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花兒
「好吧,我大概還算喜歡聽你說話。」
君君的嫩臉微微一紅,輕輕的說起故事來。
「以前,這個世上並沒有海,到處都是草原,人人都過得很開心、很滿足。
「有個叫作阿爾達的勇敢少年,愛上了一個叫作曼奴的美麗姑娘,他們過著幸福而又快樂的日子。可是有一天,一個惡鬼偷走了太陽,使大地變得冷冰冰的,草不再青翠,花不再芬芳,人人臉上都失去了笑容。
「勇敢的阿爾達為了找回太陽,為了讓年輕的姑娘們能躺在她們愛人的懷裡唱歌,為了讓草原上的人們平安過活,只好離開心愛的曼奴,去挑戰惡鬼。可是惡鬼的力量就像沙漠中的風暴那樣強大,最後阿爾達失敗了,被惡鬼迷惑在高高的山上,忘了回家的路。
「曼奴天天都在草原上唱歌,希望阿爾達聽見她的歌聲,可以循著她的歌聲找到回家的路。然而阿爾達一直沒有回來,曼奴美妙的歌聲卻吸引了惡鬼,他要曼奴當他的妻子,用她的歌聲陪他在又高又寒冷的山上生活。
「美麗的曼奴哭了三天三夜,當惡鬼重新把太陽放回天上,阿爾達重新回到草原上的時候,曼奴就跟著惡鬼離開了她心愛的人和心愛的草原。
「日子一直過去,而勇敢的阿爾達始終沒忘記美麗的曼奴,他變得愈來愈強壯,他的力量大到一百個好漢都拉不住他。於是他帶著鋒利的斧頭爬上險峻的高山,找到了惡鬼。他不知道惡鬼天天聽著曼奴的歌聲,漸漸的失去了壞的力量。他不知道美麗的曼奴天天給惡鬼唱歌,也愛上了他。
「阿爾達看見惡鬼在摘一朵花,從他身後一斧頭就將惡鬼砍成兩半。他不知道那朵花是惡鬼要送給曼奴的,他也不知道曼奴一直在等著惡鬼給她摘花回來。
「曼奴等不到惠鬼,卻等到了阿爾達和一朵沾滿她愛人鮮血的花。她不肯跟著阿爾達離開,抱著花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待在高山上,天天哭泣著,用歌聲呼喚她的愛人回來。
「可是她的惡鬼愛人不會回來了,於是,她的眼淚流下了高山,淹沒了草原,變成了海。」
故事說完了,君君輕輕的歎一口氣,「真美的故事,是不?」
「我不喜歡,太悲慘了。」宋雪宜皺著眉,這個毫無根據的傳說,太慘了一些,他看不出來哪個地方美。
「可憐的曼奴,她終究等不到惡鬼。」君君同情的說,眼睛裡面隱約含著淚水。
「或許她不該再愛上惡鬼。」聽起來曼奴像是三心二意的女子,她先愛上了阿爾達,後又愛上惡鬼,才會讓自己悲慘的淚流成海。
「愛了就是愛了,哪有什麼該不該呢?」君君說得理所當然,「愛上了,那也沒辦法呀!管他是惡鬼還是什麼。」
宋雪宜愣,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反駁她這番似是而非的言論,他腦袋裡只響著她所說:愛了就是愛了……愛了就是愛了……
愛了就是,愛了。
一陣笑聲從荷花池邊的六角飛亭傳了出來,夏光至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一杯清茶拿在手裡一直沒喝,臉上是一片愉悅。
「夏大少爺。」宋雪宜挑起眉毛,有些不高興,這傢伙一早就跑來說要跟他對弈,可又一直衝著他笑,笑得他莫名其妙,「該你了。」
夏光至呵呵直笑,隨手拈起一顆黑子放在上位七八路。
宋雪宜見他這子一下,敗像已成,不禁搖搖頭,「你到底是來下棋,還是來笑的?」早知道他會這樣沒頭沒腦的衝著他笑,根本沒心跟他下棋,他還不如拿卷書,到樹下乘涼,看君君打鞦韆。
君君摔斷了腿,整天待在房裡難免無聊,他又不可能天天陪著她出去閒晃,所以他幫她在園子裡架了幾座,她開心得不得了,整天賴在上面不下來,倒苦了一旁提心吊膽的小花,生怕她會摔下來。
「抱歉!」夏光至咧嘴一笑,「我看到你就想笑,實在不是故意的。「哈哈……」
「到底有什麼好笑的。」真是無聊,他怎麼會跟這種人作朋友?
「你真的不知道嗎?」也難怪啦,他這幾日都沒出門,當然不知道外面流言傳得多麼精彩。
雖然說自己最近也和凌小小打得火熱,實在沒有多餘的心思來關心他的好朋友,不過他可是一聽到消息就連忙登門拜訪來。
總得要有人來探探虛實嘛!如果傳言是假的,那他就可以駁斥那些人的胡說八道,如果是真的……那、那他也只能同情他的好友,愛莫能助了。
誰叫他們是好朋友,他總得幫雪宜出些力氣嘛!希望他不要誤會他是專門來看笑話的才好。
「你有什麼話就說,別拐彎抹角的。」
「最近外面傳得沸沸湯湯的,說你……」夏光至看了他一眼,又克制不住的笑出來。
「我又怎麼了?」宋雪宜不耐煩的問,自從娶君君之後,關於他的流言一直沒斷過。「又有什麼無聊的謠言值得你跑到我這來笑?」
「別生氣嘛!誰叫你一直是謠言的根源呢?」沒了宋雪宜和君君這對夫妻,全城茶餘飯後可會少了許多樂趣呢。
「我是謠言的根源?好笑!我這半個多月來和君君風平浪靜的,又能招惹什麼事情上身?」因為摔斷腿,這些日子君君合安安分分的在家裡待著,還有什麼風言風語能夠找上他們?「你給我說,我倒要知道我又做了什麼成為別人取笑的對象。」
他認真的搖搖頭,「不不不,不是你做了什麼,而是你沒做什麼。」
「什麼?你在跟我玩繞口令嗎?」什麼叫作他沒做了什麼?他什麼都沒做還能成為別人笑話的對象,那不是活見鬼了嗎?
夏光至一副他沒救的樣子,附過去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什麼?!」宋雪宜怒吼一聲,臉色霎時變得鐵青,「哪個王八蛋說的?」
「全城的人。」他無辜的說:「連皇上昨天都問我這件事是不是真的呢。」
「廢話,當然不是真的!」宋雪宜拍桌子,怒火沖天的站起來,「絕對不是真的。」
「你證明給我看?」夏光至可樂了,難得見到好友氣到快抓狂。
「哼!不用你說我也會做!」他怒氣沖沖的一甩袖子,快步走出涼亭,準備找君君證明那些謠言都是荒謬可笑的。
宋雪宜快步的走在碎石子鋪成的甬道上,一股強烈的怒氣熊熊在胸中燃燒。
別人說他懼內,他懶得解釋也不想反駁;人家笑他是窩囊廢,他也認了,反正愈描愈黑,他自己知道不是那麼一回事就好。
可是現在他完全沒辦法坐視這個新的、離譜的,完全不符合事實的流言繼續散播下去。
對,他是嫌女人麻煩沒錯,拒絕了很多女人求歡,不管是明示還是暗示,從沒答允過任何人來說親,因為他不想娶親。
他也的確對凌小小的投懷送抱感到興趣缺缺,他的妻子至今仍是處子,這更是事實,大家說的都沒錯。
但是,說他不舉、無能就叫人忍無可忍,而且是個天大的謬誤!
他怎麼會是無能呢?他的小老弟每天早上都會跟他雄赳赳、氣昂昂的打招呼,精力相當的旺盛。
說他不舉,真是見鬼了,他馬上去舉給全京城的人看!
君君興高采烈的坐在鞦韆架上,完好的那隻腳一晃一晃的,小花也笑著替她打鞦韆。
「再高點……呵呵……再高點……」好舒服呀!渾身都輕飄飄的,彷彿要飛出去了呢!
自從她摔斷腿之後,她和宋雪宜之間的關係,起了一些微妙的變化,他們會一起駕著騾車出去遊玩,他似乎多了很多耐心來聽她說話。
下雨的時候,他會到她的房裡小坐、教她品茗、下棋,更多時候他只是靜靜的聽,聽她跟他說些在大漠裡的風光、在草原上牧羊、看馬兒奔跑、摘花、看星星、唱歌、聽長老們說故事的細碎瑣事。
因為她行走不方便,他常常用他的胳臂抱著她在宅子裡面穿梭,或是讓她坐在書房窗下曬曬太陽,有的時候會糾正她的發音,教她學說漢語、寫漢字。
當他知道她曾經寫過漢字設宴要請他時,他顯得相當的驚訝,然後大笑著說什麼鬼畫符之類的。
她聽不懂什麼叫鬼畫符,可是她知道他笑得很開心,雖然他的笑聲不像打雷,可是她一點也不介意的跟著他笑。
她喜歡他笑起來的樣子呵!
忙碌的蜜蜂和蝴蝶在花叢裡穿梭,翩翩的繞著君君飛舞,暖陽柔和的曬在她身上,此時已有細微的汗珠隱隱從她額頭上滲出了。
「雪宜,你也來玩!」君君在蕩高的同時發現了宋雪宜走過來的身影,開心的揮著手,笑得更是燦爛了。
玩?他當然會好好的跟她玩一玩,相敬如賓的日子也該過完了。
他飛身一躍,輕飄飄的踩上鞦韆板,一把拉住她的手,微一使力就將她橫抱起來,君君的脖子,輕輕的交握在他視線可及的範圍之內。那小小的、粉粉嫩嫩的指甲,像極了一瓣瓣小巧的花瓣,透著淡淡粉紅色。他覺得奇怪,他怎麼有辦法這麼久都不碰他的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