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香彌
把他就這樣丟在偏僻的山上,山上收不到訊號,手機不通,那他就只好一邊哭一邊發著抖,摸黑走上一夜的路下山。
可惜如意算盤是白打了。
沒多久老人家端著一碗墨色的藥汁走了進來。
「喏,這藥讓他喝下。」
好嗆人的味道哦,她屏住了呼吸。「這是什麼?」
「是草藥,能夠幫他退燒。」老人把藥碗塞進她手上,「想辦法讓他喝下去,出出汗,明天他就沒事了。」
濃眉微微一擰,為難的捧著碗,她看著床上昏睡中的人。
看出她的遲疑,老人又說了,「這藥很有效,以前我每次生病都煮這種藥來喝,保證藥到病除。」
既然老爺爺說得這麼神,甄歡樂只好拿著湯匙餵著常懷憂喝藥,偏偏昏睡中的他一口也沒喝進,藥汁全都從他嘴邊流了出來。
「喂不進去耶。」
才暗自慶幸著幸好他沒辦法喝,否則這成分不明的藥喝了不知會不會加重病情,就聽老人說:「妳用嘴餵他不會!」
「嗄,用嘴?」
「對啦,妳是他女朋友吧?口水都不知吃了多少,還怕羞呀!快點,藥涼了,藥效就沒那麼好了。」老人站在一旁催促著,似乎沒看見她餵他喝下藥不會離開。
她急忙解釋,「你誤會了,我才不是他女朋友。」拜託,他們兩人連普通朋友都稱不上,甚至還結了仇呢,要她用嘴餵他,想都別想,她沒丟下病得快死的他自己離開,已經算是夠意思了。
老人一點都不相信她的解釋。
「我是人老眼睛可沒瞎,妳騙不過我的啦,我一看就知道你們不只是情侶,還快論及婚嫁了吧。」
論及嫁婚……不會吧,跟他……她嫌惡的瞥了常懷憂一眼。「才沒那回事,我又不是倒了八輩子的楣說。」
當她是在害羞,老人再催道:「我等著要收碗去睡覺了,妳快點喂,別別彆扭扭的。」
「碗我待會幫你收,你想睡就先去睡吧。」
「不行,我的東西不喜歡別人亂動。」
見老人家十分執拗,非要她餵他喝藥不可,她沒轍的睨了床上的人一眼後,索性用手捏住他的兩頰,扳開他的嘴,把藥強灌進他嘴裡。
藥是吞進去了,卻把常懷憂嗆得不斷猛咳。
甄歡樂將空碗遞給老人,老人頻頻搖著頭同情的看著床上的常懷憂。
「這男人還真是可憐,交了妳這麼粗暴的女朋友,以後有苦頭吃了。」邊叨念著他邊拿著碗走出去。
「我才沒那麼倒霉,有這種人渣當男朋友好不好!」拜託,這老爺爺是怎麼回事,都說她不是他女朋友了還不相信。
「妳別搶了我的台詞,這句話是我說的才對。」
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她回過頭,看到他正睜著眼瞪著她。
「你總算醒了。」
「這要感激妳這麼粗魯的灌我吃藥。」抹去唇邊的藥漬,常懷憂沒好氣的說。
還有臉埋怨她粗魯,真是太不知感恩圖報了。
「你確實是該感激我,沒把你丟在荒山野嶺上,還帶著病弱的你拜託人家收留我們一夜,是我太善良了,畢竟我沒辦法像你這種卑鄙小人一樣,沒心沒肺的。」
「真是謝謝妳了!」虛弱的嗓音卻半絲謝意也沒有,反而有點咬牙切齒的感覺。「那可以請妳告訴我,我們現在為什麼會在這裡,這是什麼鬼地方?」
撇撇唇,瞟著他,她沒好臉色的開口,「拜託你那張嘴可不可以說些人話呀,下山的路被大雨衝下的土石擋住了,要不是人家老爺爺好心收留我們,你哪來這麼溫暖的床可以睡呀,竟然還說這是鬼地方,這裡要是有鬼,也只有你這只不知好歹的惡鬼而已!」
身體虛弱,又因為把胃裡的東西都吐光了,常懷憂餓得沒有力氣和她再辯下去。
「好吧,算我失言,這是一個好地方,這總可以了吧?!」有求於人的他放緩了語氣再說:「喂,妳可不可以拿點吃的來?我餓得渾身無力。」
「剛才老爺爺說他要睡了,我也不好意思去叫醒他,你不能忍一忍嗎?」
瞄一眼腕表他道:「現在才八點耶,他怎麼可能這麼早就睡?」
「人家要這麼早睡,你管得著嗎?再說山上又沒什麼娛樂,不早早上床睡覺還能幹麼?」
看他一副真的很餓的模樣,甄歡樂只好說:「我車上好像有些餅乾,我去拿過來,你將就著吃吧。」說完她到車上取來了一包餅乾和一瓶礦泉水給他。
接過來,常懷憂遲疑了片刻才說:「謝謝。」
「不客氣,反正我只是不想你餓得明天沒力氣下山,還要靠我扶。」她在房中唯一的一張椅子坐下,這裡簡陋得連張桌子都沒有,就只有一張床和一把椅子。
老爺爺說,這間房是他孫子假日回來看他時睡的,房子不大,房間自然也小。
知道她嘴裡也吐不出什麼好話,常懷憂忙著吃餅乾沒空理她。
吃完,躺下前,他瞄了瞄這間小小的房間。
「那待會妳要睡哪?」
「這間房子只有兩間房間,一間老爺爺睡的,一間就是這裡了,你說我還能睡哪?」
「妳想跟我一起睡?」常懷憂一臉的不情願,好像這樣一來他要吃大虧似的。
「拜託!」杏眸瞬他,甄歡樂鄙夷的出聲,「撇開你是個人渣不說,我很怕死好不好,看你這模樣,誰知道你身上是不是帶了什麼不明的病毒,我可不想莫名其妙的染上什麼惡疾。」
「甄歡樂,我只是感冒而已好不好,誰有惡疾,妳別說得太過分了!」他長這麼大從來也不曾生過什麼病,頭一回得到這麼嚴重的感冒,吐得七葷八素的,接下來還昏睡不醒。
他開始動搖了,也許懷柔說得沒錯,她真是他的煞星。
一遇上她就沒好事發生。
「就算你沒什麼惡疾,八成也常跑去亂搞,弄得身體虛弱,所以小小感冒就一副快死了的模樣。」她嫌惡的睇著他,「你放心吧,我不會跟你擠一張床的,因為我怕髒。」
「妳這是什麼意思?誰去亂搞?我最潔身自愛了好不好,我還是個……」他機靈的頓住了話,改口道:「我身體一向好得不得了,是妳的車太爛了,顛得我原本小小的感冒變得這種嚴重。」
甄歡樂抓到他剛才話中的語病,好奇的瞄著他。「你剛不是想說你還是個處男吧?」
他立刻義正辭嚴的駁斥。「妳在說笑,這怎麼可能,以我的條件,倒追我的女人多得是,我哪會還沒有性經驗。」
他的反應太激烈,讓她更加起疑。
「嘿,就算你真是處男,我也不會笑你,你何必一味否認,」她一臉曖昧的瞅著他,笑得詭異,「你是不是那方面不行呀,我認識一個不錯的泌尿科醫生,要不要介紹給你?」她這麼說純粹是想調侃他而已,沒料到他卻急著開口辯解。
「妳在胡說八道什麼,誰不行了,我只不過是沒興趣,不想做而已……」啊,該死的,他居然這麼說了,這無疑是告訴她,他真是個處男!噢,他真想打昏自己。
甄歡樂驚奇的瞪大了眼。「哈,你真是處男,這就難怪你對女人會是這種惡劣的態度了,」她同情的看著他,「因為不行,所以讓你很焦慮,導致心理生病,個性才會這麼偏差。你也別難過,現在醫學發達,應該會有辦法的。」
她由背包中取出一張紙,飛快的寫下了一家醫院的名字和一個人名遞給他。
「我這個朋友的醫術很不錯,你找個時間去看她的門診,她會幫你做詳細的檢查,找出你的病因的。」
常懷憂氣得說不話來了,他不是不行,只不過找不到一個讓他心動的女人罷了,她竟然說得真像有那麼回事。
他乾脆轉身埋頭睡覺,不想再理她,免得自己氣得腦血管爆掉……噢,他的頭又痛了,都是這個該死的女人害的。
甄歡樂聳了聳肩,將紙條塞回背包裡,當他是難為情,也不以為意。
對他以往的惡劣行徑她倒也多了一分寬容,不想跟他計較了。
沒辦法,男人有這方面的毛病,難怪個性會那麼爛嘛。唉,可憐。
第五章
破天荒的第一回饒過得罪他的人,這在常懷憂二十七年的生命中前所未見。
但會就這樣放過甄歡樂,不是他心胸忽然變寬大了,更不是一時良心覺醒,而是他發現再繼續和她糾纏下去,倒霉的人可能是他。
每和她接觸一回,他就霉一次。
就拿那天和她上山參拜的事來說好了。
第二天他覺得感冒好了不少,聽老爺爺說路上的土石已經清走了,他便和那野女人驅車下山,她嫌車裡空氣悶,打開了兩邊的車窗,這時車輪駛過一攤泥水,濺起一堆污泥,好死不死的噴了他一頭一臉。
他不得不相信懷柔說的話了,她真是他的煞星。
所以合約的事他也不再刁難,她之前拍的那些照片全數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