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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文 / 紀瑩

    今天趁著關昊不在,她下午就蹺班,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閒逛,不知不覺竟走到關昊與嚴湍住的社區外頭。

    原本她打算去找表嫂,沒想到表嫂卻不在,她只能坐在社區外的咖啡館4Men消磨時間。

    4Men有點冷清,只有她一個客人。

    馬曉妞執起咖啡杯喝了口,視線不經意調向窗外,她整個注意力都集中在對街一對親暱的男女身上。

    嚴湍與他的未婚妻,正朝咖啡館走來。

    馬曉妞立即挺直背脊,看著他們從窗旁經過,嚴湍也注意到她,俊顏上毫無半點情緒。

    他紳士地推開玻璃門,讓伊莎貝爾先進入。

    「一杯歐蕾、一杯黑咖啡。」

    站在櫃檯後的時常樂點了點頭,著手煮咖啡。

    嚴湍紳士地拉開椅子讓伊莎貝爾坐下後,便坐在她對面,這樣的方向正好與馬曉妞打照面,只要任何一方抬起頭,便能看見另一個人。

    馬曉妞不自在地將視線調向窗外,或是低頭喝咖啡,就是不肯與他的視線有一秒的銜接。

    伊莎貝爾美麗大方,從小在奧地利長大,卻一直在法國讀貴族學校,從小家裡的教育便是在家得說中文,所以她的中文還不錯,基礎的應答、交談與聽,倒是沒有障礙。雖然如此,對她來說,還是法語來得親切容易。

    所以一旦面對嚴湍,她很自然地流露出小女人愛撒嬌的個性,對著嚴湍猛說法文;因為她知道,嚴湍會順著她的意。

    「湍,你真的不要回去嗎?他們都希望你能回去接手夏麗。」

    伊莎貝爾的話讓嚴湍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臉色難看地將臉別向窗外。

    「湍,爺爺們老了,他們會這麼做,都是為了夏麗好;因為在所有人眼裡,只有你有能力接手夏麗的經營,所以他們才會使出各種手段逼你回奧地利去。你不會想看著夏麗到你這代就沒落了吧?」

    伊莎貝爾的話聽來沉重,簡直就是將所有的責任都放到嚴湍肩上。

    嚴湍回頭睨視,眉揚高,冷冷地回伊莎貝爾一句:「別想將夏麗的事全推到我頭上,還有嚴浚在不是嗎?」

    「可是爺爺們評估到最後,你是最適合的接棒人選,浚哥喜好自由且迷戀藝術,對於商業一竅不通,怎麼接手夏麗?」

    嚴湍冷冷一笑,微傾著頭,鏡片閃過一道光芒,模樣活像從地獄裡走出來的撒旦。

    「他迷戀藝術?」

    伊莎貝爾頓時大氣不敢吭一聲,膽怯地望著眼前的男人。

    嚴湍靠向椅背,雙臂抱胸,「我竟然不知道,我那位從小就喜歡拿噴漆往名畫上破壞、看見任何藝術品就動手毀損的大哥,竟然迷戀藝術?難道是我離家太久,久到讓他的個性有足夠的時間轉變?」

    「湍……」

    「伊莎貝爾,別以為我不知道妳為了嚴浚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想幫助他擺脫夏麗這家爛搪瓷公司,妳最好再想個更有力的謊言來說服我。」

    「湍,你怎麼可以說夏麗是家爛搪瓷公司?夏麗的年淨利高達上億美金,你應該比誰都清楚!」

    嚴湍抿嘴而笑,笑容裡一點溫度也沒有。

    「伊莎貝爾,妳相信依我這些年在精算界的資歷,有本事讓夏麗的年淨利,一瞬間從有變無嗎?」見伊莎貝爾一臉驚惶失色,嚴湍順便交代她。「妳最好把這些話,源源本本告訴奧地利那兩個老傢伙。」

    「爺爺們不是老傢伙。」

    「對,他們不是,他們是死、老、家、伙。」

    「湍!」

    時常樂端了兩杯咖啡過去,放下時看了眼嚴湍臉上難得一見的慍怒。

    「伊莎貝爾,妳這次到台灣來的目的已經達到,已經見到我,完成了妳的說客任務,明天就可以回去了。」嚴湍優雅地喝著咖啡,視線不著痕跡地瞄向隔桌的馬曉妞,隨即又調回視線。

    「湍,不行!」伊莎貝爾的手覆在嚴湍的大手上,笑意盈盈地嬌嗔道:「爺爺們說,我們得開始策劃婚禮了。」

    「那不會是現在進行式?」

    「湍……」伊莎貝爾帶著哀求的仰高小臉,「你不想和我結婚嗎?」

    嚴湍睇睨伊莎貝爾一眼。

    「我以為妳會比較想和嚴浚。」

    伊莎貝爾摀著胸口,一副飽受打擊的模樣。

    「湍,你怎麼可以這麼說!」

    嚴湍露出冷笑,雙臂交叉置於胸前的動作扯動了身上的黑色西裝,結實的臂膀在合身的西裝下展露無遺。

    「當年妳與嚴浚同讀昆士丁學院時,遣走管家後整整一個禮拜待在山上別墅不出門,我想誰都知道為什麼。」

    「浚哥只是在教我課業上的問題。」

    嚴湍臉上的笑意多了抹譏諷。

    「原來妳的課業真有這麼難,難怪管家後來跑來告訴我,他回去別墅時,別墅那張原木雙人床竟然『支離破碎』,原來如此……」

    伊莎貝爾的小臉上一陣青一陣紅,咬著紅艷的唇瓣,無話可說。

    嚴湍望了下緩緩停靠在路邊的黑色奔馳車,他站起身準備離去之時,給了伊莎貝爾最後一個警告。

    「伊莎貝爾,將我的話傳給那兩個老頭子,我不會回去。嚴浚是老大,該他接手的,怎麼也跑不掉;就連妳,在幾個老頭耳邊嚼舌根、煽風點火也沒用,夏麗要死要活都不關我的事。一家賺沒多少錢的搪瓷公司,沒了,奧地利的觀光客也不會因此減少,更不會因為夏麗倒了,政府少了稅收就垮台,少給我搬出那套動之以情。」

    嚴湍毫不留情地轉頭離開。

    伊莎貝爾站起身,轉頭對馬曉妞吐舌苦笑,以中文抱怨道:「好殘忍的男人,對吧。」

    對,嚴湍是一個殘忍的男人,她不否認,就像他可以為了懲罰她,而說出任何尖銳能傷人的話一樣。

    馬曉妞只能下意識扯扯臉皮,回以一記無力的淺笑,隨即低頭。

    伊莎貝爾推開玻璃門,離去之時,若有所思地停下腳步睨了馬曉妞一眼。

    第八章

    馬曉妞坐在床上,望著面前的一迭美金……那時,她因為賭氣還是拿了。

    她不能接受,在他口口聲聲指責她沒有負起告知責任的同時,他也隱瞞自己有了未婚妻的事實。

    在看見嚴湍與他的未婚妻一同出現在4Men時,她的心揪得好緊,甚至忘了該怎麼呼吸。

    聽著他們以她聽不懂的法文交談,讓她深刻體會到,他們之間的距離有多麼遙遠。

    他是高高在上,金字塔頂端的菁英份子,有著明星般美麗的未婚妻;而她,只是在關氏上班的小小白領,沒有像他未婚妻那樣出色耀眼的外貌,身材更是前不凸後不翹。

    她也不相信他對她是認真的……雖然在相處時,他總是溫柔體貼,甚至是寵溺著她,但她知道,他們兩人不可能會有結果的。

    縱使知道自己漸漸在相處中愛上他,愛上他的溫柔、他的體貼,而不是商場上殘忍無情、只要能將敵人擊潰到無力反擊就能得到勝利的他。

    馬曉妞走進浴室洗了把臉,再走出來時,整個人精神為之一振。她走到廚房替自己倒了杯牛奶,窩進沙發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

    這時候,窗外傳來吵鬧聲,倏地,有人嘶啞的大叫,那聲音令人冷顫,每一聲呼喊都像在阻止什麼事發生般的恐懼。

    馬曉妞捧著杯子的手不停顫抖,將光裸的雙腳縮進沙發裡,僵硬的身子不停往沙發裡躲,窗外的嘈雜聲越來越大,她不想去聽清楚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只知道有人在公寓頂樓亂喊,她慌亂地將杯子擱到桌上,雙眼緊閉、摀住耳朵。

    突然,一聲尖叫穿過她的雙手直擊耳膜,一陣劇響──砰砰兩聲之後是一陣沉默,隨即有驚慌失措的尖叫聲響起。

    馬曉妞張開嘴,淚水立即奪眶而出,她嚇得發不出任何聲音,好久好久之後,虛軟無力的身體才有了反應,她越過長沙發抓起電話,以顫抖不休的手指按按鍵。

    「湍……湍……我……我好害怕……」

    「有、有人跳樓……」

    ☆☆☆☆☆☆☆☆☆☆☆☆☆☆☆☆☆☆☆☆☆☆

    馬曉妞抓著抱枕擋在身前,藉此降低內心的恐懼,耳朵不停聽見有人在樓梯間奔跑、大樓底下傳來救護車的聲音,她依稀記得重物墜落時的聲音,巨大得讓人害怕。

    突然,門鈴聲響起,嚇了馬曉妞一跳,可一想到是嚴湍,她立即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般鬆口氣,快速移動顫抖不休的雙腿跑去開門。

    「湍!」

    門一開,馬曉妞愣了下,隨即含在眼眶裡的淚水破堤而出,她張著小嘴狂哭,卻半點聲音都發不出,梨花帶淚的小臉顯然是驚嚇過度了,看見來人像看見救命浮木一樣,哭得好不可憐;直到她被攬進一堵溫暖熟悉的胸膛,緊緊被摟住。

    「嗚……」

    嚴湍輕拍馬曉妞的背安撫,努力讓她的心情平靜些。

    接到她的電話,聽見她聲音裡的驚惶無助與啜泣,他毫不猶豫地開著車子狂奔而來,所有欺騙與不滿,全被他拋到腦後,也清楚地明白她在自己心中的份量早已超過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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