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惡棍的賭局

第6頁 文 / 方情濃

    「我們要去哪裡?」不是說要去公共服務嗎,怎麼跑到違章建築來了?

    「去探望獨居老人。」他聳聳肩,順道摘下太陽眼鏡,放進褲袋裡。

    「獨居老人?」她愣住。原本她以為像他那麼活潑的人,應該是去育幼院當孩子王,沒想到卻跑來這種地方照顧老人。

    「怎麼了?」他注意到她發愣的表情,反過來問她。

    「沒什麼。」她疑惑的看著他。「只是我自己胡思亂想而已。」

    難得她肯主動認錯,侯衍卻沒多說什麼,只是露出一排教人憎恨的潔白牙齒,笑嘻嘻的引她進入複雜的巷弄。

    小巷內雜亂無章,不少戶人家的門外並堆放了許多大型廢棄傢俱,行走上相當困難。

    她從來沒想到台北竟然還有這種地方,一時間蔚為奇觀,只顧著左顧右盼,完全沒注意到路面的狀況。

    「當心妳腳下的凹洞。」

    果不其然,她上一秒鐘才在好奇,下一秒鐘腳已經卡進坑洞,搖晃得像具木偶了。

    「哇啊!」她兩手拚命的揮舞,侯衍趕緊閃一邊去,省得無辜被打到。

    「快扶住我--」接著,她抱住他的大腿,差點把他的褲子扯掉。

    看著傾倒在他腳下的可人兒,侯衍不知道該笑還該哭,她比他還會搞笑。

    「幸好我今天的皮帶系得夠緊,要不然就精彩了。」既然不能哭,他就只好吹口哨,順便彎腰把她扶起來。

    薛海蕾不好意思的站起身,不明白自己為何老是在他面前出糗,一定是風水的關係。

    「對不起,我沒看到地上的凹洞。」感謝他腰上那條堅韌的皮帶,否則她鬧的笑話就不只這個程度。

    「沒關係。」習慣了。「反正妳沒發現的事情太多,不差這個。」說完,他並摸摸她的頭,當做安慰。

    瞬間,有種奇怪的感覺爬上她全身。她困惑的仰頭看他,總覺得他曾在什麼時候摸過她的頭,但這卻是不可能的事。

    「就是這一間。」

    正當她努力尋找記憶中模糊影子的時候,他爽朗的笑容格外清晰。

    「這就是我們今天要探訪的對象,我們進去吧!」不給她更多發呆的時間,侯衍捉住她的手臂,就把她拉進屋去,面對孤苦無依的老人

    「這位是劉伯伯,快打招呼。」

    她照例發呆,他也照例按住她的頭,硬要地彎腰敬禮。她除了服從之外,同時還驚訝的發現,他對老人真的好有禮貌,一點都不像他外表那般輕浮。

    接下來的時間,她就只能呆呆的聽從他的分配,一會兒打掃房間,一會兒清理廚房,還有幫忙處理老人的髒衣服。

    「用這個袋子把這些衣服都裝起來,我們帶回去洗。」侯衍神情愉悅地幫忙她把髒衣服都裝進他帶來的洗衣袋,臉上儘是滿足的笑容。

    「你自己洗這些衣服?」她看著那堆髒衣服發呆。

    「當然不是了,小笨蛋。」他乘機捏她的鼻子。「我們有洗衣部啊!幹麼自己動手?」

    「我們?」她還是聽不懂。

    「飯店啦!」他翻白眼。「在我們飯店的地下室有一個很大的洗衣部,我有撥出一小部分的人手,專門幫這些獨居老人洗衣服。」

    「可是這樣不是要調派很多的人力?」還會浪費成本,她不解。

    「無所謂。」他聳肩。「又不是多少錢,我付得起。」

    侯衍簡單的一句話,就把一切事情帶過,可在她的心裡,仍覺得不可思議。

    她雖不參與酒店實際管理工作,也知道控制成本是一件很重要的事。而且依他對這個地方的熟悉度看來,他恐怕不止為這位老伯洗衣服,而是整個地區,他這麼做究竟是為什麼?

    薛海蕾實在無法理解他的想法,她明白像他經營這麼大的企業,多少都要懂得一些節稅之道,比如捐贈那類的。但他明明可以只捐錢就好,幹麼還費心親自動手照顧這些獨居老人?難道,這也是公關的一種手段?

    「講笑話的時間到了,我來說個笑話逗劉伯伯開心。」

    光照顧不夠,還得講笑話,薛海蕾腦中的疑問越來越多。

    「我今天講的笑話,據稱是本月最好笑的笑話。」侯衍開心的宣佈,而從老人家興奮的眼光來看,似乎等待已久。

    「你快說。」老人用著沙啞的聲音催促,更加證實她的想法。

    他說的是一則流傳在網絡上的黃色笑話,內容是有關於唐伯虎跟祝枝山打賭的事。

    等他說完,老人家果然開心的哈哈大笑,她也不禁跟著笑,因為那則笑話實在太好笑,害她差點笑破肚皮。

    「該妳了。」

    她的笑意尚未完全退去,他就給她出了這道難題,害她一時亂了陣腳。

    「我?」她指著自己的鼻子。

    「是啊!」他很嚴肅的點頭。「劉伯伯最愛聽笑話,如果妳沒有說出一個笑話,就不准離開。」話畢,他並泰山壓頂似的堵住門口,害她更加心慌。

    哇咧--她來到土匪國了。

    快想想,有什麼笑話可講。

    薛海蕾拚命從腦中擠出笑話,想了半天還是只有那三個宇--想不到。最後終於靈光一閃,給她想到世界上最短的笑話。

    「有、有一個教授在上課的時候點名……」她實在不好意思把接下來的笑話說完。

    「然後呢?」兩個大男人異口同聲的問她。

    「然後……」她吞吞口水。「然後教授問:有沒有應到的末到……」

    「再來呢?」

    「再來……」她又吞吞口水。「再來班長說:沒聞到……」

    「接著是?」

    「接著……」他們幹麼那樣看她?「就沒有了……」

    一陣沉默。

    薛海蕾不曉得這代表什麼意思,只得鼓起勇氣小聲的問--

    「不好笑嗎?」她可是已經盡力了。

    突然間屋子裡面爆出一陣大笑,笑聲響徹雲霄。

    「哈哈哈……」

    要不是擔心劉伯伯會因此而中風,她可能也會加入戰局,她講的笑話,實在太不好笑了。

    「妳真有趣。」侯衍幾乎笑出眼淚。

    搞了半天,不是因為她說的笑話好玩,而是她自己本身很好笑,害她好生尷尬。

    「恭喜妳過關,我們可以離開了。」大笑過後,侯衍朝她眨眨眼,暗示她離開。

    她馬上提起裝著髒衣服的袋子,跟著他走。

    「我來。」他顯然不止對老人體貼,對女士的服務更是不在話下,充分顯示他的教養。

    霎時,她好迷惘。

    他跟她想像中完全不同,也和傳聞不同,莫非以前的海盜,都這麼紳士?

    「我可以請教你一個問題嗎?」在開車回去的途中,她忍不住發問。

    「問啊!」他揚起嘴角,斜眼看她,瀟灑浪蕩的表情,又恢復成一副海盜模樣,讓她更加迷惘。

    「你為什麼要來照顧獨居老人,這麼做對你有什麼好處?」若不是她親眼看見,實在很難相信一個家世顯赫的貴公子會放下身段,幫老人洗澡擦身體,甚至講笑話、自掏腰包幫他們洗衣服。

    「一定要有好處才能來照顧這些老人嗎,這就是妳的價值觀?」她原想問出答案,他卻倒過來問她。

    薛海蕾頓時愣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就是她的價值觀嗎?

    老實說,是的。她從小出生在富裕的家庭,接受菁英式的教育,家庭給她的觀念就是利益,就是投資報酬率能不能成正比之類的思考,至於利益以外的課題,不值得討論,遑論是身體力行。

    「我……我也不知道。」這是她這段日子以來,說過最真誠也最迷惘的話,或許該是她重新調整價值觀的時候。

    「總有一天妳會懂的。」他也不催她,只是像之前一樣摸摸她的頭,感覺像對待小朋友,又帶著些許親暱的寵愛,著實教人摸不著頭緒。

    這一刻,她又陷入迷惘,和無盡的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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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她終於可以開始工作了。

    身穿飯店清潔工作人員的制服,手持吸塵器面對空蕩凌亂的房間,薛海蕾真想跪下來感謝老天的幫忙。

    從她昏倒在侯衍的面前那一天算起,已經過了五天。這五天中,他不是拉她去吃飯,就是把她拎去關懷獨居老人,再不就拖著她去釣魚,今天總算放過她,讓她正式上任,怎能不教人欣慰?

    不過,這個房間真的好大啊!真不愧是六星級飯店的手筆。

    不知不覺地放下手中的吸塵器,靠近凌亂未經整理的床鋪,薛海蕾忍不住低下腰摸床單的質料,氣餒地發現它竟是絲質的,於是一屁股坐下來怨歎不已。

    她家的酒店是四星級的,跟人家根本不能比。十幾二十年以前,她家的酒店或許還能搬得上檯面,但經過這些年的變遷,早就退流行,再也不復當年風光。

    轉身壓壓枕頭,薛海蕾忍不住又發出一聲驚歎。

    好好哦,連枕頭都是高級羽絨,比她睡的還好。她爹地要是沒有投資失敗,早就可以改建酒店,也不至於落到今日的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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