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阿蘇
安琪深思了一會,溜下床鋪,舉著輕緩的步伐趨近卡斯特羅察閱文件的簡易木桌。
木桌上堆著一張張攤開平放、製作精細的複雜羊皮地圖,安琪隨意翻看了幾張,瞧不出端倪,手指末端傳來紙背滑膩、凹凸的觸覺,安琪將它翻面,是封蠟,蠟上是布魯家族的徽章。
卡斯特羅費盡心思佈局,甚至冷血的下令屠殺所有人,只是為了這幾張秘密地圖?
他不是一般結伙成群的盜匪頭子,他所做的每件事都是另有所圖?
信函裡帶的又是什麼訊息?他是不是又另外聽令於誰?
地圖裡藏著什麼?為什麼會為布魯家族引來禍事?
還會有下一次行動嗎?是不是還會有下一批受害人?
安琪緊握手中的羊皮地圖,千百個疑問掠過腦海,無辜人群慘死的景象閃過眼前,憤怒洶湧而至。
將所有地圖引燃,火光在紫色瞳眸裡熊熊飛舞……
當最後一點星光消逝,有人掀開了簾幕進來,走至她身旁,沉默的和她一同注視焦黑的殘燼。
安琪抬頭望著他,眼底是他所熟悉的冷漠和防備。
「妳這些天的溫柔真讓我戀戀不捨,但對於這些偽裝,我著實厭了,我要的是妳的真心臣服,雖然妳的聰明是我迷戀妳的原因之一。」卡斯特羅嘴角輕揚,笑意卻未達眸中。
「但此刻的妳讓我非常不喜歡。」張揚著無形的怒氣,他緊緊捉住安琪的雙手,將她扯往帳篷的主要支柱前,隨手取來一條繩子,把她的雙手和支柱捆綁在一起。
粗糙的繩索摩擦著細嫩的皮膚,安琪緊抿著唇,倔強的不願出聲。
身後的腳步聲遠去又回,甩鞭聲破空而來,火辣辣的疼痛頓時席捲而至,火燒般的劇痛從背部延燒開來。
安琪沒有防備,淚水奪眶而出,急喘了幾下,破空聲再度響起,她緊咬著下唇,等待疼痛再次降臨……
記不得自己挨了幾鞭,痛楚是她唯一的知覺,咬破了嘴唇,強忍住不願求饒,安琪已經看不清眼前的景物,恍惚裡,只看見時常在夢裡出現的那雙深情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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耐不住渾身熱燙的高溫,安琪輾轉喃囈著,半昏睡的容顏上沁著一層薄汗。
卡斯特羅將毛巾擰乾,輕擦去安琪臉上的汗珠,短暫的冰涼令她舒緩的停止扭動。
「倒是我在心疼,真是自找麻煩!」他自嘲的輕笑,盛怒過後,後悔也油然而生,蒼白小臉上的脆弱緊緊揪住他的心,令他難以呼吸。
也許在他初見她時就已動了心,不經意的讓她在心底佔了一席之地,所有對她的強迫、獨佔,只是心急的渴望她能有所響應,進而愛上他。
無法得到相對的態度,極度的希冀、渴切讓他失去了平日的冷靜,原來愛情真的會讓人瘋狂,一向淡漠自製的他,算是第一次嘗到了苦頭。
卡斯特羅愛憐的撥開覆在安琪臉上的髮絲,在黑髮的映襯下,安琪的臉蛋更顯雪白、透明,黑漆的瞳眸第一次有了光亮,初漾的柔情更讓他不由地放軟表情。
「老大,我們準備好了。」一名手下隔著布幔向他請示。
「月正當中時出發。」
注視著安琪沉睡的容顏,卡斯特羅平靜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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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匹嘶鳴聲,驚醒了安琪渾沌不明的神志。
痛楚依然包裹著她,她費力的想張開眼睛,卻徒勞無功,輕淺的交談夾雜著刀劍清脆碰撞聲。
……南方……小鎮……約上百名鎮民……話語淹沒在一群馬蹄奔動聲中。
「是下一波行動,這次他要的又是什麼?!」安琪極力張眼保持神志清明,小心翼翼的移動身軀,再細微的動作都能扯動背上的傷,燃燒般的灸痛撕裂著她的知覺。
終於,她走到了帳口,帳篷外沒有人,遠處有兩、三個男人背對著她,火堆旁的棚下繫著一匹馬。
就那些珍貴的人命而言,這些痛楚不算什麼,她必須去警告他們。
拖著被疼痛搾乾的疲累身軀,安琪走到馬匹前,邊注意四周的動靜,邊解下了繩索,勉力翻身上馬,叱喝了聲,不顧一切朝前狂奔而去。
馬蹄聲引起騷動,所有人呼喝著阻止……
卡斯特羅深深的看著她的背影一眼,像是最後的訣別。命人取來弓箭,拉滿弓,瞄準她遠去的方向,一鬆手,凌厲的箭立即呼嘯而去……
如果得不到她的心,他寧願毀了她--
第三章
「我有事告訴你。」安琪被雷奧輕柔的抱回床鋪,即使是第一次相見,他的懷抱卻讓她有著莫名的熟悉和深深的眷戀,彷彿找到了棲息的港灣。
「我也有事問妳。」雷奧斂下俊顏上難得出現的溫柔,內心正被自己朝她輕洩的柔情震撼著,只是名初相見的女子,為何對她有著莫名的不捨和憐惜?是因為這些天的照顧?還是對她的過人意志折服?
「有一群盜匪往南方而去,預備突襲一個小鎮。」強撐著所有精神,就是為了傳達這件事,安琪拋開縈繞在心頭的莫名甜蜜和滿足。
雷奧聞言緊鎖眉頭,凝重的神色令安琪心驚。他抬眼對上她,冰藍的眸子裡是一片漠然。
「怕是來不及了!」說罷,走出帳外,指派一些手下照安琪的指示前往確定,再回到她身邊時,手上多了一盤冒著白煙的清粥。
「妳已經昏睡了三天。」雷奧將東西放置在她面前的小几上。
「就算有什麼事,等妳身子養好再說。」
「我沒事,我想去看茉兒的墳。」
敢情是馬兒帶她回來的,從昏睡前見到他的那一眼,她就明白他處理好了一切,只是對茉兒的不捨,回想時依舊令她泫然欲泣。
「妳認識茉兒?妳到底是誰?」
雷奧冰藍的眸色轉深,有太多的疑問想尋求解答,他並不會因為對方是女子而有所心軟,怪只怪她出現在錯誤的時間。
在她昏睡的三天裡,他想了很多,利夫也許軟弱,卻不至於毫無應變能力,再怎麼不堪,也能保自身和茉兒的安全,可事實卻證明,有人縝密的籌劃計謀,屠殺了全城的人民。
「這是在妳身上找到的。」雷奧掏出那條銀製項鏈。
安琪細瞧了一眼搖頭,「我沒有印象它為何會在我身上。」不適的輕咳幾聲,牽動了背上的傷,稍見紅潤的臉色瞬間轉為雪白。
「妳沒事吧?」關心脫口而出,他在不知不覺中放了太多不該對她有的關注和心思。
「你想問我什麼?」安琪忍住痛楚,如果可以,她希望能提供他所需要的情報。
「是誰屠殺了全城的人民?難不成妳也是其中的一份子?」雖說她受傷,他仍必須適時懷疑她是不是在運用計謀。
「我不知道他是誰,但是他自稱卡斯特羅?藍道,是名爵士,他為了幾張秘密地圖,精心佈局了兩年。」安琪輕喘。
「如果利夫能和妳一樣精明就好了。」雷奧端了杯水給她。
安琪接過,輕啜幾口,感受水滑過咽喉帶來的清涼。
「妳是誰?」雷奧注視著那抹似有若無的淺笑,她似乎不知畏懼為何物,總是在他的認知裡出乎他的意料。
安琪回視他,略淡的紫眸恍若透明,稍稍失神。
「我是誰?」她呢喃,自問又似問他,對上他清冷的冰藍。
「一個受困於一雙眼的迷惑女子,也許是為找尋而來。」為了找尋你,安琪在心底輕歎。
「我叫郢安琪,一個四處旅行的人。」收回自憐。
「看來妳的運氣不太好。」雷奧並不完全相信她的說辭,至於她冒死求救這件事,是真是假還需手下回報證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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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養好些天,身子逐漸養足了元氣,除了背上的傷口還未癒合,需他人為自己上藥外,她已能下床四處走動,只是偶爾牽動傷口,痛得她臉色發白、輕沁薄汗。
雷奧的手下傳回消息,證實安琪的通報,但仍晚了一步,小鎮已是滿目瘡痍,無人倖存,他們處理善後,循著線索繼續追查下去。
安琪雖自責,卻已無能為力。
和雷奧同處帳篷時,他總是默然凝視著她,深思研究,安琪則是任由他打量,等待他自行開口。她知道有些事,她再怎麼解釋他都已經預設了立場,說再多也只是多餘。
安琪請一名女眷幫她把背上的傷上藥後,拿出懷裡的銀製項鏈觀看,項鏈晃動,微微閃爍著亮燦的光芒。
雷奧說是在她身上找到的,會是卡斯特羅在她昏迷時放在她身上?是信物?藉以證明她是他的所有物?
雷奧掀帳進來,第一眼就看見安琪對著項鏈發呆。
「如果我問妳,為什麼所有人都死了,只有妳獨活,妳能給我什麼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