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凌兒
只是他開始對這份無法掌握的愛產生懷疑,他甚至有如惡夢驚醒般訝然發現,姚芳瑜似乎不再是他的親密愛人,倒像是好管閒事的大姐,甚至是愛嘮叨的母親。
他現在所愛的,不再是一份男歡女愛的愛情了嗎?
她遞給他一條花哨的條紋領帶,數落道:「這條領帶是剛才在百貨公司替你挑的,你每次老是喜歡那種土得不像樣的領帶,好像老頭子似的,真受不了;待會兒到化妝室把它換了吧!」
他無奈收下。其實他現在所打的那條素藍色領帶並不難看,但偏就不合姚芳瑜的口味,而他就非得強迫自己扮演姚芳瑜心目中的官家寶。
自從認識了姚芳瑜後,他已經快忘了原來官家寶的模樣,因此,他變得快不認識自己了。
他從化妝室裡出來,不自在地扯著剛換上的花哨條紋領帶;段靖多事地直瞅著他瞧,顯得對姚芳瑜的審美角度深不以為然。
唉!盲目的愛情,居然使一個男人活得這般沒尊嚴!
「不喜歡我為你挑的領帶?」
「沒——不是,很好、很好看,只是……」官家寶虛應著;他喜歡才怪哩!
「有什麼話就快說,你知道我最討厭說話吞吞吐吐的。」姚芳瑜不悅地說。
「我們都已經認識兩年了,家裡的人……」
姚芳瑜一副從喉間看進他心底似的。「你能不能有點自己的主見?每回都是家裡家裡的,結婚是我們兩個人的事,幹嘛老推給你家裡?存心給我壓力是不是?」
「不,我沒這意思。」
「你以為我不想結婚啊?但你告訴我,我們現在憑什麼結婚?要我養你嗎?以你現在的收入,你拿什麼養我?」
姚芳瑜趾高氣昂的德行,連段靖都看不過去了,真想過去甩給她一記耳光,但——這又關他啥屁事!
不,那耳光是該給那男人的,男人的尊嚴全被他蹂躪得體無完膚,他幾乎要懷疑.他是個男人嗎?
段靖無心再觀看這場無聊的愛情戲,為了手提箱被掉包的事,重新與他接頭的人至今仍未出現。他打算埋單走人,陡地,餐廳門口傳來一陣騷動——
是慕容伶。
她氣急敗壞地朝另一桌非善類的一票人走去,憤怒直指道:「姓趙的,你這無賴,就算你跑到北極去,我照樣可以找到你!走——跟我回去,把話說個清楚。」
一位看似紈禱子弟的傢伙,驚惶退了幾步,忙叫:「把這瘋女人給做了。」
跟在他身邊的,顯然是他的保鏢,絲毫不在意這兒是公共場合,紛紛掏出短槍,企圖以最快的時間解決慕容伶。
頓時,場面混亂,驚叫聲四起,姚芳瑜那趾高氣昂的氣焰全沒了,花容失色地畏縮到官家寶身後。
「砰!砰!」
幾聲懾人的槍聲,凍結了凝重的空氣,彷彿連輕微的呼吸聲都足以要人命似的。
段靖面露瀟灑笑意,槍口直指那幾名面惡保鏢;再隨著幾聲槍響後,他們手上的槍「咚咚」落地,個個嚇得目瞪口呆,面如土色。
又是那無賴!慕容伶幾乎不敢相信他這回居然救了她的命。
他真的是殺手?哇塞!瞧他那精準的槍法,簡直帥呆了!
「你們誰想去找閻羅王聊天的話,儘管留著。」段靖警告著,瀟灑地燃了根煙。
媽呀!不走的是白癡,管它主子死活,保命要緊!幾名保鏢早嚇得屁滾尿流,狼狽地落荒而逃。
那個姓趙的也一副想夾著尾巴逃跑樣,卻讓慕容伶上前給攔下。
「嘿!嘿!想走?沒那麼容易。」
段靖收槍含笑走了過來。「你相不相信緣分?我們又見面了。」
「是巧合!不過,別以為每個女孩子都會相信緣份,這玩意兒騙不了我的,但是,我還是很感謝你剛才的幫忙。」慕容伶算是善意感激,俏然咧嘴一笑。
身後,官家寶護著嚇礙魂不附體、花容失色的姚芳瑜離開餐廳,卻被段靖攔了下來——
「兄弟,結婚可是惡夢的開始,切記!切記!」
官家寶滿頭霧水,加上現在他驚魂未定,倒沒細思其意,忙護著姚芳瑜離去。
「你的朋友?」
「他要是我的朋友,我就先殺了他身邊的那個女人。」段靖笑得令人費解。
呵!多奇怪的傢伙,他真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殺手嗎?得了吧!
×××
青龍企業集團的公關室,瀰漫著一股肅殺的凝重詭異氣氛,火爆的場面有一觸即發之勢;似乎雙方也在極力克制,不願見緊張的情勢更形惡化,因為誰都清楚,一旦發生失控的激烈衝突,只有兩敗俱傷,誰都討不了便宜。
「希望這不是我最後一次稱呼你慕容兄。」趙天傲擺明扯下客套,直道彼此心知肚明的來意。「別說我不尊重道上倫理及遊戲規則,這次來,算是與你正式照會,最好你也能給我個滿意的交代。」
「天傲兄在道上也算是夠份量、重量級的人物,在台灣、日本,你天傲兄一句話,任何人都不敢不買帳;也蒙你看得起小弟,親自登門照會,但就天傲兄的誠意,這照會也未免遲了些吧?」在道上,慕容仇雖已退出江湖,但論份量,可還在趙天傲之上。
「你這是什麼意思?」
「所謂明人不做暗事,但就怕或許是天傲兄氣急,才會做出這樣的糊塗事來。或許這件事是小女不懂事得罪了你,但你早在日本就買殺手要小女的命,如今你親自登門照會,豈不嫌多此一舉嗎?」
「放屁!我趙天傲向來不假他人之手,真想要你女兒的命,光我日本的手下,就足夠讓你的女兒上不了飛機,我還需要再找你噦嗦嗎?」他怒而拍桌。「我趙天傲要的人,能活得過明天嗎?這真是天大的笑話!慕容仇,我看你是太久沒在道上混了!」
「難道不是你派人在成田機場追殺我女兒?」
「要殺她,她能走得出新宿區嗎?」趙天傲又是怒氣衝天。「要不是看在你的情面上,她在我的賭場、酒店鬧事的時候,別說你想見人,恐怕連屍體都別想見。」
雖然彼此早有芥蒂的存在,但他信得過趙天傲的話,只是困惑——那究竟是誰要他女兒的命?
「哼!以你那個女兒不知死活的胡鬧瞎搞,不消一年,仇家恐怕都比你還多。」
慕容仇不以為然,他的女兒雖然常惹事闖禍,但總有個分寸。就拿這次來說吧,雖然表面上是他女兒踩到對方地盤,但他同時懷疑,其中必另有內情,不然他女兒斷不至於沒考慮到後果就膽大妄為。
「你女兒是跟誰結仇的我管不著,機場那樁追殺事件也跟我無關;我今天來此的目的很簡單,只要你給我個滿意的交代便可。」
「你希望我給你什麼交代?日本分公司已經讓你們給砸了,難道還抵不過你們的損失嗎?」
「你不會不懂道上的規矩,有時候並不是只有賠償損失就能了事的。」當然,還有面子問題。
「那你想如何?」
「把你那個寶貝女兒交出來,放心——我不會要你急著辦喪事,只要她跟我回總堂,當著我弟兄的面,向祖師爺磕三個響頭道歉就行了。」
這是莫大的恥辱,但卻也是趙天傲最大的寬容。至少這樣可保住慕容伶一條小命,慕容仇壓根沒反駁的理由。
「我可以答應你這個要求,但必須等我找到小女,問清事情真相後,我自會主動將她交給你處理。」
「慕容仇,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子不成?你女兒早回台灣了,若不是讓你給藏起來的話,她能躲哪去?」
「你聽我說——」
「沒什麼話好說,今天你不把人交出來,就別怪我不客氣。」趙天傲撂下狠話。
「趙叔叔,該向你家祖師爺磕響頭的,應該是你這個胡作非為的寶貝兒子吧?」
慕容伶揪著趙公子進來,引起所有人的驚愕。
趙天傲既憤怒又難堪。
「丫頭,這是怎麼回事?」慕容仇也滿頭霧水。
「我想這個好色的趙公子自己不敢說,那就由我來替他說——」慕容伶得意自若地笑說,「道上誰不知道趙叔叔最痛恨欺凌、非禮良家婦女的色狼,和逼良為娼的惡棍?小侄女前些日子在新宿趙叔叔的盤口內,正巧碰見這下賤醜事,怕污了趙叔叔的名聲,所以才進賭場、酒店找人,只是當時情緒過於激動,不小心破壞了店裡——」
「你到底想說什麼?」趙天傲沒耐心聽下去。
「我想說的是。那個逼良為娼、非禮良家婦女的色狼、惡棍,便是貴公子。」
她將趙公子推給趙天傲。「趙叔叔,現在我將人交給你嘍!該怎麼辦他,是你們的家務事。至於我嘛!事後趙叔叔打算怎麼處置我,小侄女隨時等著傳喚。」
「爸,你聽我說——」
「王八蛋!」趙天傲怒摑兒子一掌。
兒子放浪、胡作非為的劣性,做為父親的他還不清楚嗎?他和慕容仇同樣有個死硬的義氣和道德性子,什麼打殺、狠事都幹得,就是不欺壓善良,更不逼良為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