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唐絮飛
「塗媚,我是舒純柔呀!」
這聲音她認得。「你人在哪?」
「我在日本,是秦沐陽帶我來的。」
是他?!怎會——
「我叫瀚洋和你通上線。」
在撥號的同時,純柔問塗媚:「你不介意我又出現了?」
這話可問中她的心坎,但她不想對瀚洋有所隱瞞,所以還是決定聯絡他。
「不介意。」
當三方話機全接上線後,塗媚大方的說道:「我相信你有很多話要對瀚洋說,而我也得忙著照顧小baby,我先掛斷電話。」
瀚洋不贊同她的做法。「不,純柔和我情同兄妹,沒什麼不可告人的,塗媚,我要你也在線上。」
塗媚明白丈夫的用心,只是純柔肯定會介意她這個局外人。
「瀚洋,小baby不能一個人待在房間裡。」
她刻意的心思,反倒尷尬了先前和諧的氣氛。
「瀚洋、塗媚,我只是打電話告訴你們,我還活著,我根本不想介入你們的生活,所以,這是我最後一次打來。我想留在日本,不回台北了,不過近期內,我會回台北一趟,上我爸的墳。」
「也好,伯父的墳老由我這個外人上香總是不行的,你能回來那就太好了。」
塗媚不去想瀚洋和純柔重逢的畫面。
「純柔,我也和瀚洋一樣心思,歡迎你回來。」
「塗媚,謝謝你盡職的保護他。」
「受人之托,理應忠人之事,那是我的職業……」
瀚洋從中插入:「現在她的職業是黎太太,更該盡職的守護著我,對不對?」
他夫婦二人一搭一唱,引來純柔一陣鼻酸。未婚夫成了她僱用女保鏢的丈夫,自己這個名正言順的未婚妻,卻在閃失中丟了寶座,她該怨命運作弄人嗎?當不成黎太太,她只能留在日本當個外籍新娘了。
這一、兩天,只要羽出門,她便打電話回台北,這樣的熱絡是以前所未曾見的。月子不想多嘴,但只要少爺出門,她便打電話,說的全是她聽不懂的中國話,這實在可疑。
一日,她不小心說溜了嘴,這可惹惱羽的好心情。
「純柔每天都打電話,而且還是打到台灣,有這回事?」
看少爺鐵青的臉色,月子想閉嘴也來不及了。
「少爺,純柔小姐只不過是打個電話,她又沒出門,您何必生這麼大的氣?莫非純柔小姐在台灣還有情人……」
情人的字眼教他想起了黎瀚洋。
「月子,明天我照常上班,你也別驚擾純柔,我要知道,她到底打電話給誰。」
他以為他已不用如此恐懼,沒想到她還是忘不了在台北的舊情郎,他用心的經營這段感情又算什麼?
愈想他就愈氣,愈氣也就愈不甘、愈恨,青筋暴現、骨節泛白,毀滅的念頭冉冉而升。但他告訴自己:「羽,你不再是十七歲的衝動男孩,該成熟理智點,就算舒純柔放棄你、選擇他,你也該瀟灑的祝福她,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活像個只會打鬧生事的幼稚男孩。」
另一個聲音卻又鼓動著他:「羽,你已經很久沒這麼用心的對待一個女人,沒理由你的真心慘遭滑鐵盧,攔下她吧!就算將她禁錮也無妨,直到她忘了台北,忘了那姓黎的……」
「純柔,別教我失望呀!」他在心中吶喊著。
純柔不同往常的一壺濃茶,反倒是費了點心思,準備了補元氣的參湯。
這點不一樣,勾起他的好奇。「這是什麼味道?」
純柔笑瞇瞇的解釋:「人家是怕你天天熬夜,體力比較缺乏,所以才特地為你準備參湯,好補補你的元氣。」
先向他展示溫柔體貼,再殘酷的告訴他,她要離開他一陣子,這種老掉牙的劇情,可千萬別在他們之間出現。
才端起瓷杯,純柔就開口——
「羽,我要離開日本一陣子,但……」
「去台北?」
「嗯!咦,你怎會知道?」她還樂得不用多作解釋呢!
羽的神色是難看的。「我還有工作,你可以先出去了。」
「可是……」她話還沒說完呢!
「不用說了,我知道,出去吧!」
純柔僵著一臉的笑意。羽究竟是怎麼回事?他那神情彷彿……
「還愣在那做什麼?難不成要我攆你嗎?」
他怎麼可以用攆來回應她的友善呢?純柔欲哭無淚,不發一語的離開書房。
她走了,他又軟下心腸想開口攔她,但只是想想罷了。
「算了,反正明天還有機會向她解釋,不急於這一時,再說我也還沒確定,她是否一直與台北聯絡。」
啜了一口參湯,一股暖意暢通心房。
「不會的,她既有心為我熬湯進補,是不會棄我而去的。」雙手捧著瓷杯,用心感受她的心意。
次晨,他依舊準時出門,但實際上,卻是立即繞過後院,悄悄回到島悟宅。
約十點左右,純柔終於撥電話出去。
「秋嫂,塗媚在嗎?」
秋嫂一聽到她的聲音,立即接口:「純柔小姐,我們太太抱小少爺打預防針去了,不過少爺在家,我叫他來聽。」
「謝謝你,秋嫂。」
「別這麼見外,你和少爺本是一家人嘛!」
好甜蜜的一家人。羽的臉色發育,手在不自覺中握成拳,左太陽穴也隨著他的憤怒而抽搐著——
第八章
不一會,瀚洋接上線:「純柔,你準備好了嗎?」
「嗯,只不過還有點小誤差,但並不礙事,我相信,只要我多做努力,阻礙將會消失。瀚洋,我還是很高興,終於可以回去了。」
原來她一心一意還是戀棧黎太太的頭銜。羽為自己的感情際遇感到悲傷,悄然掛上電話,心神盡失的跌坐沙發裡,口裡喃喃:「純柔,為什麼?為什麼?」
回公司,第一件事便是為她處理回台北的事宜。替她訂了機票,為她準備美金,然後,為自己的行為氣怒。他何必為她這樣費心打點?她一心想著別人,他沒理由再善待她。
再思及她的可人、她的溫柔與嬌美……雙眼一合。「好人做到底,是我將她挾持來日本的,現在她要回去了,理該盡點心力為她打點。」
誰叫他要淪陷在她的甜美誘惑下,千不該、萬不該的是他這個沒事找事做的始作俑者。
一整天下來,他無法專注的上班。下班後,再度將自己泡在酒吧裡,不願回去面對現實。直到爛醉如泥,才由酒保代他叫車,送他回去。
月子已經很久很久沒見過少爺這副德性了。付了車資,攙著他回屋裡。
「少爺,您這是幹麼?」
一會濃茶、一會兒熱毛巾的伺候著,月子一雙眉己皺得不能再皺了。
他們的喧鬧,引來了焦急等待的純柔。
來到前廳,看到的這一幕教她震驚。「月子,他怎麼了?」趕至他的身邊,一股濃烈的酒味嗆鼻而來,幸好他只是醉了,她還以為……
月子將純柔的擔心看在眼底,看來她就快能卸下照顧少爺的責任了。
島悟羽哪會醉?他是心痛,故意讓酒精的力量渙散他的神智,逼得他不得不酣睡。
朦朧中,總覺得有一雙手不時的擰著溫熱的毛巾為他拭汗。
他囈語的感謝:「月子,不用忙了,回房睡覺吧!」
純柔雖然不太明白他到底說了些什麼,但「月子」二字她懂。呵!原來他當她是月子,不過這也無妨,只要他明天酒醒了,便能知道,照顧他的人究竟是誰。
熬過了暗夜,天際乍現曙光。
月子起來打理早餐,見她累得趴在一旁,有些不忍的喚道:「純柔、純柔……」將她搖醒,比手勢要她回房睡。
純柔起初還不肯,後來見天翻魚肚白,而他身上的熱潮也消退了,她這才肯放心離開。
純柔走沒多久,月子在送上一杯濃茶時,他已然醒來。
「少爺,您醒了!」
宿醉後的頭疼並著酒液在胃中的不舒服感,讓他皺起了眉頭。
「月子,你叫純柔來。」
月子略一躊躇,隨即前去喚她。
純柔還沒上床,沒什麼磨蹭便隨月子到前廳。
見她出來,他泛著血絲的雙眼更加的疲累。
「月子,你先出去,我有話對純柔說。」
月子出去後,偌大的客廳就只剩他二人。
這氣氛應該是和諧的,但羽眼神所散發的卻是不尋常的詭秘。
「羽,你找我來,有事嗎?」
別再用天真無邪的面孔對他,他受夠了。他的內心吶喊、控訴著。緩緩由口袋中取出她的護照及一張機票。「該是你離開的時候。」
他的話猶如一把利刃,狠狠的劃過她的胸口。
「為什麼?」
給她自由還要問理由?這不是她求的嗎?他都願意放她走了,她幹麼一副沮喪的模樣?
「不為什麼,反正日本留不了你。」
「那你呢?」純柔真的無法相信,他會如此對她。
「我?關我什麼事?」
他的冷淡態度叫人心寒。一夜焦急的守候,竟換得他如此冷酷的對待。純柔心灰意冷至極,伸手接過他遞來的機票、護照及一疊美金。既然他不願留人,她實在不該厚顏再留在此地礙他的眼,礙他的……風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