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文 / 梵朵
他決定要給她一次迎面痛擊!
今晚的宴會有些不同,連一向不去注意這些的素練都在服務人員的交頭接耳中,感受到緊張的氣氛。
「疏小姐,俞先生交代說,今晚請你務必出席宴會,他有話要對你說。」服務人員捎來俞驥的口訊。
什麼話非得在宴會上說?!素練雖然心有疑惑,但是仍換了套較「符合禮節」的洋裝準時赴宴。
其實,她還是站在輿裡面喧囂有些距離的門外頭,不想、也不能融人那衣著光鮮、舉止高尚的紳仕名媛之中,可是,她不急、也不惱,靜靜地等著俞驥的來到。
「聽說,俞先生今晚就要提早宣佈他的新娘。」這交談立即穿人素練的耳膜。
新娘?!?!這就是他特地故作神秘請我來的原因引難道——這是他要給我的驚喜?!?!
一下子間,這陣子俞驥和她快樂的情景,又重新翻跳一遍。是的,他真的是喜歡我,只不過他沒明白說出口。
會嗎?他又不像是會做這種浪漫舉動的人。
如果——萬一是呢?!?!那我這一身不就太草率、太寒傖了嗎?
有什麼關係!我天生不就這副漠樣。
頓時,素練覺得口乾舌燥,內心極端忐忑。
「俞先生來了——」有人高喊著。
今天的他,更顯得英挺蒲灑,那套白色的西裝更把他的年齡襯托得益發年輕,俞驥性格粗獷的個性配上這等搭配,是不帶脂粉味的斯文飄逸,與他以往沉穩的穿著大相逕庭。
素練直視著他,眼中神采奕奕。
俞驥走向她,微笑地伸出手將素練帶進充滿欣羨的目光裡——
「這位是大家引領期盼想看看廬山真面目的「百花公主」疏小姐,」俞驥神態自若地向大家介紹著,「這些天來多虧她的幫忙,讓大家能在如夢如幻的情境中翩翩起舞,也讓我這浪蕩子終於找到安定下來的歸處——」
歸處?!她何其有幸能成為他的歸處!素練含羞溫柔的神情中隱忍著感動的淚水。
「俞先生,該宣佈中獎名字吧!」台下有人玩笑地呼叫著。
只見俞驥笑得神秘,側過頭看了素練幾秒鐘,才緩緩地開著口:「希望我和——邢雪莉小姐可以得到大家的祝福——」
「好哇——好吔——」掌聲如雷。
卻拍不醒凝結成冰的疏素練!怎麼會這樣?!我是不是聽錯了?!
是的,是錯了!這一切的一切全是我搞錯了!可是,這麼重要的事,我怎麼可以搞錯?!?!而如今,一個「錯」字就能收回我所有的心思嗎?不可能了!就像誤入沼澤的麻雀,愈是振翅淹得愈急,最後仍是在沼澤下無聲的沉去,連埋怨都沒來得及。
「疏小姐,多謝你設計的花,讓我在這片花海中當上女主角。」邢雪莉不知何時走到素練的跟前,以故作大方親切的微笑與素練客套寒暄。
「哪裡,應該的,這是我應該做的事情。」硬擠出笑容的素練,不敢再看俞驥一眼。
「今晚大家不醉不歸,」俞驥高舉酒杯,熱絡地招呼在座的那一群,繼而又轉向素練,說:「你也一樣,扯下面具喝個盡興吧!」
「不必了,我——」
「何必假惺惺呢?反正我明天就要回台北準備結婚事宜了,這日後我們不會有機會再見了。」
素練筋疲力竭地說不出半句話,只是面無表情任著俞驥鞭笞著她的心房。
「俞驥,你盡可陪你的新娘吧!疏小姐我來招呼就行了。」不等俞驥反應,薰修不由分說地護著素練走到「安全」的地方。
「謝謝!」素練像是溺水中獲救般地感動。
「他做得太過分了。」林薰修氣惱地說。
「他本來就沒做什麼,是我自己想太多了。」沮喪的她,沒有怨尤。
「要不要我送你回去?」薰修擔心地問著。
素練搖搖頭,語帶雙關地說:「你也只能送我到這裡,剩下的一段路,要靠自己的毅力走回去——」
「那我送你下電梯吧!」
「嗯——」素練沒再推辭。
「等一下——」電梯關上的那一刻,有人臨門一腳闖進來了。
是俞驥,和他懷中的邢雪莉。
你又想幹什麼?!林薰修以無奈的眼神詢問著俞驥。
「疏小姐,你要回去啦?」邢雪莉問著。
「她工作一整天,該休息了。」林薰修搶著答。
「不錯嘛!才沒多久,咱們一向對女人沒興趣的總經理也為你動了心。」俞驥酸溜溜的揶揄著。
這電梯怎麼這麼久,久得令人難以忍受!素練強迫自己挺著脊骨,昂然自若。
「當——」謝天謝地!終於可以逃脫了。
「疏小姐——」邢雪莉又叫住素練,「希望我的婚禮,你能特地為我設計一場空前絕後的花境。」
「喔,那你可要失望了,親愛的雪莉!」說話的是俞驥。
「為什麼?!」
「因為過不久,或許疏小姐就會把農場賣給了華暘機構,哪裡還會替人設計,賺這些蠅頭小利——」
華暘?!?!俞驥怎麼會突出次、此言?!?!素練有些訝異。
「華暘?!?!那不是你的死對頭嗎?」邢雪莉問著。
沒心思再理會他們的一字一句,素練以落荒而逃的慌亂躲進自己唯一容身的天地。
她不知道,今晚的俞驥為何全變了樣?那張冷漠的神情、那雙凌利的眼睛,還有那咄咄逼人的口氣,全然不是她疏素練印象中的俞驥。
素練把自己關在沒半點燈光的房間裡,不敢眨眼、不敢出聲,連呼吸都輕緩而小心,怕的是一個觸動,就會潰堤。
把臉埋進枕頭的素練,猶無法熄滅方才讓俞驥打擊過後的羞愧,自作多情的她竟然天真的以為他的溫柔體貼全是特別。算她活該!怎麼會一轉身就忘了那天俞驥擁著邢雪莉的那幕親熱畫面。
到底,錯在她!她不該把單純的友誼浪漫化。
到底,錯不在他!因為失去「芙影」的他,有必要再為自己的心房覓得知音。而她——疏素練算不上他的知音,只是萍水相逢而已!
抓著枕頭的手指依舊顫抖不停,在這樣的深夜,在這樣的恍然領略,素練僅剩的心力,被毫不留情地抽離身軀,丟棄在慘淡一片的荒涼裡。
第十章
回到台北的俞驥,發現一切全不對勁了。
滿衣櫥的世界名牌,就沒有一套讓他看得順眼、穿得舒服;開著他那輛價值雨百多萬的積架穿梭在街上,路人欣羨的眼光竟然再也激不起他心裡的一絲得意;連眼前艷驚四座的邢雪莉都讓俞驥半天找不出可供欣賞品味的角度與特質。
以前的他,雖然不太迷戀女人,他卻懂得欣賞、挑剔的,但此刻的他竟是嗅味全失、感覺麻痺了。
「俞驥,謝謝你的這套鑽飾,喔,真是太美、太燦爛了。」邢雪莉姿態優雅卻又誇張地炫著她佩戴在身上的首飾,巴不得告訴在場所有的人,她邢雪莉是世界上最尊貴的女性。
「就這套石頭,能讓你這麼高興?」俞驥蹙著眉,恍惚地問著。
「當然!我很容易收買的。」邢雪莉瞥了俞驥一眼,又專心地把玩著那些價值不菲的「石頭」。
「那——如果這些首飾沒有值那麼多錢,你還會這麼高興嗎?!」
邢雪莉愣了一下,繼而泛著笑說:「廢話!一個人的身價就靠這些東西襯著,紳仕就要配跑車、美人就要配鑽石,其他的,就都一文不值囉!」
「那你生命的意義就全倚賴這些沒有生命的東西來堆砌嗎?」
「什麼?!?!」邢雪莉不懂俞驥的問題。
「我是說——個人價值啊!如果世上沒有這些衡量的物質,那你的個人價值在哪裡?」
邢雪莉有半晌答不上話來,一會兒才囁囁嚅嚅地問著俞驥,說:「你今天是不是不舒服呀?還是今晚的海鮮大餐不合你的胃口?」
俞驥無奈地長吁了一口氣,癱靠在法國絲絨坐墊的豪華椅背裡,說:「何止今晚的海鮮大餐,自回台北後,有哪一餐是合我的胃口的?全是食之無味、難以下嚥!」
「是嗎?!那改天我們換換口味,聽說最近有一家新開幕的義大利餐廳挺不錯的,我們不妨。」
「嗨!俞先生、邢小姐——」邢雪莉話才說一半,便突然間有人插進來。
「真巧!朱董事長也來這裡吃飯哪!」不愧是公關界的皇后,邢雪莉一眼就認出這號商場上的人物,馬上換了張逢迎的臉孔,站起身來招呼著。
「是呀!真巧。」這人只對她頷個首,便急忙地轉過頭向俞驥擺出笑臉:「俞先生,這個禮拜天咱們再來一場高爾夫聯誼如何?我已經約好陳董、張董及一些政府官員準備切磋切磋,我還特地為這次的球賽,從美國訂下了全套新的球桿呢!」
「這件事,我早有耳聞了,聽說朱董那套球桿很驚人喲!每一枝上面還鑲著碎鑽呢!」這等事,邢雪莉最不會錯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