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言臻
她抽搐的背脊憾動著他的鐵石心腸,眼看著她瘦弱的身影將承擔著他所施壓的痛苦,他萬分不捨,但心中有道聲音阻止著他,不能一時心軟,毀了一切的努力。
他只能對天懺悔,辜負了她姐對他的期望,他還是自私的將自己的事業擺在第一位,抹煞了浮在她水眸裡數不清的納悶質疑。
掄起拳頭緊握著,抑制內心的掙扎,他咒罵一聲後,走至酒櫃前,取出酒瓶,抽掉軟木塞,湊進嘴邊直灌入煩亂焦慮的胸臆。
好一會兒,樓梯傳來的腳步聲讓他的動作停頓了下,隨即甩開頭,將視線投射在另一方,步伐愈來愈近,他的心愈紊亂,酒灌的愈凶。
「跟你說一聲,我要走了……」紅腫著眼望著他淡淡的道。
該喝酒澆愁的人是她,不是他,他何必猛喝酒,這是什麼意思?
是高興?慶祝他終於可以不用再跟她打交道,恭賀他終於可以不用再為了廣告,委屈自己陪她交際應酬,趕走她讓他輕鬆了不少,也沒個礙事的人在這兒打擾他?
原來……自己是如此讓他討厭,那當初又何必來招惹她,喔!不是,她別忘了,他所做的一切單純的就為了廣告,並沒有其他的含意,是她會錯意了。
好傻……果然沒戀愛經驗的她,無法分辨真愛或偽愛。
但戀愛……夠了,一次就夠她受了,她不想再來—次。
不——該說是,她的心已無法再給其他人,就算是被他騙了,她卻依然無法從他身上取回屬於自己的真情真意。
「嗯。」藍希寧悶哼。
他連一眼都沒瞧她,讓她好難過,他真那麼討厭她……提著沉重的行李,踩著沉重的腳伐,她帶著沉重的心情朝外走去。
腳步聲漸行漸遠,藍希寧垂手轉身,盯著門外。
「Shit!」他突然咒語,忿忿的將酒瓶朝旁一丟,清脆的碎裂聲如同他此刻四分五裂的思緒,他拔腳追上前。
該死,這麼晚了她要去哪裡?
扯住她,他依然冷漠,「我送你。」
不待她回語,將她推入車內,一眨眼的功夫,他們已在路上。
行進中的車子,無語的氣流,煎熬的等待,直到她之前所租的大樓。
將一把鑰匙交給她後,他冷淡的說:「需要時,我會找你。」
無情沒有溫度的話語如同針般刺穿著她,痛心疾首侵蝕著她千瘡百孔的心靈。
離開這兒,非她所願,回來這兒,也非她所願……黑暗的房間,電視的藍白光閃動,營造出一股詭異的脈動。
一雙冷漠的寒眸凝望著電視中的人影,嬌嫩天使手持著一朵含苞待放的百合,清秀純真的羞怯模樣,誘人採擷的紅潤唇辦,在陽光的照耀下,更顯光彩亮麗,魅惑人心。
眼睛直視著畫面,心已不知飄向何方,紛擾的思緒讓他皺眉。
心不是早已決定了嗎?為了復仇,可以不擇手段,甚至漠視她眼中所流露的困惑憂傷,及臉頰上佈滿著晶瑩剔透的愁悵淚珠……那是她受傷的痕跡。
何以現在……他搖擺不定,內心正在持續著拉拔戰,他可沒忘了當初立誓報復時所下的決心,但糾結的掙扎擾亂著他,憾動著他,他根本不如他想像中的堅決。
遲疑、復仇、前i熬、混亂……叮鈐鈐——電鈐響起,他睜開泛著紅絲的黑瞳,關掉電視走下樓。
「是你!」藍希寧見到來者,毫無喜悅。
「你……怎麼了?」
「跟你無關。」藍希寧漠然的應聲,轉身走到沙發,頹喪的坐下。
「你還是沒變。」陳志強關上門,隨著他。
「變?你希望我變成什麼樣?」藍希寧冷峻的嗤哼。
「你不能忘了心中的仇恨嗎?」陳志強惋歎。
陳志強身為藍家的管家,跟著藍總裁初見到藍希寧時,他的眼中就儘是難以壓抑的恨意,沒有小孩的天真,渾身散發著過份成熟的內斂,城府深沉的讓人害怕,隨著他的成長而化為復仇的動力,但這一切只歸因於他的誤解。
是呀,一個誤解讓他將藍總裁視為仇人,而非「父親」,但藍總裁默默的承受,只望有天能用愛感化從小被恨意養大的他,但藍總裁的期望想必要落空了。
「要我忘掉,換做是你可能嗎?」藍希寧不屑的嘲弄。
如果要他忘掉仇恨,那就像是要他遺忘掉身心所遭遇的虐待,受人恥笑、身體的皮肉之痛,親情的疏離……已深深的刻劃在他心臆,豈是一句簡單的話就能抹煞。
「如果我說,你的仇恨不過是莫虛有,你不該憎恨藍總裁——你的父親。」
「哼,我不該恨他嗎?拋棄我母親,另娶他人為妻,害得她精神錯亂,甚至走上絕路,這些不都是他所造成?我不該恨他嗎?你說啊——」藍希寧激動的怒吼。
「你……哎!」陳志強欲言又止。
不行!為了保護當事人,他答應藍總裁不能吐露事實,但是……見到希寧這般憤憤不平,他似乎覺得隱瞞真相不是辦法,希寧有權利知道真相。
「你來找我不是為了說教吧?」藍希寧壓抑著飆高的怒火,冷冽的盯著他。
瞅著他陰晴不定,瞬間恢復冷靜的可怕,陳志強冷顫不已,這個孩子不該讓他如此啊,不能毀了他,如果這時不救他,只會誤了他一生。
他心裡喃喃地說:「藍總裁,原諒我,不能信守承諾了……」
「一個月後,董事會開會,所有相關人士都要出席。」
「嗯。」藍希寧悶哼表示已聽到,閉上眼不再理會,暗示著要他離去。
陳志強歎氣,無奈的望著他漠然的神態,現在只好先把資料收齊全,再做打算吧。
姚茹君悶悶不樂的走在街道上尋找房子,她不願與藍希寧繼續有所牽扯,但腦子裡卻緊緊被這個無情的男人給盤踞,惱怒自己的不爭氣。
一個傷透她心扉的男人,她竟然忘不了,念著他、想著他……姐,為什麼你要離開我?我覺得自己好孤單……淚不知不覺的流下,微風不經意的掃過,增添了她臉頰上的冰涼,哀淒頓時緊窒在胸口,讓她透不過氣來。
沒意識到身後的車子,以不尋常的速度緩緩靠邊停住,臨近她只有幾步路的距離。
突然,車內衝出一個粗壯的男人,從她背後襲擊,手中握著一塊棉布覆住她的口鼻,刺烈的難聞氣味侵上她的腦海。
嗚……救命啊……無法求救,被扣住的身體無力掙扎,因驚訝而睜大的顫慄瞳眸逐漸失去焦距,緩緩的閉上,任憑男人將她拖入車內。
一通電話,讓藍希寧怒意的衝至對方指定的地點。
憤然的推開大門,見到姚茹君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一旁是冷眼旁觀的高海潔。
他先忍住狂湧而來的火焰,用被單裹住失去意識的她,不讓她的嬌軀繼續曝露在空氣中,然後走到高海潔面前,陰沈寒冽的氣流隨著步伐不斷撲向她。
「為什麼?」藍希寧極其森冷的口氣質問著她。
「因為我得不到你,其他人也別想得到。」高海潔邪惡的揚著笑。
「就只因為這個理由,你就毀掉一個女人的名譽?」藍希寧憤怒的指著姚茹君。
「我要毀掉的不只是她,還有你的廣告。」高海潔仰著頭傲慢的睨著他。
她就不信在他見到姚茹君這不堪的模樣後,還會將她視為寶,捧在手心中呵護,讓她成為廣告新星,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有……也不過是暫時,畢竟心中橫梗的芥蒂是很難抹平,永遠會存在著被糟蹋的陰影。
「你這麼做得到了什麼?報復的快感?她——並沒惹你。」藍希寧恨恨的道。
「她是沒惹我,但怪在她招惹了你。」高海潔毫無悔意的宣稱,「我哪點比不上她,憑什麼輸給她……」
「你確實是比她優秀,但那又如何?會不會喜歡你這個人,跟你優不優秀沒有關係,你這麼做只會讓我更討厭你、更看不起你。」藍希寧無情的拋下話,不屑的瞪了她一眼,轉身抱起床上昏迷的姚茹君。
高海潔在他走到門口前,狡猾的開口:「如果你要保護她,勸你一個禮拜後的試片會別出席,否則我會讓大家見識到她嫵媚撩人的一面。」
她的警告讓藍希寧冰冷的回過頭,眼中儘是數不盡的怒濤,渾身被寒氣所纏繞,屋內的溫度隨之迅速下降至冰點。
將姚茹君帶回住處後,藍希寧替她整理了衣服,掩蓋她在昏迷之際所發生的事。
凝睇著她的容顏,他的心中百感交集,她會發生這樣的事,起因於他,原本單單純純的過日子,卻因他的強求而面臨這樣的遭遇,毀了她的清白。
如果不是他當初的堅持,她……又怎會被高海潔視為眼中釘,讓高海潔一再找她的麻煩,他的不擇手段成了對她的傷害,翻湧的狂瀾在他的胸臆滾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