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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文 / 紀瑩

    「串聯各族守在國界呢?」耶律尉早聽說察哈族的現任族長熊旦身強體壯,擁有一隊精良的人馬保護他,而各族都居於弱勢拿他沒辦法。

    「王子殿下,這樣是沒用的,我們的國界太長,各族最精良的隊伍無法拉那麼長的防守線,熊旦的人馬只要專攻一處,就能輕易衝破防守進入。」

    耶律尉撫著太陽穴,沉默地思考該怎麼解決這難題;他若不解決這頭痛的難題,北漠絕對沒有安定的一天。

    耶律尉的隨身侍衛司瓦納這時走進氈包,手裡拿著一卷麻卷,筆直走到他身旁俯身低語。

    「王子殿下,察哈族熊旦捎來的書信。」

    耶律尉驚訝地看看司瓦納,再低首瞧瞧司瓦納手中的麻卷。

    耶律尉接過麻卷,拉開以牛皮製成的繩索,攤開它。

    麻捲上頭有著以北漠文字書寫的字句,但只有短短幾行,末了還有察哈族族長的封印。

    兩道英氣十足的劍眉此刻擰得緊緊地,耶律尉合上麻卷沉默不語。

    「王子殿下。」

    「王子殿下,發生什麼事了?」

    耶律尉的煩躁令其他人感到不安。

    望向眾人,他欲言又止;他想告訴大家熊旦來信的內容,卻又不敢衝動行事,決定還是先讓他父王知道此事再想辦法解決。

    「各位族長,熊旦的事我會和父王商討看要用什麼辦法解決,請各位再多忍耐些日子。」

    燭光搖曳將人影倒映在帳幕上,撐著額頭,影子的主人就這麼坐著半天沒動過,讓人很容易感受得到他憂鬱的心情。

    站在門邊守夜的司瓦納回頭往裡面望,交疊在胸前的手緩緩放下,看見主子如此煩惱,他感到不捨,猶豫許久後才大膽地走進氈包裡。「王子殿下。」

    耶律尉被司瓦納的聲音驚擾到而抬起頭。「有事嗎?」

    「王子殿下,屬下見您似乎很煩惱熊旦今日送來書信的事。」

    經司瓦納提及,耶律尉的視線自然地移到一旁被攤開擱在矮桌上的麻卷;在燭火的映照之下,麻卷看來是如此晦暗、如此燙手。

    耶律尉揉揉額際,「面對熊旦的要求,我想不出解決的辦法。」

    「王子殿下,可否告訴屬下信的內容,說不定屬下能分擔您的煩惱,」

    耶律尉抬手阻止司瓦納繼續說下去。「沒有用,為了給予各族安定的生活,熊旦的要求或許是唯一能解決這個難題的途徑。」

    「熊旦在信裡獅子大開口要求什麼嗎?」

    耶律尉抬頭看著司瓦納,俊美的五官佈滿憂慮。

    「熊旦想娶薔薇。」耶律尉最後還是說出熊旦的要求了。

    雷元趴在床毯上,伸長雙臂想拿到小桌子上冒著熱氣的肉湯。

    試了幾次,手臂一往前伸,連帶就會拉扯到屁股上未痊癒的傷口,教他總是痛得縮回手,大口、大口地吸氣再吐氣,試圖緩和那難以承受的疼痛。

    該死的耶律薔薇!

    咕嚕——

    他閉上眼,清楚聽到肚子飢餓的咕嚕咕嚕聲,鼻前的香氣越濃郁,他的肚子就更餓了。

    嘴饞地舔舔唇,望著肉湯的雙瞳冒火,說時遲那時快,不管由屁股傳來的痛楚,他快速地往前移動,也不在乎銅碗有多燙人,端來肉湯後立刻縮回床毯上。

    「好燙!」他受不了銅碗的熱度,將其擱在床毯上,抓著耳垂呼喊。

    耶律薔薇,這筆帳等我傷好了,我會慢慢和你算!

    不等指腹上的熱度降低,他連忙拿起湯匙舀肉湯喝;那肉湯是由羊肉加上紅蘿蔔以文火熬煮多時,羊肉嫩得不像話,湯麵上再綴以碧綠香菜,整碗羊肉湯清爽可口,一點兒也沒有羊騷味。

    雷元三兩下就將整碗肉湯吃光見底,然後滿足地擱著空碗,以手臂擦拭嘴角邊湯汁,還不忘打了個飽嗝。

    他不經意地抬頭瞧見銅鏡中的自己,蓄著鬍子、頭髮散亂、一身衣裳被剝個精光,再加上剛才狼吞虎嚥的吃相,他發現他當初只身前來北漠的路途上遇到沙塵暴時,也沒這麼狼狽。

    要不是急著到喀喀拉山去瞧瞧他的「東西」,他怎會誤闖人家的狩獵圈,還被那個瞎眼的耶律薔薇射中……

    她居然敢用那種方式拔下她的箭,害他現在只要稍微一動,傷口就抽痛!

    「嘖——」該死,又痛了!雷元忍不住撫著屁股。

    「有這麼疼嗎?」耶律薔薇的聲音從門邊傳來。

    雷元憤怒地扭過頭瞪她,「你來做什麼?」

    「來瞧瞧你死了沒。」

    她在離他有段距離的地方盤腿坐下。

    保持這段距離是她藉以防身的策略,以防他氣極後會像瘋狗一樣抓住她亂咬。

    第2章(2)

    「你沒有什麼話要說的嗎?」雷元忍不住氣憤地瞪著她。

    「什麼話?」

    他咬牙,「我好像到現在為止,都沒聽你說過任何一句道歉的話。」

    「你把兔子還來,我就道歉;沒兔子,休想我會道歉。」

    「你、你這個頑劣的女人!」

    「我頑劣?」耶律薔薇驚訝地指著自己。

    她是第一次聽見別人用「頑劣」兩個字來形容她……大家頂多是用「頑皮」而已,但這個男人……

    耶律薔薇倏地撐著下巴衝著他笑,「你吃飽了沒?」

    「吃飽了,你……什麼時候開始會關心我吃飽了沒?」眼前這個惡毒的女人巴不得將他一「箭」斃命,什麼時候開始關心他的五臟廟了?雷元瞇起眼,冷睨著她。

    她歎息,伸手拿起杯子替自己倒杯茶。「唉,主人關心一下自己的寵物是應該的。」

    「寵……物?」

    「既然你不賠我一隻兔子,那麼就讓你頂替它的位子羅。」見他瞪大眼愣住的表情,她心情愉快地喝起熱呼呼的奶茶。

    「耶律薔薇,你活得不耐煩了!」

    「怎會呢,別忘記,你現在可是在我的地盤上。」

    「你把人當成什麼了?」

    「寵物羅,我剛才已經說得很清楚,而且還說得字正腔圓,你不會聽不懂吧?」

    青筋微微浮現,他道:「你應該慶幸我現在躺在床上不能動。」

    她倩笑,「你也該慶幸我的箭射中的是你的臀兒。」雙眼朝被毯子覆蓋的渾圓高翹臀兒望去,她的小腦袋立刻幻想他若翻過身,那將會是怎樣壯觀而驚人的畫面?突地感到燥熱,她立刻別過頭,舉起杯子喝茶藉以掩飾自己的慌亂無措。

    雷元有些玩味兒地瞅著她臉上倏地出現的紅潮,並看著她精緻細膩的五官,發現她微微上揚的唇角顯示她是個常微笑的人,而且他還在她身上聞到一股甜絲絲的味道。

    她的態度驕縱、囂張,顯然是讓人寵壞的。

    他想想也是,她的身份特殊,大概沒人敢忤逆她的話。

    她又羞又窘地喝著奶茶。

    這奶茶是由上等羊奶釀製數天,再加入北漠特有的松茶浸泡,以小火慢煮而成;熱呼呼的奶茶帶著一股甜味,香濃無比,一點兒也沒有羊騷味。

    微抬起眼偷看,她卻看見雷元正以深邃的眼眸將她從頭到腳徹底打量一番,彷彿想探知她心底的秘密。

    「你在看什麼?對了。」她忽然想到此行的目的,不禁揚起甜蜜的笑容,從腰際掏出一個不及她掌心大的銅製小瓶,在他面前搖了搖,似在炫耀。

    「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什麼?」他不感興趣地回道。

    現在趴在這裡動彈不得,他對什麼都沒興趣,虧她還有這個閒情逸致跟他玩猜謎,也不想想他會這樣是誰害的。

    她拔起塞子,遞到他的鼻前,「香嗎?」

    雷元冷冷睨她一眼,「嗯。」

    「這可是最好的袪傷膏,是以赤果的根葉提煉而成,對外傷很有用,我特地從醫管事那兒挖來,讓你敷在傷口上的。」她笑得好甜喲。

    「你會這麼好心?」

    他狐疑地望著她,或許她囂張、驕縱的個性太深植人心,他不相信她會這麼好心,剛剛還把他當成寵物,才一眨眼的工夫竟肯拿出這麼好的藥要給他。

    「哎呀,好吧,我承認自己也有一點點的錯。」被他這麼一瞧,她心底竟然出現一股罪惡感。

    「一點點?」

    她揚起下巴,「一點點,難不成你不覺得自己有錯嗎?」

    他苦笑。

    「我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他壓根兒沒瞧見有什麼兔子在草原上亂跳,她眼睛花了才會一直認為是他嚇跑那隻兔子。

    她雙臂環胸,瞇眼睇著他。「算了,我才不想與你計較。」

    將瓶裡的藥膏倒在手心裡,清透的汁液有些濃稠,她的掌心立即感受到一股清涼。

    她將身子移到他身邊,動手想掀起他身上蓋的毯子。

    「你要做什麼?」他搶先一步壓住毯子。

    「替你擦藥啊。」嘿嘿——耶律薔薇心懷不軌,扯了扯毯子。「快呀,你也想趕快好起來吧?」

    他是很想快些復元,好離開這個鬼地方,但這可不必讓她「親自」替他上藥!

    「不用了,你把藥膏擱著,醫管事會來替我擦,不『勞煩』你。」他將毯子緊緊揪住,生怕自己會讓這只飢餓的母老虎染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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