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俞飛
南飄雪見邊沁已是氣若游絲,卻仍不願讓自己擔心,癡癡地望著邊沁。「我放心不下你……」
邊沁語氣突然變冷,「那就可以不顧南軍們死活?」
南飄雪聞言彷徨無措,只是癡癡地看著邊沁,忽然俯身吻上了他。
邊沁發覺唇邊一陣溫熱,驚慌地撇開臉。
小雪在他懷中雖然抖個不停,卻仍是緊緊地抱著他,唇邊逸出一聲呢喃:「吻我……」
邊沁輕歎一聲,推開了小雪。
南飄雪淒然一笑,「原來你不喜歡我。」
「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我心中只有你一人。」
「那你為什麼不吻我?」
邊沁默然。
「你擔心你死了,我會變成寡婦?」南飄雪澀然一笑。「你為什麼不想想,你死了,我還能獨活嗎?」
邊沁心旌一陣動搖,別過臉去,強抑胸口急欲湧出的鮮血。
「不管是你吻我還是我吻你,總之我們已有了肌膚之親,如果你不要我,也沒人肯要我了!」
「你何苦如此?在邊大哥心中,早就認定你是我未過門的妻子。」邊沁心中有淚,面上卻只能含笑。他從懷中拿出一支碧玉簪,交給小雪。「這是我娘惟一留給我的遺物,現在交給你保管,一個月後,等我養好傷,一定親自造訪南府提親!」
南飄雪緊緊地握住碧玉簪,顫聲問:「你、你會不會騙我?」
「你信不過我?」
「你若騙我,我一輩子不原諒你!」
「我也不會原諒自己。」邊沁現在只希望能再見小雪一面,可是眼前卻只有無邊無際的黑暗。「南軍門之事,刻不容緩,你早點動身吧!」
「我在京城等你,你一定要來!」南飄雪看了邊沁最後一眼,含淚縱身上了一艘小船,緩緩地離去。
蕭笑文垂淚道:「幫主你……」
「用不著難過!人生自古誰無死?」邊沁笑得灑脫。
小蠻也已看出邊沁命在旦夕,難過地說:「南姐姐癡心得很,邊大爺不該騙她的。」
「邊沁行俠江湖以來,從未說過一句謊言,沒想到第一次騙人,竟是欺騙自己心愛的女人!」邊沁笑得淒然,喃喃地說:「小雪,一個月後,邊大哥只怕要失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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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飄雪雖然擔心邊沁,卻又掛念南雲霽,一路上馬不停蹄,這一日恰恰來到「風雲渡口」。
「哈叔叔在這裡養病,不知好些了沒?」南飄雪牽著馬走向哈赤兒養病的客棧,將馬繫在旁邊的馬廄,邁步進了客棧。
「姑娘要用飯還是住店?」店小二迎上前招呼。
「先替我將馬餵飽,另外準備些飯菜,姑娘用完飯還要趕路。」
「是,姑娘先在這裡歇一會兒,飯菜馬上送上來。」
「慢著!我還要向你打聽一件事情。」南飄雪遞給他一錠銀子。
「姑娘請說。」店小二喜形於色,笑著說:「小的是這裡的包打聽,想打聽事情問我準沒錯。」
「約莫一個月前,是否有位哈大爺在這裡住店養病?」
「的確有位哈大爺曾在這裡養病,不過六七天前已經離開了。」
南飄雪大喜,「那位大爺的病好了?」
「沒呢!那位大爺不是自己要走的。」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前些天來了幾位霸道的軍爺,什麼話都不說,架了那位大爺就走!」店小二回憶起當日情景,猶有餘悸。「那幾位軍爺凶悍得很,要吃好酒好菜,卻不肯給錢,還動手打人……」
南飄雪心中一寒,急問:「你有留意那些軍爺是什麼人嗎?」
「姑娘問我就對了!」店小二得意洋洋地說,「我送酒送菜時,曾聽到他們稱呼其中一位大爺為符將軍……」
「符世休!」南飄雪大急,臉色慘白,「你還聽到些什麼?」
店小二側著頭想了會兒,「我記得那幾位軍爺笑得很得意,那位什麼『符將軍』的還說:『這傢伙落到我手上,什麼狗屁倒灶的事全讓他背了!』」
南飄雪不再說話,奔出客棧,跨上坐騎,縱馬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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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飄雪晝夜不停地打馬狂奔,累死了好幾匹馬,終於趕回京城。
南飄雪滿臉風霜、一身疲憊地進了城門,卻發現人人對她側目而視,目中全是鄙夷之色,她心中隱隱
有不祥預感,快步趕回南府,卻見大門緊閉,已被貼上封條,兩旁還懸著一副對聯:
賣國求榮一二三四五六七
青樓賣笑忠孝仁愛禮義廉
南飄雪大怒,撕了對聯,就要破門而入。
旁邊突然閃出一人,拉住南飄雪,低聲說:「進不得!」
「秦叔叔?」原來拉住小雪之人,正是「陸羽茶館」的店小二秦三。
秦三快速將南飄雪拉人旁邊一條暗巷中,目中泛著淚光,哽咽道:「大小姐,你可回來了!」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我家會被貼上封條?」
「南府被抄,你爺爺奶奶已經被關人大牢,你再闖進去,豈不是自投羅網?」
南飄雪聞言失色,「我爺爺奶奶犯了什麼罪?皇上為何將我南家抄家下獄?」
「這陣子京城謠言四起,都說南軍門心懷不軌、意圖謀反。」秦三長歎一聲,恨恨地說:「皇上聽信讒言,便將你爺爺奶奶逮捕入獄……」
「我爺爺一片赤膽忠心,眾人皆知,皇帝老兒就這麼容易聽信謠言?」南飄雪怒氣勃發。
「只因傳這謠言的人,正是新任古北口守備符世休!」
「哼!只憑符世休一番話,皇上便信了?」
秦三又歎了口氣,「據說符世休還在哈赤兒將軍身上,拿出燕支太子石砳寫給南軍門的親筆信函,皇上這才不得不信的。」
南飄雪聞言,冷汗涔涔而下,她已發現這陰謀遠比她想像的更可怕。「既然呈上信了,百姓當然也信了……」
秦三見南飄雪面白如紙,目中卻彷彿有火焰燃燒;心裡又驚又怕,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既然大家都認定我南家是賣國求榮之人,秦叔叔為何還要幫我?」南飄雪語調如霜。
秦三一臉正氣凜然,「因為我不相信南軍門會是這種人!」
南飄雪直視秦三,目光漸漸柔和,「謝謝你。」
「可惜我人微言輕,說的話沒人肯聽……」
「秦叔叔明辨是非善惡,好過那群道聽途說的愚夫愚婦!」南飄雪看著手上那副撕下的對聯,冷笑一聲。「哼!『一二三四五六七』,少了個『八』字,這上聯居然敢罵我爺爺忘八(王八)!」
「現在京城處處危機,皇上已下聖旨緝捕你,大小姐打算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上金鑾殿和皇帝老兒說個明白!」
「皇上不會相信你的……」
「為什麼?」
秦王躊躇半晌,終於說:「符世休不只說南軍門意圖謀反,還說……」
「還說什麼?」
「還說大小姐在杭州時,和江湖草莽同行共宿,甚至……」
「那賊人究竟說了什麼?」南飄雪心中一寒。
「甚至還入青樓賣笑,是個、是個淫佚無恥之人。」
南飄雪雙腿一軟,坐倒在地,「原來這下聯『忠孝仁愛禮義廉』,少了個『恥』字,便是罵我無恥了?!」
「這班輕薄文人,實在太過分了!」秦三憤憤不平。
「我既是淫佚無恥的女人,說的話自然沒人肯信了。」南飄雪猶似被狠狠地打了一拳,不住地喃喃自語。「好毒的計劃、好辣的手段……」
「大小姐不如先避避風頭……」
南飄雪猛地跳了起來,冷笑一聲:「我既為南家人,豈能苟且偷生,一人獨活?」
秦三還想再勸,南飄雪卻已邁步走出暗巷。
第七章
金鑾殿上,皇上看著身戴重枷的南雲霽,冷冷地說:「朕待你南家不薄,你為何要反我?」
南雲霽連日遭受酷刑對待,之所以還能勉強撐著一口氣,便是希望能親眼見到皇上,說明自己冤屈。誰知皇上一開口,便認定了他的罪行,心中一寒,他只是長歎一聲,默然無語。
「你赤膽忠心,朕實在不相信你竟會勾結燕支、意圖謀反!」皇上看著白髮幡幡、渾身是傷的南雲霽,腦中一片混亂,忽聞殿外一片喧嘩之聲,不禁大怒,拍案而起,喝道:「外面是誰在吵鬧?給我拿下!」
一名侍衛見皇上發怒,忙跪下磕頭,顫聲道:「啟、啟稟皇上,是有一名女子,持槍擅闖禁宮,雖被侍衛拿下,卻兀自吵鬧不休。」
南雲霽聽見侍衛的話,猶似五雷轟頂,蒼白著臉說:「皇上,此女只怕是微臣孫女飄雪……」
「南飄雪?」皇上目光一寒,冷冷地說。「早聽聞此女放浪不羈、不拘小節,常常惹事闖禍,此次杭州一行,更是……哼!朕倒要看看這南府千金有多野性難馴!將她帶上殿來!」
南飄雪獨闖金鑾殿,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進殿以後,見南雲霽渾身是血、躺在地上,不由得杏眼圓睜,戟指罵道:「皇上!我爺爺是哪裡對不起你,你要殺他?就憑符世休一張嘴天花亂墜,你就信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