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寄秋
誰知那麼一天衣衫不整的在楚天遙房裡醒來,兩人身上都有過歡愛過的痕跡,被褥上有著象徵處子之身的血漬,木已成舟難再回頭。
雖然大家都認為這件事有陰謀成份存在,個性務實的楚家大少不可能強奪其弟的未婚妻,更做不出毀人清白的卑劣行為,他一夜睡到天亮根本不知發生何事。
但是攸關到女子的名節,再加上她哭哭啼啼的尋死尋活說要退婚,她沒臉見重病在床的未婚夫,因此眾人心中有疑也不好點破,由著事情發展到退弟婚嫁兄長的荒謬情事。
只是一嫁入柳月山莊沒多久她就後悔了,原來百般算計的丈夫並非謫長子,經由高人調理已能下床走動的楚天魂才是元配所出,她一子算錯全盤皆輸,悔時已晚。
「嫂子莫道人之過,說不定大哥一聽見你的埋怨會不忍,夜裡與你再續夫妻緣。」人死為大,萬般過錯一筆抹銷。
「呸!呸!呸!你別嚇我,我這人膽子最小了,不要拿你大哥來磨我的膽。」一段孽緣早該結束了,誰還牽牽盼盼。
「生平不做虧心事,半夜鬼來敲門心不驚,自己的夫婿有什麼好怕,他又不是你害死的。」心中有鬼的人才會膽戰心驚。
臉上閃過一絲慌亂的秋染香惱怒地一喝,「你在指責我沒顧好他嗎?讓他半夜急症死去卻渾然不知。」
沒人願意身邊睡了個死人長達一夜,七孔流血滿目猙獰,彷彿惡鬼撕身的捉破自己的臉,面目全非幾乎無法辨認。
「嫂子言重了,我是說鬼並不可怕,有時活著的人比鬼更令人畏懼。」人心才是可怕的狂獸,永遠不懂何謂飽足的吞食。
「是不是言重你心裡有數,你大哥不在了,我一個無人依靠的婦道人家若是受了委屈能找誰出頭?」別想叫她認命。
命是捉在自己手上的,運也不是不能改,只要天時、地利、人和的時機配合得天衣無縫,她會時來運轉。
她不讓別人受委屈就是菩薩有眼了。楚天魂在心裡冷笑著。「嫂子是嫌食糟,還是衣著太單薄呢?」
手一揚,他命人取來外衫強為她披上,不讓她以撩人之姿故做受盡欺凌的棄婦。
楚家的名聲還是得維護,他不能任人笑話柳月山莊出蕩婦,勾引小叔淫亂人倫,衣不敝體地讓下人看盡醜態。
「我……我要裁兩匹布做新裙,前些日子的衣衫都舊了。」還要記著多要些金釵銀鏈,她頭上的珠花老少了一朵,叫人看了不順眼。
「前些日子是什麼時候?」這麼快就舊了呀!
咦!這聲音怪怪的,有點輕。「不就是上個月月底嘛!我都穿了三回。」
「不會吧!你這麼奢侈,月底距今不到二十天光景,你穿三回就嫌舊,那外頭遊民乞婦怎麼辦?他們可能一件衣服穿到死。」草蓆一裹還見得到補丁。
「你拿我和外面的乞丐比?!你大哥一死你就嫌棄我,老想著趕我走是不是?」她才不會如他的願離開,她會一輩子賴著他。
「我沒有大哥。」真的。
秋染香臉一沉的呼天搶地,「原來你真是狼子野心呀!不認兄長不認嫂,想霸佔楚家所有的產業!」
「噫!你到底在嚷什麼?我是沒兄長也沒嫂呀!我只有兩個古怪的姊姊和一個迷糊的妹妹,我們一家都不姓楚。」哇!有鬼。
俏生生的小臉由楚天魂身後探出,兩眼瞠大露出受驚嚇的神情,好像不解人事地動了動眼皮子,不相信一會兒工夫人會醜陋至此。
姑娘家的柔膩嗓音終究與男子有別,她到底在心慌什麼?居然沒聽出她刻意攪局的聲音。
「你……怎麼會是你這野女人?!我們楚家的人在說話,沒有你插嘴的餘地,還不快給我滾出去!」惱羞成怒的秋染香氣紅了臉,指著大門方向要羅菊衣滾。
「我有手有腳幹麼要滾,大娘你的脾氣真的很糟糕,全天下又不是只有你們一家姓楚。」請神容易送神難,她決定賴著不走了。
難得出走一趟怎不玩個過癮,她的快活林還在等著她呢!沒把血玉蟾蜍的秘密摸清楚她誓不罷休。
「你……你叫我什麼……」她雙手微顫的一指,濃艷的粉妝為之脫落一角。
「大娘呀!你年紀看來和我娘親差下多,大概也有三十幾了吧!」要是她娘也像她一樣裝扮,阿爹肯定嚇得馬上酒醒。
「你這該死的小賤人,我才二十五,二十五聽到了沒,我不是大娘!」秋染香氣憤難休得像要撲過去捉花她的臉般。
羅菊衣一臉驚訝地玩著胸前的羊脂白玉。「可我怎麼瞧你都是徐娘半老的模樣,風姿猶在卻不再年輕了,畢竟我才十六歲嘛!」
二十五對她來說已經很老很老了,娘親的不老童顏看來比她年少了許多。
「十六……」好遙遠的記憶,那年她還是不懂心機的小姑娘。
秋染香像被擊敗的眼倏地一厲,瞳眸放大的瞪向她手中的那抹白,臉上乍青乍白地透出狠厲,無法相信的再看向楚天魂。
「你……你把當家主母的信物給了她?!」那她怎麼辦?她一心佈署的心計不全落了空!
「她喜歡就給了她,大嫂不會跟個小丫頭爭吧!」他笑得不當一回事,彷彿給的是一顆無關緊要的琉璃珠子。
她氣得失去理智的大吼,「我也喜歡呀!為什麼你不給我?我有哪點不如她?」
處心積慮這麼些年,她要的就是掌權的威風,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沒人敢說她一句不是,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高高在上。
可是不知哪冒出的丫頭竟然搶了她的殊榮,打亂了她精心的計劃,讓她一腳踩空的跌個粉碎。
一直以來她以為她的對手只有杜月紅那賤蹄子,只要想辦法將她嫁出柳月山莊,當家主母的位置就非她莫屬了。
「不為什麼,因為我比較喜歡她討喜的模樣吧!不會一天到晚想爬上我的床,這點嫂子就不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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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謬、荒謬,你怎麼會糊塗至此?不先考慮周詳就妄下決定,你的心裡到底在想什麼?一點也沒將我這二姨娘放在眼裡。」
不知是多年的委屈一時爆發,還是真為侄女的未來著想而大發雷霆,表情冷肅的沈玉娘端起長者的威儀,權威不可侵犯的注視楚家唯一的血脈。
當她看到家傳的羊脂白玉掛在一位年僅十六的小姑娘頸上,她不免想到元配夫人彌留之際,緊握她的手要她照顧好楚家老小。
當時她以為夫人會把羊脂白玉給了她,讓她由妾扶正的成為名副其實的當家主母,不用受人鄙視地認為她只是為了榮華富貴才嫁入柳月山莊。
沒想到她當著她的面解下祖傳之物,在她又驚又喜的情況下交給自己的兒子,那時她的心口像被人擊了一拳,又澀又失望的疼痛不堪。
那時候她便知道她永遠也取代不了夫人的地位,即使夫人過世了,夫君的眼神也不曾停留在她身上,妻子一過百日便雲遊四海去了,閒雲野鶴地不把家當家看待。
她心冷了,也死心了,放棄所有的期盼專心理家,她想她也只剩下這個可堪利用的價值了。
事隔多年她當真認為自己已經不心痛、不在乎了,心已麻木如石不再有感覺,只要莊裡還需要她,她就會竭盡所能的奉獻。
但今時今地她又有被狠刺一刀的麻痛感,純白無瑕的羊脂白玉似在嘲笑她的無能,為人做豐做馬一輩子還是得不到尊重。
「二姨娘請息怒,別把事態想得太嚴重,天魂還不致愚昧的下錯判斷,無視你為柳月山莊所付出的一切。」她的恩義,他領受了。
沈玉娘的神情依然嚴厲,不曾有一絲放鬆,「我知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該為你擇一門好親事,是我忙於莊務疏忽了。」
「二姨娘的辛勞眾所皆知,天魂從不敢一天或忘。」她的確為楚家耗費了不少心力,髮絲已有些斑白。
「我不是在向你索取功勞,更非抱怨一身的責任重大,你在做這件事之前可有想清楚,並非尋常人家的女兒就能接下這身重擔。」
她一直以為自己無慾無求的甘心承受,打理莊內大小事宜甘之如飴,她不認為會有人比她做得更好,包括賢良有名的夫人。
可是直到今日她才明瞭自己也是有野心的,不忍割捨手握大權的感受,她不願今時的一切遭人奪走。
「天魂瞭解,二姨娘是擔心我看走偏,娶進一名不適宜的妻子造成家族不寧。」他暗指的是心貪不足的秋染香。
「一你明白就好,不要隨便將祖傳之物給了別人,你要有心成親,二姨娘會為你安排。」由她挑中的女子她才安心的交予信任。
楚天魂的眼一閃,笑著婉拒她的好意,「二姨娘忘了羊脂白玉已有了主人嗎?我總下能出爾反爾的去搶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