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花兒
於是他熬夜,親自畫了設計圖,詳細的寫上了用材,要人快馬加鞭的送進京城裡專做獨一無二首飾、髮釵的廠房去。
現在,東西是送到了,但可以配戴的人,卻已經選擇了離開。
他輕輕的歎了一口氣,溫柔的觸摸著那有些冰涼的發鏈。
究竟他的情花毒是解了,還是沒解?
如果解了,為什麼他對她會如此想念?
若說是沒解,為何他一想到她,就忍不住感到一陣怨恨?
閉上眼睛,車輪轔轔遠去的聲音,似乎都還在耳邊,風揚起她耳邊的髮絲,她始終沒有回過頭來。
究竟她心裡在想些什麼呢?
或許他的熱愛是受了情花影響,但難道那些朝夕相處、耳鬢廝磨都是假的?都不能當真的嗎……
敲門聲打斷他的思緒,這些日子他說得最多的那句立刻冒了出來,「別來吵我,走開。」
門外的人靜了一靜,才開口,「夏侯莊主,我是孫淳杏,來跟你告辭的。」
夏侯寧微愣了一下,才想到,孫淳杏還在山莊裡沒有回去。
他微皺著眉,順手關上盒子,走出書居,「妳要回去了,路上小心。」
「是呀。」她難掩一臉失望,「打擾了這麼久,也該告辭。再說了,遷園的事情淨海自會負責,也不用我幫忙。」她雖早知道他不會留她,可是還是覺得很失落。
就算淨海不在這,他還是不會把眼光放到她身上,他完全不理她,把她當透明人,她想的許多方法都因為接近不了他,而派不上用場。
這些日子來,碰了他這麼多軟釘子,她算是想開了,這輩子她跟穿巖山莊夫人的位置沒緣啦!
好笑的是,她居然是第一個明白過來,夏侯寧對淨海是真正有情的人。
他為她放棄了唾手可得的孫家產業,如果不是真的喜愛,又怎麼會這麼乾脆?
「說的也是。」他笑了一下。
「不過你肯答應借地,我們孫家上下都很感謝。」孫淳杏說道:「淨海也是,雖然她沒跟你道謝,不過心裡一定也這麼想。」
「我不用她來感謝我。」
聽他的語氣略帶怨意,她想也知道淨海的絕然求去,多少讓意氣風發、不可一世的他,感到難以原諒。
當然,她可以當個好人,讓他清楚淨海的離開,是誤會對他的成全,但她本來就不是個好人,又何必做好事?
既然她當不了莊主夫人,那就把機會讓給別人,不過她孫家的姊妹就算了。
她可不想她娘又再次覺得被二娘打敗。
她笑了笑,「淨海這人,就是這點不好,為了達到目的,什麼都能利用。總之……算了,我不多說了。」雖然說不多說,但也挑撥得夠了。「謝謝你這些日於的招待,我告辭了。」
她蓮步輕移的離開,也不管自己最後一句話會不會讓夏侯寧誤會。
反正她原本就巴不得他們之間越鬧越凶,誰叫他眼光差勁,居然不要她孫淳杏而要孫淨海。
孫淳杏走出書居,碰巧遇見陳浩江。「欸!陳大人。」她雙眼立刻發光,臉上寫滿了遇見新獵物的喜悅。
自從她知道陳浩江居然為皇上的愛將,是大大有名的刺史大人之後,她毫不猶豫的轉移目標——當官夫人總比當滿身銅臭的商人婦好呀!
想淨河不過是嫁了個小知縣,就洋洋得意,自以為了不起,要是她嫁了刺史大人,不就等於踩在她頭上了嗎?
想到她就興奮,因此對陳浩江也就加倍的熱絡。
陳浩江聽見她的呼喚,停下腳步打招呼,「是孫姑娘呀。」
「跑這麼急要去哪?咦!你背著包袱,是要走了嗎?」
「是呀,我突然有事,得先走一步.」
因為他喜歡柳芙蓉,因此愛屋及烏,對孫家人都特別的客氣,壓根沒想到,這樣又害得孫淳杏以為自己的官夫人夢不遠了。
「怎麼這麼巧?我才剛跟莊主告辭準備要走了而已。」
「還跟阿寧告辭,不用那麼客氣了吧!我看就算我去,他也沒時間理我。」他笑著說:「孫姑娘,那我先走了。」
「陳大人,等等,我們有大車坐起來很舒服,不如一起走吧。」
「還是不了,我有事得去辦,不敢耽誤妳。」
他得先離開穿巖山莊一陣子,然後再大驚失色的帶一個「消息」回來給夏侯寧。
孫淳杏露出甜甜的一笑,「我有個主意,你看好不好,我先跟你去辦事,等你事完了之後再跟我一同回孫家,你覺得如何?」
「去孫家?」好呀好呀,他是千百個願意呀,那就能看見他朝思暮想的芙蓉姊姊了。
「是呀,你也知道,淨海有那樣的怪病,我們全家都替她擔心,要是你能幫她治好,那就太好了。」
「好呀,那有什麼問題。」
他能名正言順的去孫家,說不定呀,芙蓉姊姊還會感激他治好淨海姑娘,然後以身相許。
陳浩江沉醉在幻想裡,臉上不由得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孫淳杏也在笑。
這下,她可以把原本要用在夏侯寧身上的招數,全用在陳浩江身上,一點都不浪費。
誰要他呀,給她這個好機會,可不能怪她抓著機會往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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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姐!」一陣呼喚聲將孫淨海喚回現實。
小之一手掀著轎簾,一手在她面前揮著,「小姐,妳聽見了嗎?」
「我聽到了啦,幹麼呀妳?」她微皺著眉,「拚命叫小姐,這輩子沒叫過人家小姐是不是,非得一次叫個痛快不成?」
小之一臉委屈的大喊冤枉,「人家哪有呀,都是因為小姐沒反應呀!咱們到了,我請妳下轎嘛!」小姐跟夏侯莊主的婚事吹了之後,脾氣越來越壞,動不動就生氣,倒霉的當然是她這個貼身丫頭了。
她真是不懂呀,是小姐自己不嫁的,幹麼表現出一副人家不娶的怨婦模樣?
眼看她還是不動如山,小之繼續再說:「小姐,可以下轎啦。」
「下轎就下轎,說一次我就知道啦!」孫淨海嘟著嘴,咕噥著,「覺空和尚給妳多少錢?妳這麼替他著想,著急的拉著我來捐香油錢。」
「小姐,明明是老夫人讓妳來的,怎麼又是我?我哪裡請得動妳呀!」她跺著腳埋怨,「小姐呀,妳越來越難伺候啦。」
「對啦,我是壞主子,就知道欺負妳,找妳麻煩,怎麼妳還一直跟著我?!」她也不想如此心浮氣躁,可是她就是靜不下心來。
那熟悉的身影、懷念的過往,都快將她逼到崩潰痛哭。
那些想念排山倒海的湧來,每每讓她在深夜裡哭泣,無肋的感覺伴隨著與日劇增的思念,煎熬得她好痛苦。
她都快不記得自己上次笑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小姐,妳說這話,不是存心冤枉我嗎?」小之急得都要哭了。
看她那麼惶急的樣子,孫淨海也覺得愧疚,不該胡亂把悶氣出在她身上。
「好小之,妳知道我心裡頭不快活,所以才這樣胡亂發脾氣。妳可憐可憐我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所以才這樣,不要生我的氣好嗎?」
「欸,小姐,我怎麼會怪妳,我是心疼妳呀!妳什麼事都不說,身子一天比一天弱、精神一天比一天差,偏偏我又笨,不知道怎麼幫妳.」小之說著紅了眼,「要是錢……夏侯姑娘在這,就好了。」她一定能把小姐逗得哈哈大笑的。
孫淨海搖著頭,輕輕的說:「她也幫不了我的,或許只有老天幫得了我吧!」
從大開的寺門看去,莊嚴的佛像慈眉善目的立在廳中,低垂的眼眸像是在憐憫人世間的悲苦。
這段日子她一直在等,等著夏侯寧和淳杏的好事傳來,每一天、每一天,心裡都是煎熬。
「淨海、淨海!」熟悉的呼喊聲加馬蹄聲由遠而近,「我可找到妳啦!」夏侯依依跳下馬,一把抱住她,「天哪,終於找到妳了!」
「依依,妳怎麼來了?」她一臉驚訝。
「我來求妳的!」夏侯依依紅著眼,激動的說:「請妳救我哥哥一命,妳一定要答應我,否則我、我就不起來了。」
她倏地往地上一跪,嚇得孫淨海連忙上前拉起她。
「依依,怎麼回事,妳倒是說呀!妳哥哥怎麼了?」
她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邊抹眼淚邊說:「他、他……嗚嗚……」
孫淨海一跺腳,著急的催促,「到底是怎麼了?妳趕緊說,不要淨是哭,妳是想急死我嗎?」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天大的事,所以才會讓一向開朗樂觀的依依亂了分寸、慌成這樣。
「哥哥病了就要死啦!嗚嗚……」夏侯依依聲淚俱下,還加捶胸頓足,「妳走了之後,哥哥就忽然生起病來,連陳浩江都束手無策。他說哥哥就糟在心灰意冷,不想再活,所以一點求生意志也沒有。」
她一聽,差點沒昏過去,不由得大急,「妳怎麼能讓他那樣?!到底他、他是哥了什麼大刺激?怎會不想活了?」她都已經成全他們這對神仙美眷,世上最美之事莫過如此,他還有什麼好想不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