保住清白。
剛才跳崖的舉止,確實太莽撞。故有的鳳家自尊,容不得她死的太隨便也太難看--尤其是死在「臭男人」眼前--重要的是,她死後一定會到西方極樂世界跟娘重逢,想到逍遙自在的日子還未過得盡興,就要回歸娘親懷抱,尉遲漣漪不禁嚇得香汗淋漓。
好吧!看在娘的份上,感謝他挺身相救,讓她覓於跌破腦袋,嗚呼哀哉好了。
不動聲色的在心底道謝,尉遲漣漪表面上還是將小臉漲得通紅,硬是裝出掙扎劇烈的倨傲狀,以示不依。
小娘們想死是她的事,他無意奉陪到底;再說,他也不會讓她死的。
她死,不就枉費他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不顧待會兒可能會被兄弟恥笑的危險,「捨身」下崖救人了嗎?
眉頭輕蹙,他靈光一閃的故意鬆開手,讓她以為他想將她拋下,出自本能以雙手攀附他的頸背以防掉落。
主動倚向他的嬌軀,讓達到目的的傢伙露出狡詐笑容,他頷首讚許道:「這才乖。」
「你--」意識到他在刻意挑釁的尉遲漣漪氣憤的張大眼,卻不巧望進他狂野傲慢的靈魂深處。炯炯熾烈,幾欲將她生吞活剝的眼神,讓素來以冰山著稱、個性沈穩的尉遲漣漪不禁雙頰臊紅。眼波回轉,閃避他懾人的眼,她慶幸近日來曬紅的麥色皮膚,為她遮掩羞赧。
不輕易激盪出漣漪的心波譎雲詭,瞅著他的目光,更顯得慌亂。
這人的眼神好奇怪!裸露、侵略,高深莫測。
變幻快速的星眸,諷誚的在她頸部以下游栘,像是看穿什麼似的。他……看出什麼?不!他不可能看出自己是女兒身。畢竟她瞞騙過西門豁跟四族百姓的眼光了,不是嗎?
自我安慰一番,尉遲漣漪扯出抹牽強的笑容,笑得虛幻。「謝謝!」
「不客氣,我跟他是一夥的。」下顎努向札木耳,帶著妖魅笑容,他很壞心的宣告。
這麼容易臉紅,害袁滅懷疑那個叫什麼「西門豁」的蠢蛋,眼睛是不是瞎掉,差點左右他的判斷力,以為粉離玉琢的美嬌娘,真是鐵錚錚的男兒郎,而失去挽救她小命的機會。
腳踏實地後,他「恬不知恥」的將尉遲漣漪繼續緊緊地摟在懷裡,不肯鬆開她分毫,對於屬下的調侃,倒是充耳不聞,透露出躊躇滿志,狂野萬分的氣息。
「好樣的,頭子,功夫不賴嘛!」
「幹嘛救他啊!沒財沒色的,抓回寨裡也起不了作用,浪費糧食而已。」
「這小子有膽識,頭子該不會因此對他產生莫大的『性』趣吧!」扣除紫鳳凰,連札木耳在內,一共有四個塊頭不小、各個豪邁隨性的江湖男子嘰嘰呱呱雞貓於喊叫的大肆批評主子,諷刺袁滅出人意表的瘋狂舉止。
寨主看到尉遲漣漪跳下山崖,就立刻沉下住氣的跟進,曾幾何時見他對哪個姑娘如此緊張啦!難怪他對「妖嬈」成熟一如紫鳳凰之類、騷到發浪的小娘們沒興趣,鼎鼎有名的雷火寨寨主,或稱魁首、總把子的大人物,居然有斷袖之癖,真他XXXX的--酷。
「寨主,他有手有腳,自己不會站,要你抱他呀!」紫鳳凰吃人的嘴臉扭曲,充滿妒意,她恨不能衝向前去拔開兩副糾葛的身體,更嗜血的想將霸住主子的尉遲漣漪碎屍萬段外加凌遲處死。
「哎喲咿呦喂,有人吃醋羅!」撞向札木耳的手肘曖味,不懷好意。
笑容很欠扁的是雷火寨四大壇主之一鐵彧,他天生有張讓人防不勝防的娃娃臉,跟和藹可親的風華氣度,滿身的稚氣全靠拄著枴杖的瘸腿中和。他在寨中專司賞善罰惡的工作,「獎刑壇」下尚有八位堂主跟無數供驅策用的跑腿族。
「閉嘴。」齜牙咧嘴的咆哮聲,自是屬於從開場便獨撐大局假扮盜匪的「斥侯壇」壇主札木耳了,滿嘴的黃牙跟鐵般僵硬的落腮鬍是他的註冊商標。粗枝大葉慣了的莽漢,最最心恰貌美如花、騷到骨子裡去的「百蠱堂」堂主紫鳳凰。
偏偏人家愛的是形式乖張、不按牌理出牌的浪蕩子袁滅。札木耳壯志未酬身先死,被驅逐出境後,還夢想著達陣,就只有靠老天爺幫忙了。
「對,閉嘴。」紫鳳凰站在札木耳這邊,咬牙切齒。
「你們三個一天到晚吵來吵去不覺得累嗎?要不要我遞茶端水讓諸位消暑解渴?」性情溫吞、說話永遠不慍不火的「奇襲壇」壇主--樹雷霽一直認為火氣大的人才容易上火,而消暑解渴,消除胃漲氣的良方,則非「茶」莫屬。
「頭目,今日『交易』不成,你打算如何處置這兩個小子?」四壇主之中,也只有專司黑暗事業的「暗殺壇」壇主君不回,最沒辦法把「殺人搶劫、姦淫擄掠」掛嘴邊上,郁卒的臉,似是對這一切很不耐煩似的充滿焦躁。
雷火寨明著是殺人放火的強盜窩,暗地裡則是亦正亦邪遊走黑白兩道的秘密組織。
十二堂的總頭頭沒被介紹到。
被人尊稱「頭子」,又能駕輕就熟、輕輕鬆鬆統御許許多多比他平凡「一點」的老百姓,自然表示他的地位之崇高、才智之豐碩,更勝其他數人;其豐功偉業、戰功彪炳,如何爬到高處不勝寒的地位,描述的過程就省略,讓各位發揮想像空間,去把他想得非常偉大、集三韜六略、文治武功,擅於統籌調配、運籌帷幄於一身的曠世奇才也未嘗不可。反正他是主角,通常「男主角」都是非常非常非常非常……(請自行演繹後面的『非常』字眼有幾個)厲害、瀟灑、英俊、狂妄,浪蕩不羈、不受世俗管束,笑傲江湖的流浪漢--一如袁滅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