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米琪
心頭又氣又痛,赫震天轉回房療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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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影交移之際,書房的壁爐中再次燃起橘焰,散發出澄澄暖意。
赫震天按下電話的重撥鍵。
「嘟……嘟……」響了兩聲。
「喂?」一個困頓倦累的低沉男音。
「陸爾翔,我是赫震天。我知道你這花花公子根本不一點也不在意我的女兒。我警告你,不准你再來糾纏她,也不准你對外洩露她懷孕的事。天愛要嫁人了,你、不、準、給、我、搞、破、壞。」
掛掉。
他在胸前畫十字,低語著,「天主,請原諒我,阿門。」
他只能顧慮到女兒終身的幸福快樂,至於歐亞大陸的太平洋那一邊,那個男人此刻是否會氣到想殺人,那實在不是他能關心的問題了。
這一頭爾翔氣呼呼地拚命拍打枕頭,一陣髒話漫天飛舞。「……XYZ,這對父女今夜存心鬧得我不得安寧。明天一定要申請換電話號碼。」
很超過耶!他連說一句話的機會也沒有,就讓人給掛電話了。
他糾纏天愛?這是哪一國的笑話?
不氣不氣,犯不著跟姓赫的那家人生氣,他掛了天愛的電話就表示他不和她糾纏不休了。不氣不氣,倒回枕頭閉上眼睛繼續數羊。
這通電話降臨之前,他好像是數到九萬八千……「居然忘了數到哪裡了,差不多就要睡著了,現在又破功了。」
爾翔霍地又跳起來捶打床鋪。按奈不住脾氣,他爆炸了。
赫老頭子胡言亂語還咄咄逼人,他為什麼要忍受這種待遇?赫家老頭憑什麼認定他會糾纏天愛?還頤指氣使的對他發號施令。過分,他嘔到快吐血了。
習慣性的又想扯長髮,結果抓了個空,只有悻悻然的爬梳著鬢邊短髮。「她愛嫁十八次也是她的事,干我什麼關係…」.
等等,她帶著他的孩子去嫁人怎會不干他的事?
天愛的老頭子很愛嫁女兒喔!據他所知,高家小子前一陣子正式回絕了聯姻之議,他竟然馬上又給女兒找了門鬼親家。
「她打電來跟我鬼扯一大堆,為什麼單單不說她要嫁人了?」像陀螺瘋狂地在房間中亂繞。
天愛要替別的男人洗手做羹湯了,她很快就會躺在另一個男人的懷中,她的身子就要成為別的男人的,她跟他永無瓜葛了……
這樣的念頭讓他震愕得無法動彈。
赫老頭剛剛還指責他對天愛一點都不在意?「我在意,該死的在意,我怎會不在意。」一個強烈的聲音衝破他腦門。
「天愛不可以嫁給別人!我是她的第一個男人,天愛只可以屬於我,她的紅唇只有我可以吻,她的身子只可以為我而顫動!停停停——」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乏力倒回床上,一口氣哽在胸坎,擠出要死不活的聲音,「我說了什麼?」
他是天愛的第一個男人……這不就代表他已然相信她了嗎?
真愛就是相信不可能相信的。不要拿理性的大帽子來分析,不要用眼睛看到的來做准,如果他肯相信她深愛著他,天愛的每一句話都有意義了。
我必須做些什麼,以求能減輕你的悵恨啊!我欺騙了你,只因為我愛你。我自私,我的第一個男人一定要是你呀!我不能一次也沒對你說出我愛你。
「她愛我,愛我……」憤怒沉澱下來,胸口凝重的石塊拋到九霄雲外,他又能自在呼吸了,他全身突然輕快起來了。
當她在電話中哭著說愛他時,他被憤怒掩蓋才執意不信她,也因逞上一時的快意,說出強硬絕情的話來傷她,「我錯了,純真可愛的天愛怎可能騙我?打電話給天愛,告訴她我錯了,我要她…….」
他翻身抓起話筒,看了來電顯示,準備回撥。「不行,赫老頭一定會橫加阻撓,天愛接不到電話……」
我過得不會比你好,你知道嗎?
他知道了,他不能讓他的小天愛嫁人,一輩子過得不好、不快樂。
可惡的赫老頭,對他亂嗆聲,又逼女兒嫁人以擴大他的生意版圖。天底下竟然有這樣自私自利的父親。喝!赫老頭太搞不清楚狀況了。
「天愛,你不用怕,我來了。」
長夜過去天見光,握住拳頭,生氣勃勃高唱我要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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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把老骨頭為了一個星期中數度長程搭乘飛機而抗議。
「上一次還是我們自願跟來的,這次居然被你拖拉上飛機,瑞士這裡風水不好,怪折騰人的,我們回去吧。」上回的經驗太慘痛,陸爺爺不想再看一次愛孫在回程中那種脆弱得像要哭出來的大男孩表情。
「就是說嘛!想旅行,選近一點的北海道,風景也很漂亮呀!」陸奶奶也是膽顫心驚的。爾翔這幾日該吃不吃該睡不睡,瘦了整整一大圈。
爾翔遊戲人間時他們覺得不好,他現在這樣為愛傷神又好到哪裡去了?愛情啊!不折磨人難道不行嗎?還有那個腹中娃娃……更是讓他們兩個老人家擠破腦袋,至今仍百思不解。
「我不是帶你們來旅行的。」爾翔領著老人家走出瑞士洛桑機場的入境大廳。
「不然呢?」他們就怕又要去赫家……
果不其然,爾翔說了,「赫家老頭子那兒,用得著爺爺奶奶的。而且,如果我結婚,觀禮席上不能少了爺爺奶奶吧?」
爾翔眉飛色舞亮出燦爛笑容。
結婚?「爾翔,你不是亂放空氣吧?」
「哈哈哈,我會有甘心套上婚戒的一天?我自己也很不敢相信呢!」
兩老公婆因為搭飛機而昏亂的腦袋,這下子更是被突如其來的消息震得頭暈腦脹的。一路暈啊暈晃呀晃,等他們回過神來……爾翔的車子已經到了赫家大門口了。
爾翔吸一口,殺上門了。
白色傭人服打扮的管家來應門鈴。「Commentest-cequejepeuxvousaider?(請問有何貴幹?)」
講法文的。爾翔有點小傷腦筋了。不管了,用國際通用的英文吧!「Iamheretosee天愛。(我來找天愛。)」糟糕,至今他還是沒弄懂天愛的英文名字。
管家攤攤兩手,做了一個霧煞煞的表情。
「天愛,天愛。」爾翔用力比畫出一個少女的身型。
管家努力地推敲後,才恍然大悟。「Ah,MademoiselleTammie。(天愛小姐。)」
「Yes,Tammie!」初步接觸成功。原來她叫Tammie啊!
「Elleestalleeal'eglise.(天愛小姐去教堂了。)」管家在胸前畫十,又比比這條小道那一頭。
什麼呀?雞同鴨講的,爾翔很傷腦筋了。
「Out,church,out.(出去了,教堂那裡,出去了。)」
這幾個英語字發音雖不標準,爾翔可聽得七八分了。「天愛到那個教堂去了?」今天又不是禮拜日,她去教堂做什麼?不會吧?
一個驚悚念頭突然冒出來,這下子他不只傷腦筋,簡直就要爆腦血管了。
他千里迢迢趕過來,沒料到赫老頭的手腳比他還快,居然已經壓著天愛上教堂舉行婚禮了?
「爺爺奶奶,快上車啊!」爾翔像點燃引線的沖天炮一樣直衝上駕駛座。
孫子又臉色蒼白了。陸爺爺就知道,瑞士這裡風水不好,和爾翔犯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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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式給我停止。」
肅穆莊嚴的教堂中,平地響起一大聲雷喝。
神父停下進行中的儀式,聖壇前的男女轉過身,觀禮的親朋好友也都偏過頭,訝然望著一個氣急敗壞的男子由後衝向前。
「爾翔?」天愛顛躓一下,無法相信眼睛所見。
感謝上帝,天愛無名指還沒有戴上婚戒。他總算趕上了。
天愛身穿一襲香檳白的長洋裝,秀頸環繞著他買的那串珍珠項煉,天愛念著他,連婚禮都戴著他的煉子…….爾翔眼光柔和,神情變得溫柔,感動得差點當場就要吻上天愛了。但他沒有,他要先為她打一場漂亮的仗。
「你過來。」爾翔將天愛藏到他身後,就和那個一身黑色西裝筆挺,雙手抱著小臻臻的的新郎倌大眼瞪小眼。
「你對小花童很不錯,還把她抱在懷裡……」天愛在戳他的腰眼。他回頭叮嚀一句,「這事情讓我來處理就好。」
天愛把聲音嚥回去,只剩兩排扇睫不住眨啊眨。
「天愛不嫁給你。她是我的女人。」爾翔一字一句清楚說出來。
神父一臉茫然,底下觀禮者紛紛交頭接耳,聖壇上高大挺邁的男子兩道濃挺眉毛打上一個大結,彷彿聽到天方夜譚。
「老兄,你保養的不錯,模樣跟步入中年的劉德華有得比。可是以你的年齡來配天愛,簡直就是老牛吃嫩草,你能退讓最好,否則我們出去私下解決。」
爾翔不理會後頭一直戳他的小手,豪氣干雲拍拍新郎倌胸口,比比教堂外邊,一副想要拚命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