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梅文
那麼她為什麼會那麼苦惱呢?
他喜歡誰是他的事，為什麼她的心裡會有那種扎扎的刺痛感呢?
如鏡面的玻璃反射出她的表情，愴然彷徨的一個女子。奇怪？沒有下雨為什麼會有水滴凝在上面？
她伸手撫摸窗上的冷凝，但是怎麼揩也揩不去。
原來是她的眼淚。
「別哭，他不值得。」她對自己這麼說。
卻阻止不了那蜿蜒的蔓延，不住地往下滴落，在她的腮邊、衣襟、以致於深灰色的地毯上，開落一朵又一朵的淚花。
為什麼？
她不知道該問自己什麼，只是覺得問。
很問。
「嗨！」一個聲音打斷她的哀傷，王澄碧連忙用手背抹去淚滴。
回過身，看到他。
她愣住了。
程彥泛沒想到來找她，竟然會看到她在哭泣的樣子。
拿著剛才她留在辦公室裡的文件，他自告奮勇的替她送回，走到她辦公室，沒關上的門讓他大步走進，卻撞見她的眼淚。
為什麼哭？
他想問，但是沉默讓他開不了口。
直到她先說話。「有事嗎？」
語氣中的哽咽不難察覺，但程彥泛卻也識趣的不去探人隱私。他揚揚手中的文件問道：「這是你的嗎？」
王澄碧沒有動，只是點點頭。
「那……我放這裡了。」程彥泛把文件擺在她桌上。
「謝謝。」王澄碧簡單地說，沒有繼續攀談的意願。
仍然沉默。
看到人家那麼冷淡的反應，就算再不識相，也知道她並不歡迎他，再厚臉皮也應該在這時候摸摸鼻子走人，但是程彥泛卻不願意離開。他有個感覺，如果他這樣轉頭就走，以後他就再沒有機會接近她了。
「還不下班嗎？」他問。
王澄碧不知道他為什麼要留下來，不知道他為什麼在說他喜歡周雅之後，還要接近她？
她不明白，為什麼他看著她的眼神是那麼的熾熱？
他喜歡的不是她呀！
但是現在她就算有再多的問號，也只能先收藏在心底。
王澄碧避開他的凝視，冷冷地說：「還有點事要做，你呢？」
言下之意不難瞭解，她在忙，閒人可以自動解散了。
「沒什麼事，如果你忙，我就不打擾你了。」程彥泛知道她下了逐客令，如果還硬巴著不放，就真的太不識相了。
只是他仍然保留最後一絲希望。
希望她能開口，希望她能留下他，而不是這樣一刀兩斷似的分手。
被他灼熱的視線盯得好痛，知道他在等她的回應，但是王澄碧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才好。
留他？不留？
這時候天空替她做了決定。
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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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天，留客天。
程彥泛自然懂得這個道理，他皺起眉頭道：「哎呀！今天沒開車來，看來是要淋雨了。」
怎麼會淋雨，計程車一招即來，但是他的意思很明顯。
「要不要喝杯茶，等雨停了再走?」王澄碧問。
「謝謝你。」程彥泛求之不得。
王澄碧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開口留人，但是她卻阻止不了自己，因為她不想他走。
沏好茶，王澄碧準備的是淡香四溢的薰衣草花茶。
「很特別。」酗咖啡的程彥泛，忍不住皺眉道。這茶雖香，不過喝起來像洗衣水，看來是少女的玩意兒。
但由佳人親手泡製，就算是毒藥他也認了。
在泡茶的過程裡，已經拭乾淚痕，整理好外表跟情緒的王澄碧，看起來已經回復平靜，看不出一絲異樣。
「如果花茶喝不慣的話，我再替你換一杯咖啡吧。」王澄碧察覺到他的表情，連忙道。
「不用了，偶爾試試新口味也不錯。」程彥泛客氣地說。
王澄碧點點頭，不再說話，視線投往窗外。
依然滂沱。
陰鬱的天空彷彿有許多悲哀要一古腦的釋放似的，雨下個不停。
程彥泛忽然開口。
「我小時候最喜歡雨天。那時住的地方地勢比較低，一下雨就會積水，水溝也不管用，整條馬路淹成一條小河，偶爾也會抓到一些魚坑裡流出來的魚加菜，還跟鄰居小孩打水仗，也不管什麼乾淨不乾淨，玩就對了。」
第一次聽他說自己的事，王澄碧靜靜的聽下去。
「長大以後就沒有那種閒情了，只要一下雨就抱怨不停，不是西裝濕了得送乾洗，就是皮鞋沾水就發霉，更怕的是筆記型電腦一濕就當機，儘管頭髮吹得再服貼也沒用，一淋雨就變雜草了。」程彥泛笑。
聽到他自我調侃，王澄碧也跟著笑起來。
有幽默感的人，往往不寂寞。
想到這，王澄碧的笑就僵住了。是呀！他喜歡的人不是她呀！她在這裡高興什麼呢？
「你喜歡雨天嗎？」程彥泛問。
如果沒有話題的時候，談論天氣是最好的話題。
「我？」王澄碧沒想到他會關心，以為他留下來是想跟她打聽周雅的事。
「對呀！我想女孩子應該怕雨吧，現在污染嚴重，弄不好酸雨搞得禿頭就有礙觀瞻了，淋久了傷風感冒流鼻水，愛美的女孩哪肯這麼犧牲呀？」程彥泛還是笑。
「我不怕雨。」王澄碧認真地說。
「為什麼不怕？」程彥泛問。
「以前在英國讀書的時候，整天雨，濛濛的沒幹過，習慣成自然吧。」王澄碧忽然說起自己的過去。
「你在國外唸書？」程彥泛很好奇。
「只有一陣子。」王澄碧不想透露太多私事，畢竟他跟她之間還是陌生人，她也不想讓他知道太多。
又是沉默。
程彥泛看著她，不知該怎麼跟她開口。每次遇到她，都是她醉酒的時候，像現在平平靜靜、清清醒醒的樣子還是第一次。
也讓他有機會好好觀察她。
「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他想了許久，還是開口。
來了！他想問周雅的事嗎？也好，早說早解脫，反正她也不介意做一次順水人情，畢竟周雅的確是比較美麗，男人都喜歡美女。
他也不例外，也不會是例外。
調整好心情之後，王澄碧慢慢轉頭，回應他的往視。「什麼問題？」
「為什麼你之前會說，我是你孩子的父親？」
這時一道閃電奔過，雷擊的聲響透遍大樓。
轟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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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他的問句，王澄碧愣住了。
「呃……你說什麼？」她以為自己聽錯，忍不住重複一次。
「我想你應該聽得很清楚了。」程彥泛說。
「我什麼時候說過那種話？」王澄碧尖著聲音道。此時此刻她覺得如果有人掐著她的脖子，也不會比現在的感覺還要難受了。
「我只想知道，為什麼你會這麼說？」程彥泛看著她驚慌的樣子，看起來不像是那種會開口騙人的女人，可是他跟她之間的的確確是清清白白的，他得把事情搞清楚才行。
「我……我沒有這麼說過！」王澄碧只能抵死否認。
「那麼，」程彥泛希望自己的語氣不要太咄咄逼人，可惜很難。「那麼你那天為什麼要買驗孕劑呢？」
聽到他的話，王澄碧的臉上是一陣青、一陣紅。
咬著下唇，她只能這麼說。
「那是我的私事，用不著你管。」
她的態度擺明就是承認了，程彥泛愣住了。
驗孕？懷孕？他的孩子？
想起之前他在喜宴後跟她開的玩笑，程彥泛忽然一下子想通了。「你認為我跟你發生關係了，所以要驗孕，是不？」
老天！
這個小妮子怎麼這麼有趣，聯想力怎麼那麼豐富!
他忍不住想笑。
但是他的表情卻被王澄碧解讀成幸災樂禍，她真想衝上前，用力撕掉他臉上那得意的笑容。
太過分了！
他怎麼可以這樣笑她？
「是又怎麼樣？你滿意了吧？看我出醜你覺得開心是不是？」王澄碧好生氣，她從小到大沒被人這樣輕視過。「看夠了，笑夠了沒？」
「我不是這個意思。」程彥泛否認道。
「我不管你是什麼意思，現在我可以告訴你，我沒有懷孕，我也不會要你負責任，更不會妨礙你追求周雅，夠了吧！你可以走了，你得到我的保證了！」王澄碧一口氣把話說完。
周雅？周雅不是她嗎？
程彥泛一時沒聽出她話中的破綻，只知道她誤會了，急忙想開口澄清。「你聽我說……」
「不想聽，也沒空聽！」王澄碧捂著耳朵，賭氣道。「門口在那裡，你請自便。」
「我……」程彥泛還想解釋。
「你不走，我走。」王澄碧拿過皮包，想奪門而出。
她不想待在這裡，更不想被他嘲笑。
但是程彥泛動作比她更快，他攔住她，一手抓住她的臂膀。「你不要這樣，有話慢慢講。」
「放、開、我。」王澄碧一字一句的說。
看著她，程彥泛有點為難。但是他還是決定把話說清楚，如果現在放她走，只會讓事情更僵，以後要找她談只怕難如登天。
不如一次把事情說清楚。
「我放開你，但是你得留下來。」他開出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