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孟芷
「原來是你啊,對不起,我還以為是……」凌寶兒看著譚允琛,尷尬地搔搔頭。今日他一改平時嚴肅的裝扮,戴著墨鏡,穿著淺灰色休閒服、球鞋,顯得十分帥氣、年輕。「你怎麼知道我住這?」
「我弟告訴我的。」他從上衣口袋中掏出手煉,遞給她。「還給妳。」
「我的手煉?!謝謝你啊,其實你不必特地送過來,讓譚仲宇明天帶到學校給我就行了。」凌寶兒面露驚喜,數了數珠子數目,齊了,共十三顆。原本那條繩線斷了,他不只替她找來一條一模一樣的粉紅色繩線,還幫她把所有珠子串好,他真是個好人呀!
「正巧經過,就順便拿上來給妳了。」他知道她很在乎這條手煉,方才李管家幫忙將珠子串好,他就馬上拿來了,免得讓她繼續著急下去。
她戴上手煉,既感動又感激地邀請他。「要不要進來喝杯咖啡?」
「不了,我和朋友約了去打高爾夫球,我先走了。」他轉身走向樓梯,拿出手機要撥電話,卻發現手機沒電了,只好又踅回凌寶兒家門口。
「怎麼了?」她問。
「手機沒電了,方便借個電話嗎?」
「好呀。」凌寶兒退開,讓他進屋。「我正在打掃房子,所以有點亂……」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將堆棧在沙發上的衣服搬到床上放著,指著沙發。「請坐!」
「落了一件。」譚允琛看著掉在地上的粉紫色胸罩,好心提醒。
凌寶兒低呼一聲,趕緊將胸罩撈起藏在身後,下巴點點桌子。「電話在那邊。你想喝什麼?」
「不用了,謝謝。」瞧她臉紅得像顆熟透的蘋果,可愛極了,他忍不住抿唇淡笑,落坐沙發,拿起室內電話撥打。
她移向床鋪,偷偷將胸罩塞在被單下。
首次被一個大男人看到自己的貼身衣物,而那個男人又不是她的男朋友,感覺真是尷尬!
凌寶兒旋身,瞥見他注視的目光,想必自己方纔的一舉一動也全都落入他眼中了,她臉兒脹得更紅,不自在地撥弄頭髮,迴避他的注視。
一會兒後,譚允琛結束通話,起身走向門口。「謝謝妳,我走了。」
「嗯,啊──」她邁步跟在他身後,卻不慎踩到丟在地上的抹布,滑了一跤,整個人摔坐在地上,還不小心踢倒水桶,不只弄濕地板,連她身上的衣服也都弄濕了。
聞聲,譚允琛迅速轉身,關心問道:「妳不要緊吧?」他傾身要拉起她。
凌寶兒拉著他的手,嘗試靠自己的力量爬起,結果牽動到泛疼的臀部,馬上又摔回地上,一臉痛苦。「好痛,我爬不起來。」
「我幫妳。」譚允琛彎身橫抱起她。
此刻,門口突然傳來一聲暴吼──
「你們在幹麼?!」看到女友被其它男人親密抱著,張仁修氣沖沖地衝進屋,企圖從譚允琛懷中搶抱回凌寶兒。
「痛……仁修,快放手!」手臂被張仁修粗魯拉扯,凌寶兒痛得皺緊小臉,一顆心不斷往下沈。
慘了!張仁修向來疑心病很重,現在讓他見到譚允琛出現在她屋子裡,恐怕又要誤會她和他有曖昧關係了。
「走開!」譚允琛冷淡地瞅張仁修一眼,以肘頂開他,將凌寶兒放在沙發上。
張仁修打翻醋罈子,雙目赤紅,猛然朝譚允琛揮出拳頭。「可惡!」
「別太過分!」譚允琛扣住他的拳頭,稍微施力,冷聲道。
「放手……你這該死的傢伙,快放手!」張仁修痛得哀聲連連,譚允琛終於鬆手,他猛甩疼痛的右手。「哼,你碰我的女人還敢說我過分?!過分的是你吧!」
凌寶兒是他的女人?!
譚允琛瞅向凌寶兒,心莫名一窒,覺得她和這男人在一起,根本是糟蹋了她,她值得更好的男人守護在身邊。
張仁修見譚允琛穿著名牌休閒服,戴著名表,渾身充滿貴族的氣息,他更覺得自卑,內心忿忿不平。為什麼?為什麼每次這些有錢公子哥,都要來跟他搶女人?!
凌寶兒開口解釋。「仁修,你別誤會,我不小心滑倒,痛得爬不起來,是他好心幫我──」
「妳閉嘴!」張仁修怒喝,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揚手就給凌寶兒一巴掌。「妳騙我說和這男人沒關係,但現在卻把他帶來家裡,要不是我今天親眼看見他抱著妳,我還不知道妳是如此放蕩、不要臉!」
凌寶兒怔住,輕撫疼痛燒辣的臉頰,眼眶泛紅,抿唇無語。
他每次都是這樣,連聽她解釋都不肯,就直接定下她的罪,這殘忍的一巴掌、這惡毒的話語,徹底摧毀她對他僅有的感情,她對他真的心死了……
「該死!」譚允琛見她受了委屈,頓時怒火中燒,忍不住想痛揍張仁修幾拳。
凌寶兒及時拉住譚允琛的手,哽聲輕吐。「算了。」
「算了?!他這樣對妳,妳還幫他?」難道她就那麼喜歡這個男人?這個想法令譚允琛心頭一緊,有些不悅。甘願為愛委曲求全,她真是一個愚蠢得無可救藥的女人!
「是的,算了。就連我和他之間……也算了。」凌寶兒閉上眼,握緊拳頭。
「算了?妳這什麼意思?」見譚允琛守護在她身邊,張仁修恨不得能親手宰了他們這對狗男女,但無奈譚允琛身材比他魁梧高大,瘦弱的他肯定打不過他呀。
「我們分手。」她語氣相當堅決。
「妳想都別想!」張仁修氣憤咆哮,又衝上前想打凌寶兒。
譚允琛擋在凌寶兒身前,鐵拳狠狠擊向張仁修。
「啊……」張仁修倒在地上痛嚎,嘴角流下一絲血。
「只要我在這,你就別想動她。」譚允琛眼神陰鷙,渾身迸射暴戾之氣,宛如一頭凶狠嗜血的黑豹。
張仁修撐站起來,嚇得雙腿不停發抖,不敢直視譚允琛噬人的目光,轉而瞪向坐在沙發裡的凌寶兒。「凌寶兒,妳真該死!妳還記得妳自己說過什麼嗎?妳說妳絕不是那種水性楊花、見異思遷的賤女人,妳說妳不會像其它女人一樣背叛我,但最後妳還是勾搭上這個男人!」
「我沒有背叛你,我決定離開你,不是因為我愛上別人,而是你根本不懂怎麼去愛人。」她睜眼望向他,眼裡一片哀淒。
「這只是妳的借口,妳明知道我比誰都愛妳。」張仁修吼道。
「你的性格過度自卑又憤世嫉俗,時時刻刻都在擔心別人會不會背棄你、傷害你,所以總對別人充滿防備、戒心,從來不肯打開心門去接受愛、學習愛,你連愛自己都不會,又怎麼會愛我?」凌寶兒搖頭苦笑,覺得自己真傻,怎麼會以為自己能用愛去改變他、拯救他?花了一年的時間,她終於看清了這一切!
「借口!妳把一切問題推到我身上,還不是想撇開我,好和他在一起。」礙於譚允琛在場,張仁修不敢再貿然衝上前,只能站在原地怒罵。
「我不想再看到你,你走吧。」凌寶兒別開臉,心疲倦了,放棄與他溝通。
「妳……」
「還不走?需要我送你嗎?」譚允琛扳扳手指,緩步靠近張仁修,黑瞳射出凶銳寒光。他最厭惡這種專門欺負柔弱女人的畜生,今天正好替天行道,好好教訓他一頓。
「我不會就這麼放棄,死也不會讓你們兩人就這樣逍遙快活!」張仁修撂下狠話後,忿忿地邁步離開。
譚允琛轉身,俯視蜷縮在沙發裡的纖弱身子。「妳──」
「我沒事,謝謝你的幫忙,可以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嗎?」她的聲音微弱無力。
「好,再見。」譚允琛頷首,帶上門離開屋子。
站在門口,卻不放心她,他拿出煙緩緩抽著,想到她脆弱的模樣,不禁升起一股憐惜之心。
他曾經有個未婚妻。她愛了他很久,但最後她發現他根本沒有心,永遠不會愛人也不會關心人,只在乎事業、利益。在結婚前夕,她放棄了他,選擇另外一個懂得愛她的男人。
那時候,他也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愛人了,直到此刻,他發現自己對凌寶兒產生憐惜與心疼,他才感覺自己還像個人,一個有心有情的正常人。
或許是因為他們同樣經歷過被至親遺棄之苦,在她身上他看見了自己的影子,所以他忍不住特別關心她。
半晌後,抽完煙,譚允琛準備離去,卻突然聽到屋內傳來清脆的玻璃聲,他一驚,深怕剛失戀的她會想不開。
「凌寶兒,開門!」他急吼,拚命按門鈴,屋內卻沒反應,他轉動門把,發現門沒上鎖,他快步衝入屋內,見凌寶兒坐在地上,身邊躺著破碎的花瓶,手心正流著血,滴滴落在潔白的地磚上,他的心狠狠抽緊。
「你不是走了嗎?」凌寶兒驚訝地看著他。
「妳這笨蛋,竟然為了這點小事想不開。」譚允琛戾吼,急急將她抱到沙發上坐好。
「嗄?」她一臉茫然。她哪有想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