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琴挑君心

第12頁 文 / 岳盈

    「那時與我同行的還有我表兄陶晏南,你身邊則有位小丫鬟。你本來要應我表兄之請撫琴,可是後來你表姊……」

    說到這裡,亨泰猛然發現玉徽好像就是他當日見到的織雲的表姊,他怔怔的看向她,與她幽怨的眸光對個正著,陷在五里霧中的思緒像被突然從裂開的雲縫透出來的陽光照到,只是玉徽的目光躲得太快,使得陽光在他還來不及看清真相便又縮回雲裡。

    織雲此刻什麼都明白了。怪不得那日陶晏南警告她實話實說,原來安國公世子竟然將琴音誤認為是她彈的。她想要解釋,但面對四面八方投向她的或詫異或嫉妒或好奇的眼光,又不曉得該如何開口。

    「織雲,願意為我們彈奏一曲嗎?」安國公夫人再次出言催促。

    她困窘的漲紅臉,覺得這輩子沒這麼糗過。她要是真的答應,一下子就露出馬腳。

    天呀,地呀,快裂出個洞把我埋了吧!她在心裡哀叫,低頭瞪視從袖間露出的手指,對著指頭上被仔細包紮的白色布條發呆。

    「啟稟大人,織雲的手受傷了,不方便答應夫人的要求。」

    溫婉的聲音不慌不亂的自她身邊傳出,織雲立刻認出那是表姊在說話,緊壓在心頭的緊張情緒頓時舒解。

    「對,我受傷了!」她幾乎是歡天喜地的宣佈。原本她的傷並沒有那麼嚴重,是她沉不住氣,一心掛念著今日赴宴時會見到陶晏南,怕被他取笑,忍不住避著眾人發憤練琴,沒想到反而將傷口割得更深。呵,不過這倒好,讓她誤打誤撞的逃過一劫。

    「你受傷了?是怎麼傷的?」亨泰看到她指上的包紮,不禁心疼的追問。

    「我……」要說練琴受傷的嗎?

    「織雲是練琴受傷的。」玉徽鎮靜的回答。「她求好心切,反將手指割傷。」

    「唉,這麼不巧,那她就沒辦法……」

    看到楊家母子一臉的失望,織雲感到不忍心,脫口道:「叫琴姊姊彈給你們聽也一樣呀!」本來嘛,那個被認為是天籟之音的琴聲就是她彈的。「我的琴藝是琴姊姊教的,她的琴彈得比我好。」這麼說也不算是謊言,她得意的揚起迷人至極的淺笑。

    玉徽微惱的瞪她一眼,氣她又把事情兜到她身上。

    「琴兒,既然織雲的琴藝是你教授的,那你的琴技一定不同凡響。來,為我們彈奏一曲。」

    安國公夫人溫柔親切的話夾帶著一股不容人拒絕的威嚴向她襲來,玉征困窘的粉頰微暈。

    「啟稟夫人,我並沒有帶琴赴宴。」

    「府裡有預備琴。而且還是亨泰最為珍惜喜歡的琴呢。」她話才說完,即刻有人搬來琴幾和繡墩,一名童子謹慎的捧琴進來。玉徽見無法推辭,只得起身走到琴幾就坐。

    她是行家,從琴身上的斷紋便知眼前的琴至少有百年的歷史,以上好的梧桐製成,無論是造形還是材質俱是一時之選,令她生出一種迫不及待親身試音的急切。但她仍禮貌的詢問:「不知夫人和世子想聽什麼?」

    「隨你彈。」安國公夫人隨和的說。

    玉徽思索了一下,決定彈一出符合今日宴會的曲子。

    「玉徽就彈一曲『游春』。」她定神絕慮,情意專注弦上,琅琅然若佩玉撞擊的聲音從指尖傾洩而出。

    亨泰合眼聆聽,在分毫無差的琴聲中,心神彷彿來到江水綠如藍的春岸。岸邊野花香氣襲人,一行白鷺上青天,百葉桃花相映紅,蝴蝶對舞春風中,詩情畫意桿讓他沉醉東風,不忍醒來。

    然而,曲有盡,情無限,當琴聲歇息,母親的鼓掌聲響起,將他被迫從一場花紅柳綠的春夢中悵然覺醒。他張開眼,相光不由自主的投向玉徽,她透明光滑的芙頰泛著玉般的光澤,深幽的美眸定定的注視向他,頓時他像被什麼觸動了,心弦激盪不已。

    「好一曲游春,真是彈得太好了。」安國公夫人讚歎道。「我好久沒聽過如此高明的演奏了。亨泰,你以為如何?」

    「娘說的極是。孟小姐的琴聲有如天籟,讓孩兒如倘徉在春光裡優遊,可惜琴曲太短,令孩兒意猶未盡。」

    「你這麼說,是希望琴兒再彈一出囉?」安國公夫人打趣的道,見兒子俊臉微紅,轉向玉徽。「我的好琴兒,你也聽見亨泰的話了,再為我們演奏一曲吧。」

    玉徽遵從囑咐再奏「明月光」,接下來的「黃鶯山谷」以琮琤的琴音模擬黃鶯振翅、鳴叫,奏出春天的早晨鶯兒滿天飛舞的景象。優美的琴音聽得楊家母子如癡如醉,更令人驚異的是,竟有無數隻馬兒停在茗琴堂四周,跟著琴音啼嗚。

    亨泰難得遇到如此高明的演奏者,抑不住滿腔的熱血奔騰,急命侍從取來竹蕭,請求與玉徽合奏一曲「春江花月夜」。兩人琴蕭合鳴,配合得天衣無縫,,優美的旋律營造出旖旎情思,可惜的是知音有限。

    安國公夫人見在場的貴婦名媛聽得昏昏欲睡,還拚命忍著呵欠的可憐模樣,也感好笑。便在兩人琴蕭暫歇時,宣佈眾人到園中賞花,把茗琴堂留給兩人論樂品茗。

    有幾位名媛捨不得放棄與安國公世子親近的機會,打起精神聚在兩人周圍聆聽。藍織雲卻是屬於急著往外跑的人。她伸著快生麻的腿,一手遮在肚子上。

    要命,剛才聽她琴姊姊撫琴,不自覺的多吃了一些甜點、蜜餞,然後就口渴的多喝了好幾杯茶,然後肚子就脹得快受不了了。她不好意思開口說要如廁,好在安國公夫人宣佈大伙到花園,要不然她還找不到機會方便呢。

    可是偌大的安國公府,她又不知道該上哪做「那件事」呀。見母親正和人應酬,兩個堂妹一眨眼也不知上哪了,她只好單獨行動。

    她悄悄走近一位看起來頂和氣的丫鬟身邊,「這位姊姊,我可不可以請你幫忙一件事?」

    那名丫鬟認出她是受夫人和世子看重的藍家小姐,連忙應道:「藍小姐有什麼事要吩咐奴婢的?」

    「是這樣的……」她未話臉先紅,踮起腳尖湊到那名丫鬟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丫鬟會意的含笑點頭。

    「藍小姐請跟我來。」她引領她穿過迴廊,走到隔鄰的一座院落。

    織雲無暇打量景致,急急的跟著她進屋。丫鬟將她帶進屋內最裡角,掀開珠簾繡幕,那裡有尿壺。

    「外頭有盆水可淨手,小姐好了後叫一聲即可,奴婢在外頭等候。」說完,她便先行離去。

    織雲呼出一口氣,趕緊蹲在尿壺上解放,只覺得全身舒爽,暢快無比。

    她以後絕不喝那麼多水了。自顧自的嘟嚷起身,她走出簾外洗手,這才有空注意到所處的小室。裡頭佈置簡單,在窗台處設有一竹榻,以一山水屏風與外室相隔。她繞過屏風走出去,還沒看清楚外面的景致,便和一雙充滿玩味且犀利的目光對個正著。

    第五章

    織雲驚呼出聲,待認出倚在牆上用似笑非笑的嘲弄眼神盯視她的男人竟是對頭冤家後,小手慌亂的撫著胸口急速的心跳,瞪大的眼眸裡幾乎迸出火焰。

    這傢伙總喜歡趁她不備時冒出來,還用那種彷彿要把她看透的怪異眼神瞅著她不放,把她看得渾身冷熱交替,心兒撞得胸口生疼。

    「你想嚇死我呀!」她著惱的怒視有著一雙濃眉,和鷹隼般銳利的狹長鳳眼,笑得像狐狸的男人。

    「嚇著你了嗎?」晏南挺直身軀,高大的身影頗具威脅感的罩向織雲。

    她有些驚慌的眨了眨扇子般的睫毛,隨即告訴自己毋需害怕,儘管被他熱力逼人的眼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可這人是她熟透的討厭男,根本沒必要怕。

    「不管是誰,慌慌亂亂的看到這麼大個人杵在這裡,都會嚇一跳。」她故意用不屑的語氣掩飾心慌。「你在這裡做什麼?該不是故意躲在這裡嚇我吧?」

    「我是來找你沒錯,可是無意嚇你。」他意態優閒的回答。

    「找我?」饒是織雲再天真無邪,也知道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不恰當,瞇起眼戒備的瞪視他。「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有什麼話不能到外頭說嗎?」

    「先回答你第一個問題。」他雙手抱胸,笑嘻嘻的說。「我早在茗琴堂外布了眼線,表姨母一宣佈大家到園裡賞花,我便在花園一角等你了。看到你羞人答答的對著一名丫鬟說悄悄話,接著她帶你來這裡,我也跟了過來。我納悶你們來此的原因,追問丫鬟才知你是尿急。」

    「你怎麼可以!」她羞得無地自容,氣急敗壞的嚷叫起來,鼓起的兩頰漲得通紅。

    「你跟蹤人家,還探人隱私,太過分了!」

    晏南輕佻眉峰,飽滿的嘴唇毫不在意的往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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