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頁 文 / 稽千歲
見玉驕龍寡不敵眾,刀子也不斷地往他身上招呼過去,她什麼忙也幫不上,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所幸黑衣人的目標不是她,但是玉驕龍的性命可不保了!她該找人幫忙,對!快找人幫忙!
「二娘,救救驕龍呀!」見李月媚走近,柳吹雪喜出望外直奔上去。
未料李月媚極度陰冷地看了她與肩上還在淌血的傷一眼後,微微上揚了嘴角,隨後不予理會直往室內走去。
「住手!」
李月媚手一揚,黑衣人停止了所有動作,只見玉驕龍身置血泊中。看來他們下手之狠全不顧他人性命安危。
柳吹雪飛奔至玉驕龍身側發現他尚存一息,紅著眼瞪視著眼前這群黑衣人。
「二娘,驕龍傷得很重,得去看大夫!」她急忙扶起他,手上傳來的黏稠觸感教她心神大亂。幸好有二娘,否則驕龍現在也許……想到這裡,她沒由來顫抖。
李月媚恍若未聞,挑起的眉峰又似喜不自勝,柳吹雪一愣,心頭掠過不祥預感……只因二娘此時陰森恐怖的表情搭在她的臉上竟是再適合不過了!
「你們還發什麼愣呀,快將他拿下回魏府交差呀,宰相還等著將他千刀萬剮呢!記住,一定要留活口哪!」她忍不住嘻嘻笑出聲,但嘴裡依舊數落著:「你們這群飯桶,費那麼大個勁,要是沒我下的迷藥,我看今天地上倒的早換人啦!」
黑衣人聞言也覺羞愧,一把將呆在一旁驚愕得說不出半句話的柳吹雪狠狠推到旁邊。
柳吹雪一心要護住玉驕龍,跳起來直往一個黑衣人的大腿上嚙咬;黑衣人吃痛,發狠一踢,絲毫不憐香玉,她便像個破布娃娃般「咚」地一聲,後腦勺正中梳妝抬的桌角。這一撞不輕,她只感到後腦勺濡濕一片,有些暈眩,然而心急如焚竟也不覺痛楚。
雖然目光渙散,但是見李月媚離去的背影,她還是撐起了身子,跌跌撞撞地追了過去,她大約明白李月媚施了奸計,更清楚現在只有李月媚才可能救玉驕龍。
黑衣人拖起傷重的玉驕龍,急急回去覆命了。
「二娘,求求你救救驕龍吧!」用盡最後一絲氣力總算追到李月媚,她只覺雙腳一軟,卻死命地抱住她的大腿,髮絲凌亂地覆在她驚慌的小臉上。
李月媚嫌惡地睨了她一眼,充耳不聞地邁開步子往前走去。
柳吹雪說什麼也不放開,西廂步行路上的堅硬小石磨破她的衣裳,刺痛她柔細的膝蓋,扯出條條粗細不一的血痕,然而她仍咬著牙忍痛不放手。
就這樣一拉一扯拖行了十幾步,李月媚火大地回過頭來狠狠往柳吹雪身上踹了一腳!踹得她差點迸出眼淚,胸膛似有千把火在燒,五臟六腑險些移了位,可她仍不敢喊痛,怕這一喊,二娘就再也不回頭。她只掙扎著爬起……
看見柳吹雪楚楚可憐撲爬的狼狽狀,李月媚只覺得心中的快感如萬馬奔騰直衝腦門,嘴邊逸出咯咯的笑聲,眼眸淨是復仇之火,形貌像極了在黑夜乍現的厲鬼。
「瞧瞧你現在這什麼德性!」李月媚傾身,狠狠地將柳吹雪推至湖邊,強壓下她的頭,要她看清自己的面容。
她粗暴的動作讓柳吹雪硬生生地吃了好幾口水,滿頭滿面都濕透了,活像只落水狗。
李月媚囂笑聲震耳欲聾,柳吹雪只覺眼前忽暗忽明,心知自己苦撐不了多時,只得靠意志力支撐,遂用力咬住自己的下唇,直到嘗到血味她才確定自己還清醒著。
水珠巨大滑落,顆顆顏色鮮紅欲滴,她自知自己的性命或許將燃燒至此,心中一片了然——
「二娘,你好卑鄙!」柳吹雪全身氣力盡失,形容枯槁,雙肩絕望地下垂,僅剩一身傲肩支撐。她雙目清澈聖潔,渾身自有一派不可侵犯的威嚴。
唾手可得的勝利快感瞬間煙消雲散,只因柳吹雪一身浩然傲氣像極了柳逸安!原來她根本就傷害不到柳家人內心一絲一毫。
十年來壓抑在心頭的恨一股腦地炸了開來,李月媚發狂地撲上前,左右開弓地甩了她幾巴掌。
這幾巴掌甩得她眼冒金星,咬牙承受的結果換來滿嘴的血腥味,她差點又暈厥了。
「你這麼做是為了什麼?」她定定地看著李月媚,嘴邊滲出血水仍口齒清新。
李月媚狂笑出聲,眼裡佈滿血絲!她要柳吹雪跌入萬劫不復的深淵,來彌補她十年來在柳家的歲月。
「賤丫頭!告訴你也無妨。」李月媚如鬼魅般逼近她的臉龐,語氣甚是輕柔:
「想知道你爹柳逸安是怎麼死的嗎?」
柳吹雪全身如緊繃的琴弦,只消一碰就會如風箏斷線,但她仍瞪大眼聽著,李月媚帶著狠毒的臉不斷在她眼前擴大……擴大……
「是被我毒死的!每早一壺碧螺春,十年來從不間斷。」她一個字一個字說得極慢,每個字都像利刃刺進柳吹雪的心坎。
柳吹雪一呆……
見她搖搖欲墜的模樣,李月媚的心裡只有得意,現下的她惟有傷害柳吹雪才得以平復心中的怨恨,她要她心痛至死!
有如青天霹靂痛擊她身,柳吹雪幾乎無法思考。
爹……竟是讓他的枕邊人害死的?而那個人還自稱她是她世上惟一的親人!這是何等諷刺!
「這種喪盡天良的事,你怎麼做得出來,」柳吹雪嘶吼,撲上前槌打李月媚,但她軟綿綿的拳頭不僅傷害不到她,還惹了她滿肚子怒火。
李月媚忿忿地回以她拳打腿踢,每一下都結結實實地落在她的身上。她痛得在地上蜷曲成一團,此時她才感覺自己後腦撞了一個大洞,肩上的刀傷又經她這麼一踢,鮮血直冒,渾身上下說不出的痛楚就快要奪去她的意識與呼吸了……
「就讓你和玉驕龍到九泉相會吧!搞不好他已經比你早一步先去報到了呢。」李月媚將她殘破的身軀推到西廂的湖邊,嘴裡仍咯咯地笑著。
幾乎陷入昏迷的柳吹雪聽到熟悉的名字略略翻了下眼皮,記憶在她腦裡翻飛,她想起那壺藥草,睜開了眼,氣若游絲:「難道……是我害死驕龍嗎?」
李月媚邪邪一笑:「沒錯,我是利用了你,你做鬼可別來找我啊!」
語畢,雙手一推,柳吹雪連掙扎也沒,湖水緩緩將她吞沒,最後只剩湖面幾許泡沫……
第九章
春梅端著一盆水,神情十分愉悅,嘴裡不停哼著小調。
一路上哼哼唱唱,轉了個彎後,一個沒注意便順勢地撞上來人,水濺了她一身濕。她惱地抬眼,才想開口罵人,不想卻對上一雙帶笑勾人的桃花眼,驀地緋紅了臉。
「吹雪醒了嗎?」他體貼地扶起春梅,聲音溫柔好聽。對女性他一向細心。
「還沒……不過大夫說她差不多快醒了……」春梅緊張到有點大舌頭,雙目低垂著,深怕自己會被魏昊天迷人的俊眸給電死。
「那等她醒來,我再探望也不遲。」說完還對春梅挑眉淺笑,差點教她魂不守舍,不知今夕是何夕。
等到春梅回過神來,魏昊天人已不見蹤跡,她才深深地吐出一口氣,如夢初醒。
踩著如走在雲端上輕飄飄的腳步,春梅春心蕩漾,毫無知覺自己渾身濕透,只記得自己是給小姐打洗臉水來的。
床上的人兒膚白勝雪,卻少了一般人應有的血色;濃密的睫毛如扇子般蓋在她的俏臉上,只見身上大部分的地方都被包紮起來,不知情的人看了還會誤解她全身被火灼傷呢!
雖然照顧昏迷不醒的小姐已經整整半個月了,但是每見到她躺在床上的模樣,總會教春梅心疼好一陣子。她仍然動作輕柔地幫小姐擦拭身子,也小心地不去觸碰到她身上剛結痂的傷口。
春梅專注的同時也不忘注意柳吹雪是否清醒。她想起大夫曾說小姐若是後腦撞擊過於猛烈,很可能就會從此長睡不醒、香消玉殞了,嚇得她和何嬤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幸好大夫後來診視了小姐的脈搏說是已無大礙,不然她還真有想過隨小姐一同去了算。
呸!呸!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小姐沒事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她竟然還在這胡思亂想的,真是罪過、罪過呀!恍惚中看見小姐的睫毛顫動了下,春梅大喜,以為自己看錯不敢確信,直到長長的睫毛又煽動了幾下,她才雙目大睜——
「碰」地一聲,春梅控制不住推門而出,扯開嗓門開心地大喊:
「小姐醒過來了!小姐醒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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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夢見她爹娘了。
仍然是一片廣闊的綠草白花,她與父親膠著在一盤棋上。
秀眉擰了起,柳吹雪發現自己早跌進她爹設的陷阱裡,敗得莫名其妙的,氣惱地嬌斥了聲,埋怨她爹的老奸巨猾。
觀棋不語真君子,一旁的楚萱萱見女兒惱怒卻也忍不住輕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