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貓子
踏著艱辛的步伐,關·宙斯將沉重的身體從輪椅中撐起來,用力以雙手撐著床沿傾身向前,在她粉色的唇瓣烙下輕柔一吻。
一如他想像中甜美,她的嘴唇好柔、好軟、好醉人。
只是,吻進他的相思,能否吻醒他的天使?
戀戀不捨的離開她的甜美,關·宙斯又在她的額際烙下一吻,留下他所有的眷戀。
是告別的時候到了。
能否再會……他生命中的陽光……
晨光乍現,自睡夢中甦醒後,莫莫下意識摸了摸唇瓣。
從病床上坐起身,她只看見空蕩蕩的病房,沒有其他人在。
是不是做了夢?
可感覺竟是如此真實,那種寵溺的幸福感,漲滿她胸口久久不散,在失去的瞬間更令她空虛不已、令她一陣感傷。
好真實的感覺,真實到無法相信唇上曾逗留的溫暖,只是出自於她夢裡的想像而已。
誰來告訴她,發生了什麼事?
她並沒有愛過人哪,為什麼會做這種夢……
沒有任何理由,淚水再度滾落她的臉頰,模糊她的心。
失落感是如此的重,她卻不能明白為了什麼。
到底……是誰……又為了誰?
誰來說個明白……
第0章()
一年後
不管男方的臉色有多難看,朱利葉硬是從外頭拖回莫莫。
「莫妹妹,我真懷疑哪天你會應了那句笑話……」看到被救回來的小公主,永井惠輕笑著搖頭道:「被賣掉還替人數鈔票。」
不過一個沒注意,莫莫竟然就被人拐出了宴會。
「說過多少次不可以,為什麼人家兩三句話,你又隨便跟人走?」陸琦發火了,簡直像個怕小孩被拐走、在斥責小孩的母親。
真懷疑她們不在台灣的時候,莫莫是怎麼存活下來的!
「他……他說要給我看可愛的KittyCar嘛。」可愛的車子沒瞧到,活生生被死黨們數落一頓,莫莫眼巴巴地眨著大眼,彷彿受了百般委屈。嗚,一年多以來,大家老把她當長不大的孩子,琦也愈來愈像母老虎了。
「要看KittyCar不會叫莫伯伯買一輛回家給你看個夠,隨隨便便就跟個陌生的男人走,萬一被怎樣了你怎麼辦?」朱利葉也不以為然地數落著,懷疑莫莫失憶後變得更呆。
莫莫的腦袋,肯定在一年前摔壞了。
又不是多希罕的玩意,竟然興致勃勃跟個陌生人去看。
「應該……不會被怎麼樣吧?」小心措辭,莫莫還是試著為自己脫罪,小小聲地:「他看起來像個好人……」
「你是真的沒遇過壞人?」俞真妍失笑,倒是挺輕鬆的感覺,也不忘提醒:「這年頭老師都會綁學生勒贖,壞人要是看得出來,他就不夠壞了。」
社會風氣變了,壞人是不會把名字刻在臉上的。
睽違數月,莫莫單純天真的個性還是沒變,的確很容易招惹不良份子覬覦。
說真話,英國是沒有什麼不好,可是她還真亂想念台灣和幾個死黨。每次有人去倫敦看她,她就好想跟著她們回來,只可惜有個醋罈子不准。那傢伙連女人的醋都要吃,若非能當樂趣看待,她實在會感到哭笑不得。
「就是說嘛,不知輕重的小笨蛋!」永井惠敲了敲莫莫的腦袋。
「會痛耶!」莫莫又抗議了。
壞心的眸子轉了轉,朱利葉順勢揶揄:「呵,還知道痛,代表腦袋還有救。」
「什麼跟什麼嘛……」莫莫邊走邊咕噥。
老是被欺負,她實在有點不甘心。就算她笨,也是被她們幾個欺負笨的!絕對、絕對是這樣。念大學的時候,師生眼中的資優生只有受誇的份,她可從來沒覺得自己笨過。
「莫莫小心!」朱利葉突然大叫。
啊,來不急了……
「這一、兩年,莫莫和醫院還真有緣,少說進進出出上百回。」
「衰成這樣子,太令人不可思議了。」
「怕是命中有劫。我看,應該去請個大師化解、化解。」俞真妍煞有其事地道。
「真妍,你信那玩意啊?」
這才令人不可思議。
「任何邏輯都解釋不通的時候,信信神鬼又有何妨?」求個心安何妨?她倒不覺得這成了怪力亂神那一套。再現實科學派的人,也不敢說自己完全不信天地有鬼有神。
「這倒也是……」
「不過說莫莫笨,她也還笨得真徹底,有誰下樓梯用滾的?」陸琦輕哼。讓人不得不想歎氣。
「還說哩,她那時候一定是在偷翻你白眼,所以才走路不看路。」
「這一跌下去,不知道會不會變得聰明一點?」
「別笑她了,她聽了又要生悶氣。」永井惠出聲制止。
「噓,她醒了……」
幾張美麗的臉龐,在莫莫的黑瞳裡慢慢清楚浮現。耳旁的嘈雜聲不斷,不得不讓她自昏迷中清醒。腦袋一片混沌陣痛,可謂餘震未消。從樓梯上滾了十幾階下去,摔出輕微腦震盪,後腦勺還腫個大包,她的頭自然暈厥不已。
有種今夕是何夕的茫茫然。清亮的黑眸閃爍著疑惑,在死黨們的臉上輪轉一圈,莫莫停頓許久後,終於忍著暈眩感緩慢問道:
「關呢?他沒事吧?」莫莫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就嚇呆了其他五個人。
過了一年後,莫莫的記憶失而復得了?不對,依莫莫的詢問,她的記憶該不會又跳回一年前……顯然這一跤跌得可不輕。
莫莫的時空簡直是錯亂了!
一年前離開加拿大之後,她們就不再和關·宙斯聯絡,早就失去他的消息,怎麼回答莫莫的問題?若是從商業界聽說來的版本,是關·宙斯離開了宙斯家族,將整個宙斯企業交到德蘭夫人的手中,只帶走一名秘書就從此消失。
關·宙斯毫不眷戀的態度,令外界人士跌破眼鏡,想破腦袋也不明白,為什麼他要放棄所有屬於他的榮耀和累積起來的財富地位。
總之,關·宙斯彷彿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
加拿大溫哥華
莫莫實在難以相信在一年前所發生的事。
被救活以後,她竟忘了他……
如何自處?她竟能忘了深愛的關,就這麼回到從前單單純純過了一年。聽死黨們說著她對關·宙斯的種種,讓她不禁對他感到內疚心疼。
為什麼他不來找她,不跟她把話說清楚?難道他不愛她了嗎?為了解開心中的答案,她再度踏上這片有些熟悉、又令她感到突兀陌生的國度。
歲月流逝,過了整整一年久,關會不會根本已經把她忘了?
來到宙斯家,莫莫帶著忐忑不安的心。
「莫莫?」見到莫莫時,艾德華顯得十分訝異。
因為母親失去心智的行為,他一直對莫莫感到十分內疚。只是所有的補償都被莫家當場退還拒絕,讓他彌補不了心中的遺憾。他能明白莫家人失女復得,保護之心難免格外周延,不願再和宙斯家有牽連是理所當然的事。
一年多了,艾德華作夢也沒想到,這輩子還能見到莫莫。
「好久不見了。」生澀一笑,莫莫輕聲打著招呼。經過一年之久,艾德華並沒有太大的改變,仍是她印象中的樣子。
「你的記憶回復了?」聽見她的措辭,艾德華又感錯愕。
「是呀,遲了一年。」莫莫黯然感慨。
不知一年,是否讓她永遠錯過了最愛的男人。
「太好了!」艾德華握住她的手,興奮之情簡直難以言喻。但,隨即想到過去母親對她和大哥所造成的傷害,他又黯然失色道:「莫莫,對於我母親做的事,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道歉才好……」
由於在將莫莫和關·宙斯送醫後,氣壞的艾德華回家與母親瘋狂爭執。將畢生寄望放在艾德華身上,自認為一切都是為他好的德蘭夫人受不了兒子怒目相向的打擊,從此長期住院接受精神科醫師治療。
恍如隔世,這些事也已過了一年之久。
「別介意啦,都已經是一年前的事了。」不忍他眼中的自責,莫莫露出笑臉,故作輕快地在他面前轉了一圈。「你看,我現在好好的不是嗎?」
「謝謝你。」能感受她的用心,艾德華笑了。
如此善良的女孩,不枉他曾經那麼深切地為她著迷。
被他這麼一道謝,莫莫反而紅透小臉,擺擺手,「沒什麼好謝的啦!」
想到她不會無事造訪,艾德華疑惑地問:「對了,你這次來加拿大是……」基於種種原因,只要莫莫有需要他幫得上忙的地方,他都會義不容辭。
深呼吸之後,莫莫認真的黑眸霎時充滿有如必死決心般的光芒——
「我要見關。」
按照艾德華所提供的地址,莫莫帶著滿心惶然前往。
當莫莫找到目的地,觸目所及是一眼無際的綠色草原,隨著白色柵欄延伸到天際,天空澄藍、白雲悠悠,美不勝收的景色足以讓人留連忘返。
一幢在陽光下反射金光的雪白色房舍,聳立在令人窒息的美麗景色中。
無心留戀美景,莫莫在深呼吸之後,才鼓起勇氣拉起門把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