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花兒
在海寧進宮之前,她還有一個地方要去,那就是皇后清修的禮讚寺。
她有些忐忑的步下馬車,段智暉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說:「收起你的刁舌利爪,規矩一點。」
他母后愛靜,因此他命大隊人馬留駐五里之外,自己低調的帶著海寧前來。
海寧伸伸舌頭,「幹嗎動不動就教訓人!」
說實在的,她還真有點怕這個冷冰冰、不喜形於色的兄長,他老寒著一張臉,心裡不知道都在想些什麼。
為什麼都沒見到棠列的人呢?他們不是談和了嗎?為什麼他不在她身邊,他不是負責保護她的嗎?
這幾天跟著她的都是段智暉,不然就是挨了她一鞭的燕十三。
她很想問他們棠列哪去了,可是她不敢問段智暉,燕十三又不理她,害她悶了一肚子氣。
她看看週遭的環境清幽僻靜,一片綠柳環著一座小湖,旁邊一排黃牆圍住一間佛寺。
「為什麼皇后娘娘不住在皇宮,卻要住在這間破廟!」她好奇的問,難道是因為皇帝待她不好嗎?
「小心門檻。」他推開寺門跨過門檻,順便提醒她一句。
「喔。」還好他出言提醒她,不然她一定被絆倒掉上一跤,「你還沒告訴我。」被他一打岔,差點忘了繼續追問。
「告訴你什麼。」他的聲音雖然依舊嚴峻,但眼角卻露出笑意。
「為什麼你娘住這呀?」他是不是在跟她裝傻,為什麼她覺得他好像故意在迴避她的問題。
「好奇不是一件好事。」
還是沒回答她的問題!她嘟起了嘴,「不說就不說,很稀罕嗎?」
「既然不稀罕又為何問我?」
他母后常住禮讚寺的原因與其說是潛心向佛、為國祈福,還不如說是為愛所傷,避居佛寺以求心情上的安寧。
她雖然母儀天下,貴為六宮之首,但是丈夫心裡卻絲毫沒有她,她雖然是個稱職的皇后,但一直為不受丈夫所愛而苦。
宣平皇帝敬重他的皇后,他們相敬如賓,維持著相當友善的關係,但他不愛她,傷心的皇后只好避居佛寺。
他會帶海寧來見他母后是因為他希望她能夠接納她,也因為是母后的心願,她想見見這個佔據了她丈夫所有心靈的女子的女兒。
海寧完全不明白段智暉的用心,她還在覺得奇怪為什麼一國之後會住在佛寺,那她會不會是個尼姑?
「那……皇后是不是個尼姑呀?」她小心翼翼的問,生怕他發火可是又好奇。
段智暉看著她,嘴巴動了動,但沒發出聲音來。
「你說什麼?」
「我說你話太多了!閉嘴。」
「凶什麼凶?有什麼了不起的。」她小聲的抱怨著,然後乖乖的閉上嘴。
幾名出家人領著他們到正殿去,一個穿著淺色素衣素裙的婦人正跪著誦經。
她低垂著眼眸,雖然已有些年紀但姿容秀麗、眉目和善。
她誦經完畢,站起身來看了看海寧,「你就是海寧。」
「嗯。」她點點頭,皇后跟她想像中的不一樣,她相當樸素也老了,看起來蠻慈祥的。
「你終於肯來了。」她語帶哽咽,眼淚一滾,「我總是求菩薩保佑,求她讓你回宮來認祖歸宗。」
「我肯來跟菩薩完全沒關係。」她直接的說,那是因為她想來才來的。
段智暉瞪了她一眼,示意她閉嘴。
「母后,既然她人都來了,你也跟孩兒回宮吧。」
「我不回去了,這輩子我只記掛兩件事,一個是海寧流落在外,另一個就是你與平揚公主的婚禮遲遲未舉行。」她擦了擦眼淚,「現在看到海寧,我總算了了一樁心願。」
「有人肯嫁給你呀!」不會吧!誰受得了像他這麼悶、這麼冷漠的男人,那不是自找苦吃嗎?
「你閉嘴。」
「別凶她,別嚇著她。」她握著海寧的手,「雖然這歡迎兩個字來得晚了些,但我還是要說歡迎。」
「你這樣就接受我?完完全全不介意我的來路不明?」這個皇后真是個好人!
她最近真是好運,總是碰到好人。
「你是皇上的金枝玉葉,怎麼會是來路不明?」她歎道:「皇上把所有的事情都藏在心中,這才會悶出病來。」
「他若早知道鳳凰替他生了一個女兒,絕不會讓你們流落在外的。」
「那當初他為什麼不接我娘回宮,反而把她丟在擺夷?」
「這……」她為難的看著段智暉,不知道要怎麼說。
段智暉接著說:「你別以為當皇帝可以為所欲為,有時候皇帝受的約束比平民還多,宗室規定外族女子不得納為后妃,況且老太后在世之時最注重道德和禮儀,她絕對無法接受你母親。」
武揚看她臉色慘白,渾身微微的發顫,顯然是激動到了極點。
皇后拉著她的手誠懇的說:「皇上伺母至孝,從不曾微拗,這件事在他是兩難。可是,他心裡一直就只有你娘,這些年來他過得不痛快,心裡也不舒服,病痛不斷都是因為思念你娘呀!」
是嗎?是嗎?原來皇上雖然錦衣玉食,但卻是食不知味,他逼不得已做了負心之人,她是不是不該太苛責於他?「我知道了。」她強忍著想哭的衝動,對段智暉說:「帶我去見他吧,去見我……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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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冷颼颼的寒意襲來,直到密室的門關上之後,寒意才稍減。
「你來得太慢了。」一名身材頎長的俊美男子沒什麼表情的說。
「沒錯!雷昊從東蠻回來腳程都比你快。」燕十三說道。
「什麼都沒做的人沒資格說這句話吧!」棠列不滿的回嘴。
「我可是替你保護著嬌滴滴的公主,這是全天下最爛的任務了。」燕十三依然對那一鞭耿耿於懷。
「替我?怎麼會是替我,她可不是我妹妹!」說得好像江海寧是他的一樣。
「謝天謝地她不是你妹妹。」他曖昧的笑著。
「你說什麼?簡直有病!」
「你們兩個如果一天沒斗上幾句,心裡會不痛快是不是?」獵豹武揚一如往常的當和事佬。
這座地下冰庫藏在皇宮之內,而密室又藏在冰庫內,是五傑的聚集地,每當他們要討論大事時,這個隱辟又安全的密室就變成絕佳的場所。
「都到了,還算蠻快的嘛。」段智暉最後進門,甚少顯露出情緒的他,居然帶著笑容。
「到了一會,有人連架都吵完了。」
「我錯過了什麼嗎?」在兄弟的面前,他終於放下太子的身份,不再端著一張臉,如果海寧有幸看見他現在的模樣,一定大喊不可思議。
「別的事不用唆,還有正事要辦。」棠列連忙岔開話題,「鷹,你有什麼發現?」
孤鷹雷昊善追蹤、偵察,這陣子他一直在東蠻查探東平王的動靜。
「龍的懷疑是正確的,東平王暗地招兵買馬,大舉操練,應該不是閒著無聊。」
雷昊話一向不多,不過說的未免太少,棠列追問道:「你只查到這樣?那海寧的事呢?」
「你急什麼?」燕十三打趣道:「人家大哥都不急了,你急什麼意思的?」
「誰說我急了?我只是隨口問問的。」這燕十三今天到底吃錯了什麼藥,幹嗎盡找他麻煩?
「先別吵,讓我們把事情拼湊起來,再討論看看怎麼應付。」武揚笑著說。
五傑從小拜在十全老人門下學藝,狡龍段智暉、獵豹武揚、孤鷹雷昊、惡狼棠列和狂獅燕十三,五人之間早已建立起金石般情誼,他們對彼此的瞭解和保護,在他們年少冒險患難的危急日子中,一直相對的增加。
因此,當他們替十全老人了了一樁江湖宿怨時,便一同投身至大理段家,個個身居要職。
「東平王的野心很明顯,他勤於操兵無非是想攻進城來。先皇曾經下過令,禁止東平王帶兵人城,因此他一定會想別的辦法,讓自己的軍隊入城。」段智暉說道。
「每日來往大理的商賈這麼多,如果他命人這樣混進來,我們也無從防範起,總不能閉城吧?」
「引他來。」雷昊終於開口了,「讓他有個理由進城。」
「神經!幹嗎引狼入室?」燕十三說道,「那我們要不要開城門歡迎他?」
「棠列,你身邊那個女人現在怎麼樣?」段智暉突然冒出一句不相干的話。
「先安置在我府中,我想她還有利用的價值。」
「沒錯,我們要利用她。」段智暉笑道,「棠列,給你點好事做做。」
他突然有股不好的預感,「我覺得你好像不懷好意。」
「怎麼會?我們是好兄弟呀!」他拍拍他的肩膀,「鷹,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跟你現在想的一樣。」他仍是不急不緩的說。
「鷹不虧是龍的影子,他們兩個居然心意相通。」武揚笑著說。
「兩個大男人心意相通?」燕十三露出一個嫌惡的表情,「噁心!」
他們哈哈大笑,笑得暢快極了,似乎東平王的陰謀根本對他們構不成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