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唐絮飛
純柔的舉動既好笑又莊重,他是越發中意她了。
作勢打開門又關上,走了過來。「你好了?」
她有些羞赧的點頭,那模樣真是迷人。
「純柔,你等我一會。」
「喔!」她站在床邊不敢亂動。
小心的豎耳傾聽,卻又深怕他發覺而尷尬,實在是夠辛苦了。
一陣脫衣的聲音,她無法不去想像,他全身光溜溜的樣子。大膽的想像之後,不免又是一陣臉紅心跳。愈是遮掩躲藏,愈覺得自己丟臉。
幸好他也看夠了她臉色的變化。
「我們可以走了。」拉著她的手,帶她到隱密式的私人浴池。
「小心,滿燙的。」
「我知道。」推開他的手並告訴他:「你可以走了,我一個人會小心點。」
這偌大的湯池怎麼可能只有她一個人使用?
「是我們,不是你一個人。」
「我……們?!」純柔震驚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他半挑釁的問道:「你會怕?」
她當然會怕,他們既不是夫妻,也不是家人,不,就算是家人也不能這樣的,更何況,他們是不相干的人。
「不行,孤男寡女共浴一池,於禮不合,我們沒這規矩。」她近乎歇斯底里的表示。
沐陽不以為然的笑道:「可我們日本人有這規矩呀!你們中國人不是常說入境隨俗嗎?怎麼,你忘啦?」
她自然知道這句成語,但要她在他面前赤裸裸的,還不如不要帶她來,她寧可在家無聊,也不想面對此刻的尷尬。
「我沒忘,但我覺得不自在。」
「因為我嗎?」
「沒——也是!」
無法否認,他全身上下儘是危險的氣息;更無可否認的是,她已被他的氣息壓得喘不過氣來,尤其在她一絲不掛、一點防備也沒有的時候,他更不可以看穿她,那會教她心驚膽顫的。
他二話不說的出水,離開了浴池。
純柔一點也不覺得忤逆他,她也是有自己的原則的。
在他出去之後,她緩緩的脫下浴衣,探了水溫,覺得還算可以接受後,便滑入池中,享受泡湯之樂。
也許是松下戒心的關係吧,她恣意的玩起水來。她本就不屬於活潑型的女子,所以玩起水來,也只斯文的以手心為勺,一瓢一瓢的掬水戲耍。
三十分鐘後,沐陽在門前輕喚:「純柔,剛開始別泡太久,你先起來。」
她站起身,正摸索著回到原點。這一延遲,沐陽還當她出了事,當機立斷,破門而入。
他開門的聲音,震得她六神無主,只因她人已經站上了平台。她驚慌的一面找衣服蔽體,一面又想著該開口說些什麼,好避開這種尷尬。
「純柔,你還好吧!」
當然不好!赤裸裸的袒裎在一個男人面前,那比什麼都教人難堪。
「我……你先出去好嗎?」
如果面對的人不是她,他會饒趣的站在原地,但她是純柔,他不得不依她。
「好,我先出去,不過,這浴衣……」
「給我!」心急連話也急了。心裡懊悔,但卻不想多做解釋。
門關上後,她火速的穿上浴衣,也沒想到得先用浴巾將身子擦乾。待他再進來之際,仍然不知自己犯了大忌。
濕答答的身子,裹在如蟬翼的浴衣內,那模樣可說是——原形畢露。
「純柔,你——」
自以為有了浴衣遮掩,這一回,她不再感到丟人。
他倒也不驚擾她,只是隨手取來浴巾為她披上。
她不懂箇中的道理,但也不排斥他的動作,反而順從的陪他走回休息的房間。
回房之後,在他的口令下,完成了更衣動作,而他似乎還有節目。
「待會我去小玩一把,你去嗎?」
她遲疑了一會後,才表示:「好,但是方便嗎?」
「我既然開口,就是方便。」
「那……好吧!」
在他的挽扶下,他們來到一處稍有人聲及棋子推動聲的地方。
「渡依先生、北野先生,島悟先生來了。」俱樂部的服務生領著他們走向坐著熟友的牌桌上。
渡依及北野都開心的起身迎接他。「好久沒過來了,在忙些什麼?」
「沒什麼!」
回頭體貼的領著純柔坐在他的身後,以中文告訴她:「我和幾位朋友玩牌小聚一會,你在這等我。」
玩牌嗎?那她會很無聊的。但她不好敗他的雅興,違心的點頭。「你去玩吧!」
看她的神情,他知道她後悔了。應付似的玩了幾回,說了一句不玩了,渡依和北野,以及臨時被call來的枳砒都愣住了。島悟從沒開過這樣的先例,但他既已開口,也沒人敢說一字半句。
他倒識大體。「改天再聯絡,我的女伴累了。」
扯上女伴,他們這才將眼光定在他身後這名有著一雙澄清大眼、清雅脫俗的女子身上。看來,島悟是迷上她了。
三人識相的一哄而散。
「剛好,我待會還有事,島悟,你先走一步,我們不會介意的,對不對,北野、枳砒?」
「噢!對、對。」兩人異口同聲的附合渡依的說詞。
明知這番話的真實性可疑,但他也顧不得那麼多。
「純柔,我們走。」
她不解地問他,「你們的牌局結束了?」
他鎮定且自然的表示:「結束了。」
雖然她不怎麼相信他的說詞,但至少這也宣告她的無聊結束了。
在他的體貼扶挽下,他們回到休息室。他只簡單交代一句:「你先在這休息,我出去一下,馬上回來。」
「喔!」
先是坐在一張籐制沙發椅上休息,也許是疲憊吧,睡意一波波的洶湧而至。摸索至床畔,和衣便伴著倦意入眠。
羽回來時,手上提一隻先前預定好的小蛋糕及三大盒的禮物。
打開門,卻發現她已沉沉入睡。怕打擾了她,他便坐在沙發上等她醒來。
翻了幾下當月雜誌,覺得枯燥乏味,又望向甜美的睡容,一股莫名的吸引催促著他……
小睡一會無妨的,反正他也累了。但理智告訴他:床只有一頂,別妄想和她一塊擠,她會反感的。
感情卻不認同的鼓動他:去吧!這床可是你花錢付會費來的,她不會這麼小器,連一角也不留給你睡。去吧!你是島悟羽,有什麼好怕的?
兩方比角力似的拉鋸,結果他還是決定——上床去。反正她又看不到他,只要盡量的不去碰觸到她,便沒事。
躡手躡足的爬上床,極小心的不去驚擾她,沒多久的時間,睡神便將他征服。
純柔輕輕的翻個身。咦?奇怪,怎麼有呼吸聲就在她的耳畔?再仔細聽,還真有人在離她不到一尺的距離內。
她小心翼翼的探手摸索。先是摸著了絲質的上衣,再往上便是起伏的胸膛。她幾乎可以確定,那是一個男人的身體。再往上一點,她摸著了那人的下巴,有點鬍髭,但還不至於刺手。
當她想再繼續探險,那人動了一下,她趕緊收手,深怕吵醒了對方。
熟悉的味道告訴她,是秦沐陽,也是島悟羽在她的床上。她既害怕又雀躍的急促喘息著。
在台灣的時候,他們是對峙的。來到日本,她對他的戒心不變,但早忘掉了當時的仇對。畢竟,她的命可是他救下來的,想恨,也恨不來了。
現在,他們同床共枕,她竟然莫名的心悸。為什麼?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她百思不得其解。
當她的手撫至他的胸口時,他便醒來了,他是隨時豎著警戒的花豹。
他不在乎她的探索,反而有一種期待的心情,希望她更主動一些。
他輕微的動作,是因為鬆開的領帶因睡姿的關係勒住了他的氣管,造成他的呼吸不自在。沒想到那一動,令她打了退堂鼓,甚至陷入冥思之中。擔心再撐下去只是白白浪費彼此的時間,也耽誤了他的本意,索性作勢醒來,免得造成她的尷尬。
一個大翻身,他開口了:「哎,我怎麼睡著了。」故意輕推純柔的臂膀。「純柔,你醒了沒?」
純柔呵個欠,裝作被吵醒似的。「糟糕,現在幾點了?我怎麼糊里糊塗便睡著了。」又慌又亂,還真像有那麼一回事。
他既想笑又怕穿幫,索性當不知情的回應她:「才下午三點,你餓了嗎?」
她摸摸肚皮才回道:「嗯,有一點。」
「餓了就好,我替你準備了一個蛋糕。」
「為我準備?為什麼?」
她早忘了,今天對她來說,存在著什麼樣的意義。
他熱絡的表示:「你忘了,今天是你的生日。」
純柔擰眉。「你記錯了,今天不是我的生日,我的生日還沒到。」
「我不會記錯的,這個日子,是你家的傭人張姐告訴我的。」
今天是幾月幾號了,怎會是她的生日呢?張姐到底告訴了他什麼?
「她告訴你我的生日是什麼時候?」
「她說八月十日是你舊歷年生日。」雖然他搞不清楚什麼舊歷年,但日期他可是記得一清二楚。
這麼說,今天是國歷八月十日嘍?雖說他搞錯了,但她還是喜悅有人替她慶生,尤其是在她失明且身處異地的情況下,她真的很需要有人關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