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孟梵
「就是因為何如芸事母至孝,所以她才有可能為了救治她母親而受人利用,做出不該做的事!」
桑紫若明知道尹少傑所說不無可能,但仍不甘示弱地回駁尹少傑。
「對!是有這種可能!但這種可能性不會比被告知道何如芸有金錢上的需要,而用金錢做餌,威迫她做不願意做的事,而後何如芸反悔,卻仍遭被告毒手的可能性大吧?」
尹少傑望著桑紫若眼中射出的怨恨,他心中升起無法言喻的痛楚。曾幾何時,桑紫若也是個善良、柔順的女人,可是卻因為凱文對感情的不負責任,還有他對她的不信任所造成的傷害,使她變成現在這般的滿心怨懟與仇恨。他搖搖頭,無奈地說:
「紫若!你理智一點好不好?」
桑紫若別過頭,不去看尹少傑眼中的深情與無奈,硬起心腸不說話。
法官結束兩人之間的爭執,說:
「反對有效!辯方律師不要再有這種與本案沒有直接關係的假設,兩位請回吧!」
尹少傑整個心全繫在桑紫若身上;但現今,如果,凱文的案子沒有解決之前,他永遠也沒辦法跟她再談什麼,所以他只好強打起精神來繼續詢問。
「何小姐,你是處女嗎?」
「反對!辯方律師的問題涉及我的當事人個人隱私!」桑紫若反對著尹少傑提出這個連自己都詫異的問題。
「我的問題跟我下一個問題有很大的關係,所以何小姐必須回答我這個問題!」尹少傑堅持地說。
法官想了想說:「反對無效,原告必須回答這個問題。」
桑紫若只好坐了下來。
何如芸低下頭去,小聲地回答:「不是!」
「何小姐,你既然指稱尹凱文強暴你,你為什麼案發之後,你沒立即去報警,反而把所有可供警方采認的證據,全都清洗得乾乾淨淨!你既非處女,難道連這一點基本常識都沒有嗎?」
「反對!以當事人在當時精神、肉體皆受害的情況下,辯護律師不能以常理來判定當事人的行為!」桑紫若看得出來何如芸已經有些無法承受尹少傑的逼問,所以打斷尹少傑的問話,想藉此緩和一下何如芸的情緒。
「桑律師,請不要再做這種干擾性的反對!」法官警告著桑紫若。
桑紫若只好坐下來,希望何如芸別說出什麼令她措手不及的話。
「何小姐,請回答問題。」尹少傑不想讓何如芸有太多思考的時間,所以催著她回答。
何如芸抬起頭說:
「當時我只覺得很難堪,只想把尹凱文留在自己身上的氣息,還有一切清洗掉,可是卻洗不去我心上的屈辱。尹凱文從一反常態地獨自到酒店,及在強暴我的時候使用預備的保險套,可見他根本就是預謀的,有什麼理由我在這裡受審,承受公開的二度傷害,而尹凱文卻連收押都不需要!?」何如芸突如其來的激動,明顯地企圖掩飾她的惶惶不安,尹少傑回過頭看著桑紫若。桑紫若也看出何如芸神情的反覆不定,她知道何如芸有問題,可是她低下頭,故意不去理會尹少傑投來的暗示眼光。
尹少傑轉過頭說:「法官大人,我沒有問題了。」
尹少傑慢慢地走回位子上。
法官見何如芸的情緒仍激動不已,對在場所有人宣佈:「因原告情緒過於激動,且今天詢問時間過長,所以今天的庭訊到此結束。下次開庭時間定於下星期二上午十點,被告仍交保候傳。退庭!」
尹凱文鬆了一口氣說:「少傑,還是你行!」
尹少傑冷冷地說:「別高興得太早,別忘了你仍然在交保候傳中!」
桑紫若收拾著東西,帶著何如芸走出法庭,在門口遇見尹家一家人,除了尹少傑外,沒有一個人給桑紫若好臉色。桑紫若視而不見地從他們面前走過。
「紫若!」尹少傑跑上前喊住了桑紫若。「紫若,我們可以談談嗎?」
她不帶感情地說:「尹少傑,你知道遊戲規則的!」
「你當它是一個遊戲規則嗎?可是,我卻覺得這是一種煎熬!」
尹少傑經過壓抑的聲音,聽起來格外痛楚,桑紫若好想投進尹少傑的懷抱,訴說自己對他心中的思念,可是幾道自尹少傑身後投來、充滿敵意的眼光,打散了桑紫若心中的一縷柔情。她殘忍地說:
「如果這對你是一種煎熬,那也是你們自己種的因,怨不得別人!」
桑紫若打開了車門,有點遷怒地對何如芸喊著:「還不上車!」
何如芸上車後,桑紫若踩下油門,拋下一臉頹然的尹少傑佇立在原地。
慧容走到尹少傑的身旁說:
「少傑,走吧!對這種心腸狠毒、一點也不顧念你們之間感情的女人,你還留戀什麼?回家吧!」
「就是嘛!真是最毒婦人心!我跟少傑好歹也跟她都有過一段情,表面上看起來清純、善良,內心卻陰狠無比!」尹凱文也在一旁批評著。
尹少傑緊握雙拳,他壓抑著滿腔的怒火,轉過身恨恨地對尹凱文說:
「尹凱文!如果你不是我大哥,我會要你為你所做的一切、所說的話付出代價!」
尹博新看看四週一些等著看好戲的記者,他低聲但生氣地說:
「還不上車!等著別人看笑話嗎?」
「爸,你們先回去,我去趟事務所。」尹少傑想一個人靜一靜。
尹博新想想說:「也好!免得你跟凱文一語不合,在車上就打起來了。走吧!」
尹博新走後,尹少傑攔了輛計程車,在眾人的議論聲中離開了法庭。
第七章
桑紫若一路開著車,面部的肌肉繃得緊緊的。她側過頭,看了一臉陰晴不定的何如芸一眼,劈頭就問:
「何小姐!誰教你這麼做的?」
何如芸先是一怔,繼而矢口否認。
「沒有人教我這麼做!你是我的律師,難道連你也不相信我?」
「你在法庭上說的話漏洞百出,神色慌張,一切過程交代得過份清楚,一點都不像受害者,倒像個策劃者,即使我想相信你,法官也不會相信你!」桑紫若毫不留情地說。
「不!我是一個受害者,為什麼你不肯相信我?是不是你沒有把握打贏這場官司?或者我該請陸先生為我換個律師!」何如芸提高了音量來掩飾自己的不安。
桑紫若猛踩下煞車,把車急速地停至路邊,目光炯炯地看著何如芸。
「何小姐,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傻得用自己的一生做這種賭注。如果你贏,冤枉了好人,你將一生受良心的譴責;如果你輸了,你就會被關進牢裡,那麼你的母親誰來照顧她呢?」
何如芸在桑紫若的逼問下,承受不住心裡的壓力,痛哭了起來。
「可是,他們跟我保證絕不會有問題的,而且事成之後,除了負責我母親的醫藥費之外,還要另外給我一筆錢,讓我跟母親到別的地方生活,所以我才答應他們。」
「他們是誰?」
「我也不知道,每次跟我聯絡的都是一個男人,可是有一次,他無意間說出一個女人的名字。」
「什麼名字?」桑紫若緊張地問。
「敏敏!」
「敏敏?」桑紫若心中的震驚令她不由得大聲、難以置信地又問了一次:「你確定那個男人說的是『敏敏,這個名字嗎?」
何如芸抹著臉上半干的淚痕,說:
「我確定!因為當時那個男人脫口而出,我對那個名字並沒有很在意,可是那個男人因說溜了嘴而刻意帶過的神情,卻引起我對那個名字的注意。」
桑紫若暗想著:康敏敏是尹凱文的老婆,是什麼深仇大恨讓她做出這種足以令尹凱文身敗名裂的事?尹凱文垮了,對她又有什麼好處?她是針對尹凱文,還是整個尹家?或者是——尹少傑?」
「桑律師!現在我該怎麼辦?我絕不能坐牢,否則,我母親一定承受不了這樣的打擊!」何如芸害怕地說。
桑紫若腦中一片紊亂。做律師這麼多年,她從來沒碰過這種事,她的當事人告訴她一切控告全是假的,而她卻又非常想讓這些指控變成真的。
「桑律師……」
桑紫若揮揮手,打斷何如芸的話。
「好了,別再說了!我先想想之後,再告訴你該怎麼做。不過,從現在開始,你不要再跟任何與案子有關的人有所接觸,如果讓別人知道在訴訟過程中,你們仍有往來,到時你想脫罪都很難。你不要以為我是在危言聳聽,你回去想想清楚,我會盡快跟你聯絡!」
何如芸點點頭。
桑紫若說完之後就不再開口,直接把何如芸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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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紫若送走了何如芸,就直接返回事務所。她一踏進去,每個人的眼光都一起投向她。桑紫若心想,同事們一定知道了尹凱文的案子,所以才會有這樣奇怪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