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梅文

    以手掩住即將獅吼的呵欠，低下頭來盯著面前的會議流程表，王澄碧忽然有個想法。

    或許該把這些會議內容用錄音機錄下來，如果下次再失眠的話，只要拿出來播放，肯定會比安眠藥還來得有效，而且沒有副作用。

    正在胡思亂想間，這時公司的大老闆忽然提到她的名字。

    「澄碧，你覺得如何？」身為老闆，又是柳望的好朋友，林郁欣看著自己一手栽培出來的愛將問道。

    神遊太虛的王澄碧一時不知道在叫她，直到老闆的秘書用手肘推她才反應過來。

    「叫你呢。」秘書低聲道。

    「呃……」王澄碧壓根兒不知道老闆剛才到底說了什麼，只是愣愣地看著林阿姨發呆。

    「你覺得把公司電腦化如何？」林郁欣笑道。

    「電腦化!」王澄碧這時才反應過來，連忙答道：「咦!我們的業務、行銷網路不是已經都上線了嗎？」

    「周雅，你跟她說吧！」林郁欣轉向另一個愛將。

    「好的。」同公司的周雅這時起身，以優雅的姿態開始說明。「所謂電腦化的目標是指把公司全部的業務——甚至是設計全部都電腦化，然後上網路，讓國外的客戶可以直接線上訂購，這是未來的趨勢。」

    「是嗎？」王澄碧覺得有點奇怪，本來最討厭電腦的周雅，怎麼突然會提出這樣的建議。

    「是呀！有什麼問題嗎？以我的立場來看，我是覺得這樣很有可行性，不知道你覺得如何？」身為公關部門的周雅問。

    「原則上，這個主意是不錯，」為了避免傷感情，王澄碧遣詞用字特別小心。「可是現在的網路交易似乎還不是很成熟，而且這樣做勢必要公開一些設計的圖樣，要是這樣，不是很容易被人盜取設計嗎？」

    周雅點點頭，像是已經知道她會這樣問。「當然，關於安全性的問題，這方面倒是可以解決，畢竟以後的市場也會慢慢轉移到網路上，這樣的通路先佔先贏，我也跟林小姐報告過，她是覺得可以試試看。」

    周雅的話讓人聽了好刺耳，王澄碧有種不被尊重的感覺，她們都決定好了，還問她的意見做什麼？

    但她仍然保持風度，見好就收。「如果林小姐覺得可行的話，那當然不妨試試。」

    無論如何，還是老闆最大。

    員工雖然有提供建議的權利，但決定權還是在老闆身上，如果老闆決定往東，就算誰都知道該往西方取經也得繞路。

    王澄碧在這點上面不會太固執，反正地球是圓的。

    見她屈服，周雅不禁得意的微笑，轉頭跟林郁欣說：「我手邊正好有幾家電腦公司的資料，如果林小姐確定的話，那麼我明天就約他們來談談規格跟內容，讓他們來比價一下。」

    「不找之前替我們做的公司嗎？」林郁欣問。

    「呃……關於這點，我要向您報告一下，由於之前那間公司的服務態度，我覺得有點問題，更何況我們這回談的也不只是簡單的系統，而是整個公司的電腦化，當然更要找其他的公司比較，我覺得這樣對公司比較好。」周雅說。

    「嗯嗯，也對，還是你想得周到。」林郁欣微笑，轉頭對王澄碧道：「你覺得呢？」

    「嗯。」王澄碧也只能應和。

    「那麼我就去辦嘍？」周雅高興地說。

    「讓澄碧跟你一起做好了，這麼大的事，多個人幫手也好。」林郁欣對周雅沒那麼松。再對王澄碧說：「你沒問題吧？」

    不是沒看到周雅委屈的表情，但是老闆有交代，王澄碧就算沒興趣，也得認命接旨。「沒有。」

    「那好，那我就等你們兩個的好消息了。」林郁欣笑道。

    王澄碧沒有再看向周雅的方向，因為她知道一定不會有什麼好臉色，她現在只希望工作能快點做好就好。

    畢竟她只是想好好的做設計工作，她的興趣不是成為一個專業的管理人，這種人事上的鬥爭最好能免則免。

    可惜，她忘了很重要的一件事。

    人在江湖，永遠身不由己。

    ☆☆☆☆☆☆☆☆☆☆☆☆☆☆☆☆☆☆☆☆☆☆

    散了會，王澄碧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不過她有預感，周雅待會兒一定會過來找她。

    看看手錶，接近十二點。

    果然不出她所料，不一會兒，不請自來的周雅已經出現在她的門口。

    「一起午飯。」周雅的問句不是問句，而是命令。

    王澄碧知道自己不能拒絕，只好點頭。「嗯，好。」

    兩個人就一同吃午飯。

    點了餐，坐在公司附近的餐廳裡，王澄碧望著窗外被蒸出一層熱氣的馬路，氳然的氣氛讓外面的世界顯得有點朦朧。

    彷彿不是真的。

    但她的的確確安然坐在有冷氣的屋子裡，只是也沒有想像中那麼平靜，因為她面對的是一個即將要發作脾氣的「好朋友」。

    「你覺不覺得她很過分？」周雅先發難。

    「誰？」王澄碧回過頭來，一臉茫然。

    「你說還有誰？還不是林小姐，她的態度擺明就是不信任我嘛!」周雅不悅地說。

    「怎麼會呢？你的提議她不是都接受了嗎？」王澄碧小心的應答。

    做人家的員工，最忌說老闆是非，畢竟隔牆有耳，更不要跟同事起哄，批評上司根本於事無補，到時反而變成人家說嘴的把柄。

    王澄碧雖然不工心計，但是從小柳望就教會她許多「做人的道理」，其中一項就是不說人是非。

    不是清高，而是可以避免是非上身，到時沾惹一身腥只會令自己難堪，一點好處也沒有。

    「哪有，你看她的態度氣不氣人呀，明明就是我提議的，還要插個人進來，不是擺明對我沒信心嗎？」話說到一半，周雅又拐回來埋怨她。「不是我愛說你，剛才你要是拒絕不就好了，幹嘛要答應呢？」

    「小姐，你也知道，那不是我能說不的呀。」老闆有命，員工豈敢不從？更何況周雅剛才為什麼不抗議，私下抱怨反而顯得小器。

    王澄碧覺得周雅在這上面有點過分了，自己想攬大權，也不允許別人介意，而且就算她拒絕，也會有別人接手，因為以林郁欣的性格，絕對不會放手讓周雅一個人擔這麼重大的權力。

    「你就是這樣，爛好人一個，人家說什麼都好好好，小心哪天吃虧也不知道！」周雅咕噥道。

    對於她的諷刺，王澄碧只是陪笑。

    這時侍者正好上菜，打斷她們的交談。

    趁著這個空檔，王澄碧才鬆了口氣。

    雖然跟周雅是好朋友，但是也不算無話不談，大部分都是她說自己聽，王澄碧有時也受不了她咄咄逼人的態度。

    只是她也明白，想跟人做朋友不能大計較，不然她連個可以說話的對象也沒有了。

    看著窗外，她又出神了。

    直到周雅叫回她的心思。

    「你知道嗎？」周雅興奮地說，手裡叉子不停舞動。「我下午會跟伍氏電腦的人聯絡，到時候就是我的機會了！」

    「機會?」聽到她的話，王澄碧吶吶的重複。「什麼機會？」

    周雅以一種憐憫的眼光看著好友，搖頭道：「說你呆還真是呆，難道你忘了伍氏有誰在嗎？」

    「誰呀？」王澄碧還是一頭霧水。

    「厚！真是拿你沒辦法，怎麼記性這麼差，才剛當完伴娘而已，你就傻了呀？」周雅提醒道。

    「伴娘？」王澄碧呆呆的看著周雅，對她的暗示還是沒法完成聯想。「電腦跟伴娘又有什麼關係？」

    「敗給你——你記得嗎，那天的伴郎?」周雅道。

    「伴郎？你說的是？」王澄碧這才把事情想通，終於明白為什麼周雅不要她加入的原因。

    多一個人就少一分機會。

    「對呀！那天的伴郎就是這回負責接洽的人，要不是看到他的名字，我才不會那麼雞婆，勸林小姐換電腦公司呢！」周雅說。

    「你說的人是……」王澄碧打聽道。

    「真是敗給你，到現在還沒想通，我說的是霍霨霆啦！」周雅看她一臉呆滯的樣子，認定她是沒有印象，心裡略微安心。

    少一個對手，對她來說，就是多一分助力。

    王澄碧向來是異性絕緣體，雖然長得不錯，但認識就知道她是個木頭美人。這樣也好，有個人在身邊當陪襯也不錯。

    想到這，周雅忽然開心起來。

    「真是的，記憶力那麼差，算了，我們吃飯吧！」周雅的胃口忽然好起來，隨即舉案大嚼起來。

    王澄碧只是呆呆的看著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

    聽到霍霨霆的名字，她的心就像被人重重打了一拳似的，忽然變得好悶、好痛、好難受。

    「又」要見到他了？

    怎麼會這樣？

    看著面前的食物，她忽然一點胃口也沒有了。

    第七章

    周雅的辦事效率一流，一個下午就跟電腦公司的人約好時間，打算兩天後請他們來商談規格。

    王澄碧則是在自己的辦公室發了一下午的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