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舒格
可是有時,卻能輕描淡寫,慵懶無所謂地說出別的男人似乎喜歡她這樣的話語。
他,到底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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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以肇幾乎是一踏進家門,就後悔了。
沖了個澡,他裸著線條優美的上身,倒了杯威士忌。
累是很累,明天雖是週日也還是得加班,可是……他抿了一口美酒,卻沒有什麼睡意。
在床沿坐下,季以肇看著自己黝黑的手滑過雪白的床單。
尋常週末晚上,這床上有時還會有另一個人,雪白的嬌軀讓他的手這樣滑過,總會泛起輕輕的戰慄……
他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不敢相信自己居然這麼想念一小時前才分開的裴安倫。
放下酒杯,關掉床頭燈,季以肇決定上床睡覺,不再多想。
卻是翻來覆去,怎樣都睡不安穩。
輾轉到後來,季以肇在一片黑暗之中睜開眼睛,有點自嘲的苦笑起來。頹然放棄掙扎,伸手到床頭,他摸過電話。
「喂?」電話那頭的聲音有著濃濃的睡意,帶著鼻音的回答,好像在撒嬌。
「睡了?抱歉。」季以肇低沉的嗓音有點沙啞,更添魅力。「不是要妳到家打個電話給我嗎?」
「我有打啊,沒人接,你又繞到哪裡去了嗎?」裴安倫伸了個懶腰,發出好像貓咪撒嬌時的輕吟,讓季以肇又歎了口氣。
「我送完若瑤就直接回來了,還能上哪去?」
「那你大概在洗澡吧。」裴安倫費力地撐起身體,看了一下床頭鬧鐘,又躺回去,揉揉睜不太開的眼睛。「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睡?明天不是要去台中工地嗎?」
「睡不著。」他索性坐起來,一手撐住頭。
握著話筒,裴安倫想像著他那張性格的俊臉,此刻一定是又無奈又懊惱的樣子。
她噗哧一笑。
「怎麼會睡不著?今天加了一天班,晚上還陪小公主去唱歌,還不夠累?我都累死了,一回家洗過澡就馬上睡著。」
「妳倒挺累啊?」季以肇哼了一聲,「就說要送妳,幹嘛自己跑去坐車?你們社區附近晚上挺暗的不是嗎?妳又怕黑。」
「喔,還好,反正有凌彥東陪我走回來。」裴安倫已經很睏了,不經意地說了出來,讓另一頭的季以肇聞言一怔。
他略蹙起兩道好看的濃眉,「妳說什麼?」
「凌彥東陪我走回來呀。他剛好跟我坐同一班捷運。」裴安倫嬌嬌的鼻音模糊埋怨著,「都是你亂講話,害我看到他都覺得怪怪的……你真的不困啊?我好累喔。」
季以肇只是又歎口氣,「那妳睡吧,不吵妳了。」
第三章
北台灣的夏日,正如火如荼展開時,「名城建設」交出了漂亮的成績單。
景氣雖然低迷,不過,從中台灣的科學園區規畫,到北部連續兩棟摩天大樓項目的得標,甚至是東南亞的大型投資興建案……都讓名城建設以及背後的裴氏財團,贏得了同行的注目與眼紅。
「大家都說台灣景氣不好,不過,看不出來嘛!」又窩在堂姊辦公室裡鬼混的裴若瑤,很不淑女的癱在沙發上,蹺著腳,手拿遙控器,一面看電視新聞,一面評論。
新聞畫面出現她們都很熟悉的人。
「……此外,名城建設的總經理裴勝,以及總監季以肇,日前與負責台灣高鐵的開發團隊私下見面會談。消息指出,兩方合作的可能性已經大大提高……」
年輕貌美的主播字正腔圓播報著,裴若瑤指著電視屏幕大叫起來:「啊!我爸!還有以肇哥!妳看!姊,妳看!」
裴安倫忙著看堆積如山的公文,連頭都沒抬。「我每天都在看他們啊。」
「妳一定沒看過這個,快點看!」
屏幕上打出「獨家消息」幾個字,出現的是台北市一家頗負盛名的高級招待所。
高大瀟灑的季以肇下車走進招待所的大門,身旁還有幾位西裝筆挺,看似相當重要的人物,他們一起消失在門後。
「我們可以看到,名城建設的季總監,在昨天晚上會同高鐵開發團隊的幾位重要幹部,到招待所晤談。相信是針對沿線車站的設計與施工,雙方交換意見……」
「胡說。」裴安倫嘴角勾起略帶嘲意的笑,低聲評論。
「以肇哥又被拍到了,他們是不是又去喝酒啊?」裴若瑤好奇地問。「這很像上次他被拍到的地方,聽說有小姐陪的那種。我每次問我爸,他都叫我閉嘴。」
「這本來就沒什麼好問的。」裴安倫淡淡說,「而且剛才播的畫面根本就是上次的帶子,昨天晚上他沒有去招待所。」
「妳怎麼知道?」
只是不經意的反問,裴安倫卻靜了下來。她有些尷尬,耳根不由自主的發燙。
她怎麼知道?
因為昨天晚上,季以肇跟她在一起。
整夜火熱的糾纏,讓裴安倫納悶,這個男人究竟哪裡來的充沛精力,可以在繁重忙碌到極點的工作之際,還有著如此無度的需索慾望。
每一次都像是最初,他以最狂野的熱情,燃起兩人之間熊熊的烈火,燒得她毫無招架能力,只能任他予取予求。
貪戀他的體溫,他的擁抱,即使知道兩人之間困難重重,還不能公開承認;知道眾人對這段感情有多少猜測和批評,甚至知道季以肇根本還不願意穩定下來……
裴安倫還是如飛蛾撲火似的,被迷惑,被焚燒。
從一開始,就是她愛得比較多、愛得比較苦。
只是她掩飾得很好,所以,沒有人知道。
甚至是季以肇。
「臉紅了。」裴若瑤不知何時已經丟下遙控器,湊過來觀察著。年輕稚嫩的臉上,滿滿的賊笑。「妳一定在想很火辣的事情吧?昨天以肇哥在妳那邊過夜,對不對?」
裴安倫還是不答,只是微微笑著,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有鵝蛋臉上的淡淡紅暈,出賣了她。
「嘖嘖嘖,妳這種愛理不理的樣子,一定是以肇哥教的對不對?超像的!」裴若瑤直逼到堂姊面前,鼻尖都快相碰了。
說到像,她們堂姊妹有著極為相似的輪廓,尤其是一管挺秀的鼻子,彎眉大眼,怎麼看怎麼像。
只是,裴若瑤眉宇間充滿跳蕩活潑的青春氣息,而裴安倫卻是一派大家閨秀的氣質。
但大家閨秀也會調皮,她伸出雙手,捏住堂妹圓潤的臉蛋,故意齜牙咧嘴的恐嚇,「妳再胡說,我叫他教訓妳!」
裴若瑤哇哇大叫:「妳就會拿以肇哥恐嚇我!有人撐腰了不起喔!我要跟他說妳欺負我!」
「他才不會相信妳。」
「他一定會!」兩頰被捏得紅通通的,好像蘋果一樣可愛的裴若瑤繼續大叫:「妳不要以為以肇哥都聽妳的!」
「我不聽她的,還聽誰的?」低沉的男聲突然出現,打斷了她們倆的嬉鬧。
「以肇哥!」裴若瑤掙脫堂姊的魔掌,捂著臉,跑到剛走進來的季以肇面前,忙不迭的告狀起來,「我姊欺負我!你看她啦!」
季以肇安撫似的拍拍她的頭,然後,大拇指往門外帥氣一比,「我們已經開完會了,妳要找的人剛下樓,請吧。」
根本不用多問,在場三人都很清楚,裴若瑤如果在公司出現,百分之一百是為了來找凌彥東的。
果然,他這麼一說,裴若瑤立刻把姊妹鬥嘴丟到腦後,一溜煙的跑了。
季以肇關上門之後,把自己拋進沙發,長長吐出口氣。
「累了?」一手撐著腮,裴安倫坐在辦公桌後,望著那張英俊而沉冷的臉龐,輕聲問。
他沒回答,長指揉著太陽穴,好像在試圖舒緩頭痛。
裴安倫也不追問,只是靜靜等著。
這個男人簡直像是鐵打的一樣,從來不會承認自己累了,不管再忙、再倦,就算是生病發燒,甚至受傷……
幾年前,季以肇就真的出過車禍。
受傷之後,卻是完全不聽醫師囑咐,手還上了石膏,隔沒幾天就到公司上班,工地、會議都照去,也不管旁人膽戰心驚的眼光。
他不把自己累到垮,是不會停的,就像一陣無法歇止的風,永無定所。
只有那次車禍,讓他稍停過腳步。
也是因為那次車禍,把他和她拉在一起,直到今天……
「過來。」季以肇望著她如花嬌顏,和那雙因為回憶而迷濛的美麗眼眸,忍不住伸手向她,喚醒沉浸在過去的人兒。
裴安倫溫順地起身走過去,被強悍的手臂一扯,跌坐在他腿上。
窈窕嬌軀挪了挪,找到更舒適、更契合的位置,她埋首在他頸側,好像貓咪一樣磨蹭著,呼吸著清爽的男性氣息,任由他的雙臂把自己緊緊鎖在懷中。
在他面前--只有他們兩人的時候--她不是精明能幹的特助,不是位高權重的女強人,而是一個單純的,渴望得到疼愛的小女人。
「我看是妳累了吧?」季以肇在她耳邊低低說,「昨晚……沒讓妳睡好,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