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憨女出閣

第11頁 文 / 花兒

    「大明通行寶鈔、鈔四貫折合黃金一兩、永樂五年八月初七制印、天字柒拾玖號。」他連旁邊的朱紅宮印都不放過,「寶鈔提舉司行。」

    一字無誤。

    「你實在很奇怪,為什麼《百家姓》念了三天一字不識,這張寶鈔上的字不過教過一遍而已,你就已經會了。」

    這到底是聰明還是笨?

    她又好氣又好笑的寫了幾個字,「這是什麼?」

    「很面熟。」他摸著下巴,「真的很面熟,不過記不住。」

    「宮化蝶啦!」真要命喔,名字他就是記不住呀!她不死心的換了一張,「這個呢?」

    「黃金五百兩。」他斬釘截鐵的說,一點都沒有猶豫。

    瀲夏拍拍額頭,喊了一聲天哪,「你的腦袋就只能記住跟錢有關的字嗎?」

    他不笨是吧?也挺認真的,至少懂得怎麼拿筆,認得的字也有百來個了,但就是脫離不了錢哪。想到他寫得最好、最順的字是黃金限白銀,她就覺得頭痛。

    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那是當然的,幹嗎浪費時間學一些用不到的字?」

    她懊惱的看著滿桌的啟蒙書,對他說道:「我看這些東西用不著了,你搬賬本過來,我教你讀比較快。」

    「這方法不錯,那就這麼辦。」這賈先生還挺聰明的,他都還沒有想到呢。

    「真的要這樣做呀?」那只是她無力之下隨口說的,沒想到他還當真啦。

    來了宮家五六天了,她每天忙著教他讀書寫字,根本沒空偷溜去勘查地形,翻箱倒櫃尋找她的南海明珠。

    她又不是真的要來教他識字的,嗚嗚。

    「怪了,說要也是你、說不要也是你?」他橫了她一眼,斟了一杯茶給她,「我說就這麼辦,喝茶少囉嗦。」

    這賈先生到底混進來做什麼的呢?熊勇說城裡的人從沒聽過賈授業這人,他就像是平空冒出來的。

    就算是外地來的,也該有跡可尋才對呀,例如說他剛到風華總有個落腳的地方吧?

    根據這幾天的觀察,他怎麼看都覺得這賈先生根本就是個女的。

    聲音細細的不說,脖子的肌膚嬌嫩白皙跟臉色可就差多了,況且又沒有喉結。

    怎麼看都像個女的,一個女孩子裝成了老頭子,混到男人家是想做什麼?

    他曾考慮過投懷送抱、主動勾引的可能性,可是這幾天下來,她的舉止卻又規矩、正常,除了教他識字之外,也不會多說些什麼。

    她到底是來幹嗎的?

    瀲夏心不在焉的喝著茶,注意到他有些奇怪的眼光一直繞著她打轉,心裡不免開始緊張了。

    怎麼?

    是她今天鍋灰塗得不夠黑嗎?還是鬍子黏歪了、纏胸纏得不夠緊?還是靴子裡忘了塞棉花?

    「先生。」宮化蝶說道:「這幾天委屈你睡柴房,實在不好意思,畢竟你教了我這些天,我也的確識了不少字。」

    這可不是謊話,人家他真的還蠻感激她的,所以說起來一點都不彆扭、難過。

    「所以我決定把家裡最舒適、最寬敞的屋子撥給你住。」

    「四爺太客氣啦。」真是太好了,那間柴房不是她愛說,會滲風兼漏雨,住在裡面連翻身的空間都沒有,四處都是柴薪,是人都沒辦法久住的。

    「很高興你也同意,我待會就叫人把你的東西搬過來。」

    「咦?搬過來?」她有沒有聽錯呀?

    「是呀,家裡最舒適、最寬敞的屋子,就是我這間了。」他就不相信住在一起還逼不出她的馬腳來,「先生該不會賺棄吧?」

    「嫌棄是不會啦。」她在心裡叫苦連天,「不過四爺這麼大方,我有點受寵若驚,害你要搬到別的屋子去睡,有點過意不去。」

    「不用感到抱歉。」他一笑,「我沒打算搬走呀。」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老天總是站在壞人那一邊的啦!

    「不好吧。」她連忙推辭,「宮家這麼大,隨便一間屋子我都能住,不一定要跟四爺你擠吧。」

    「話是沒錯,不過你跟我住比較方便,我一遇到生難字立刻就能問你呀。」他笑咪咪的看著她唇上那圈雪白的肌膚。

    她大概慌了,所以猛喝水將唇上一小圈黑顏色給洗掉了,露出原來的膚色。

    「我……」她急得雙手在桌面下互相絞著,有些慌張的說:「我的習慣不好,怕會影響到四爺的作息。」

    「這樣呀,那就只好算了,我到別的地方去住好了。」她臉上八成是用煤灰塗黑的,她絕對是個女人沒錯了。

    既然如此,他當然不能硬要跟她同處一室,況且他又不能說謊,要是不小心漏了口風,給她察覺到他對她起疑時,那就查不到她混到宮家做什麼啦。

    他一不堅持,她才鬆了一口氣,偷偷的呼了一口長氣。

    真要命呀,她得想辦法趕緊找到南海明珠,然後走人,再這樣待下去她遲早給他嚇死。

    幹嗎那樣看著她呀,看得她、她……唉!看得她渾身都軟啦。

    第六章

    「唉,沒有。」

    瀲夏有些沮喪的仰躺在撥步床上,放鬆了四肢大聲的歎著氣。

    搬入宮化蝶屋裡的她,天一黑,就立刻在屋子裡小心的翻箱倒櫃,希望能夠找到她的南海明珠,可是忙了一個晚上,她卻一無所獲。

    「貴重的東西一定不會放在屋子裡,絕對是藏起來了。」

    就像老爹一樣,家裡的珠寶都藏在最隱僻、最不引人注意的地方,絕對不可能放在自己房間裡的,她白忙了一個晚上,現在才想到……

    她跳起來,有點煩惱的在屋裡亂走,「得想辦法到別間屋子去找找。」

    「先生。」一個婢女在外面敲門,「我給你送晚膳來了。」

    「好。」她連忙去開門,接過了食籃隨口說道:「咦,怎麼又換人了?你新來的喔,以前沒見過你。」每餐幫她送食膳的婢女都不一樣,讓她不禁有些好奇宮家到底有多少奴才可以使喚。

    「先生才是新來的吧?」婢女抿嘴一笑,「宮家的婢女、奴才太多啦,就連我來了一年多了,也不能全部識得,何況是先生你呢?」

    「說的也是。」她也禮貌性的一笑,坐到了桌子前面拿出飯菜正想吃時,突然大叫一聲,「有啦。」她太聰明啦,有辦法了。

    既然宮家來來去去的都是些奴才,那麼她扮成婢女在裡面走動,應該也不會有什麼人注意才對呀。

    一想到這個絕佳妙計,她飯也不吃了,趕緊打水洗臉、梳頭,換上包袱裡的女裝,提著食籃就出門去了。

    她沒有目的的四處亂走,走上了一條綠竹相夾的碎石子路,又走過了彎彎曲曲的長橋,到了一個小巧的庭園,裡面種滿了繁花百草,在月下看來顯得特別清幽。

    沒想到到處都是銅臭味的宮家,居然有這麼雅致的地方。

    她看屋子的門處掩著,裡面又黑漆漆的,顯然是沒有人,因此大著膽子晃了進去。

    「先從這間開始裡。」

    藉著窗外斜斜射入的月光,她好奇的打量著屋內的擺設,屋內都是上好名貴的紫檀木傢俱,北窗下設著書案,案上的土定瓶裡插了幾支新挑,書架上滿滿的書,看起來倒像是間上好的書房。

    「還說宮家沒書房,騙人。」這不就是一間雅致古樸的書房嗎?

    瑪瑙石的琴桌上還擺著一具焦尾桐琴,旁邊的熏香爐裡的馨香依然瀰漫著整個屋子,使得屋子裡充滿了一種寧靜而舒適的味道。

    「如果我要藏東西,會藏在哪呢?」她正在問自己這個問題時,突然聽見一陣腳步聲響了起來,似乎是往這個屋子走過來的樣子。

    現在出去一定會撞個正著,可是不出去又不行,還是隨便編個藉口說她走錯了們?

    正打算這麼做時,她卻從窗縫中看見了走過來的三個人當中,有一個是認得她的宮如雪。

    這下走錯門的婢女那套說詞是用不著了。

    還是先躲一下好了。

    可是這裡毫無遮障物,她要往哪裡躲才不會被發現?腳步聲愈來愈近了,門已經要被推開了……

    她心裡一急,往畫屏後面一閃,連大氣都不大敢喘上一口。

    點亮的燭火驅走了室內的幽暗,宮化蝶不滿的聲音跟著響了起來,「我叫你嘴巴閉緊一點的。」宮似風肩一聳,「我又沒答應你過。」

    「讓我知道會怎麼樣?」宮如雪道:「這種事都要瞞我,你也太見外了吧?」

    「你喝了酒就跟瘋子沒兩樣,誰敢跟你談正事?」宮化蝶哼了一聲,「都是老二多事、多嘴。」

    「我是替你著急,想說老三見多識廣,說不定有辦法幫你呀。」

    宮如雪皺眉不解,「不過小蝶兒這毛病也真奇怪,怎麼會突然就說不得謊了呢?」

    「就跟你說是做了那個怪夢之後,一切才變樣的。」宮似風解釋道:「我看八成是撞邪。」

    「你才撞邪。」宮化蝶大罵,「好端端的怎麼會撞邪?我今年又沒衝撞到什麼衰神、惡煞。」

    「不是撞邪就是怪病啦。」宮如雪思索著說:「要真是病,那還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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