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涵宣
「哎呀,小舞,你在幹什麼?這桌子我才剛抹過的……」
菊兒尖銳的喊聲突地響起,震醒了渾渾噩噩的她,她一回神,才發現自己竟把茶倒得滿桌都是。她慌亂地捉過一旁的抹布,卻又因用力過猛,把腳邊的水桶踢倒,霎時,原本窗明几淨的屋子陷入空前的混亂中。
「小舞!」
菊兒陡然地大吼,卻什麼也來不及挽救。
眼看著滿地狼藉,聶小舞又是抱歉、又是慌張地道歉:「對……對不起,我……」
「你——」看她一臉惶恐的模樣,讓原本想抱怨幾句的菊兒挫敗地低歎一口氣。「罷了、罷了,事情都發生了,多說無益。」
她嘀嘀咕咕地撿起弄翻的水桶,彎下腰做著善後工作,見狀,聶小舞趕忙也跟著蹲下身子。
「我也來幫忙。」
「不用了!」拒絕的話直覺地出口,待看到愣住的她,菊兒才驚覺自己的口氣太差,連忙補充道:「小舞,我的意思是,這些活兒我平日都做慣了,自個兒動手比較利落,我看你精神好像不大好,不如先歇會兒吧!」
這幾日爺有事出門,王總管見她們倆感情好,特別要小舞來幫她一起做事,原本她還高興有人作伴呢,怎知,平常做起事來還算伶俐的小舞竟像掉了魂似的,一下子弄翻這個、一下子打破那個的。像這會兒,自己不過是拜託她幫忙倒杯水解渴,她就弄得一塌糊塗,她怎敢要她幫忙收拾呢?
推著她到椅了上坐好,菊兒才彎下腰收拾,見小舞又愣愣的發起呆,她刻意放大音量:
「小舞,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呀?」
恍恍惚惚地搖搖頭,她呆呆地看著前方。
她不是身體不舒服,而是心裡不舒服!藍雋皓離開前說的話像生了根似的,不斷在她腦海裡迴盪,搞得她吃不下飯、睡不著覺,一顆心像遊魂似的飄來蕩去,找不到位置定下。
爺究竟為什麼要那樣說呢?
苦惱地蹙起眉頭,她不知第幾次問自己,不過,答案依舊是——無解。
別說兩人相差甚遠的身份,她並不覺得自己特別漂亮,也不覺得自己比較聰明,更不覺得自己夠資格當藍府的女主人,爺不是有梅姑娘了嗎?
不懂、她真的不懂!
「小舞、小舞——」見她又開始發傻,菊兒無奈地扯開喉嚨大叫。
「幹嘛?」回過神,聶小舞嗔怪地看了她一眼,連拍撫胸口的動作都顯得有氣無力。「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
見她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菊兒誇張地搖頭歎氣,「小舞,慘了、慘了,我看你八成是被不乾淨的東西纏上了!」
「胡扯!」斜睨她一眼,聶小舞囁嚅了好一會兒,終於吞吞吐吐的開口:「我……我只是有點兒煩惱罷了……」
「哦?」一聽,愛湊熱鬧的菊兒眼睛瞬間亮了起來,興沖沖地問:「什麼煩惱?說來聽聽吧,我可是專解疑難雜症的喲!」
明知道菊兒胡鬧的本事,但是,現下她真是煩透了,再不找個人說說,她遲早會被一肚子的疑問撐爆,遂緩緩開口:
「菊兒,你覺得我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菊兒莫名其妙的看著她,不曉得該怎麼回答這個沒頭沒尾的問題。「你很善良、也很可愛……哎呀,我不會說啦!」
除了爺外,她稱讚任何人都會覺得不自在,所以她急急忙忙地說:「下一個問題、下一個問題啦!」
就知道她只會攪和!
低歎一口氣,聶小舞繼續問道:「你喜歡我嗎?」
聽到她的問話,菊兒怪異地偏頭看她。
「小舞,我看你八成是中邪了,問這什麼傻話?」她頓了一下,繼續說道:「藍府上上下下誰不知道我們是好姊妹呀?我當然喜歡你囉!」
聽到預期中的答案,聶小舞輕吁了一口氣。「除了你以外呢?別人會喜歡我嗎?」
「當然會呀,你做人既親切、又熱心,有誰會不喜歡你?更何況……」菊兒不假思索的回答,說著說著,突然恍然大悟的叫了起來:「我懂了,你心裡有喜歡的人了對不對?」
她早該猜出來了,唯有戀愛中的女人才會這麼患得患失、成天恍恍惚惚不知晨昏。菊兒對自己推斷出來的結果甚感興奮,疊聲地喊著:
「小舞,是誰?告訴我那個人是誰?」
「噓——」聶小舞飛快地把食指抵在唇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小聲一點啦!」
她開始後悔自己幹嘛要找菊兒商量?就算是找寡言的梅兒都好過幾千倍喲!
沒有察覺她的苦笑,菊兒一徑興奮地嚷嚷:「快說、快說嘛,是全哥、還是中哥?或者是……」
明白自己若沒給她個答案,耳朵是休息清靜了,聶小舞索性自己開口了:
「都不是,是……」
話還來不及出口,突然,門外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聶小舞和菊兒怪異地對看一眼,雙雙探頭向外看去,冷不防門被砰的一聲大力推開,嚇了她倆一大跳。
「誰呀?這麼冒失!」拍著胸口,菊兒直覺地咕噥著。
「是我!」隨著揚高的聲音,梅艷雙盛氣凌人地走了進來,先瞪了菊兒一眼。「怎麼,你有意見嗎?」
「梅姑娘。」看清來者,菊兒趕忙屈膝。
彷彿在趕蒼蠅般揮揮手,梅艷雙直接看向屋裡另一個女孩,倨傲地問道:「聶小舞在哪裡?」
不明白她怎會指明找自己,聶小舞稍稍向前挪了一小步,學著菊兒的動作。
「梅姑娘,我就是小舞。」
「沒錯,就是你!」抬了抬下巴,梅艷雙不可一世地瞪著她,頭也不回的大吼:「把她給我捉起來!」
應聲從她背後走出來的大漢有些面生,二話不說便將她提了起來。
見狀,菊兒趕忙衝向前扯著被捉離地面的聶小舞,一邊哇哇叫了起來:
「喂,你們這是幹什麼?放下她、快放下她呀!」但她的力量再怎麼大,也不可能跟兩個孔武有力的大漢相比,連忙轉向發號施令者。「梅姑娘,你快叫他們放手呀,小舞快喘不過氣來了!有什麼事好好說嘛……」
斜眼看了下臉紅脖子粗的人兒,梅艷雙才緩緩開口:
「放手。」
聶小舞應聲像個布娃娃般被扔下地,菊兒趕忙衝向前去。「小舞,你還好嗎?有沒有傷了哪裡?」
捂著喉嚨,聶小舞難受的連聲咳著,一時說不出話來。見狀,菊兒忍不住轉身對著梅艷雙輕嚷:「梅姑娘,小舞究竟是做錯了什麼事,你要這麼對她?」
「大膽!你有資格對我這麼說話嗎?」梅艷雙突然怒目圓睜,狠狠地瞪向菊兒。「讓開,否則拿你當共謀一起辦!」
「共……共謀?」聶小舞連吸了好幾口氣才緩下胸口的疼痛,倏然聽到她的話,忍不住問道:「梅姑娘,小舞做了什麼事讓你這麼生氣?」
「什麼事?」梅艷雙得意的怪笑兩聲,才繼續說道:「好吧,看在你即將受刑的份上,我就告訴你吧,省得你怨我。」
梅艷雙緩緩向她走近,突然伸出手來,手中握著一隻玉鐲。
「你仔細瞧瞧,這是什麼?」
「啊?鐲子呀!」聶小舞不解地看著梅艷雙,因她詭異的笑容心中陡生不安。
「是呀,這是我昨天失蹤的鐲子,你猜我在哪裡找著?」
梅艷雙惡意地看著她蒼白的麗容,心中好不痛快;要怪就怪藍雋皓不長眼,居然看上她吧!
「你的枕頭下!」她誇張地揚高聲音,故作一臉震驚地喊道:「我沒想到藍府居然出了個小偷,要不好好治治你,豈不帶壞風氣?」
「我沒有!」一直處在怔忡狀態的聶小舞聽到她的指控,臉色霍地刷白,忍不住叫了起來:「我不知道什麼鐲子,也不知道它怎會在我的枕頭下,我沒有偷東西,我沒有!」
憶及自己會到這兒來就是為了要幫一時糊塗的小四贖罪,聶小舞聲嘶力竭而激動的喊著、叫著,不明白為什麼會無端出現她是「小偷」的指控?她雖然窮、雖然身份低賤,但是,她絕不做這種下三濫的勾當!
「還敢狡辯?」見她羞憤而猛力搖頭,梅艷雙大喝一聲:「東西都在你枕頭下找到了,難道我會冤枉你嗎?還是……這鐲子自己長腳,見你寒酸自個兒走到你那兒去?」
置身在她咄咄逼人的氣焰下,除了指頭,聶小舞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她沒有偷東西,鐲子也不可能自己長腳,這……要她怎麼說呢?
「不跟你廢話了,把她關到柴房去!」
「唉,等……等!」一直目瞪口呆愣在一旁的菊兒,眼看那兩個彪形大漢又要上前,連忙護住聶小舞,急急地喊道:「梅姑娘,小舞不會偷東西的,這其中一定有誤會,不如等爺回來再請示爺吧!」
白癡也看得出來梅艷雙是故意為難聶小舞,更何況古靈精怪的菊兒?只是,她不明白為什麼她要找小舞麻煩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