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黑田萌
「你沒有工作?」護士長一震,「那你吃什麼?」
「我有老爸養。」她天真地說。
護士長在這裡工作也近十年了,她第一次聽到這樣的奇事。「你爸爸都不說話嗎?」
她搖頭一笑,「我又不是在做壞事。」話落,她逕自推著活動書架往病房的方向走去。
她也知道別人對她的行徑非常好奇且不解,但她做任何事都不需要別人的瞭解與認同,因為她知道做什麼事,才能教她得到心靈上的快樂及滿足。
維琛將活動書架推上了最頂樓,卻發現這裡半個人也沒有,可是走道盡頭卻有一間門外擺著鮮花的病房。
在好奇心的驅使之下,她緩緩地將活動書架推了過去。
她停在門外,有點疑惑。
她該敲門進去嗎?會是誰一個人住在這層樓呢?嗯……會不會是什麼奇怪的人?或者是特殊病症的病患?
正思索著,房裡突然傳來一聲什麼東西倒下的聲音。
她一怔,反射動作似的推門而入,「怎麼了?」還沒見到裡面是什麼情形,她就急著詢問。
定睛一看,只見一名膝蓋以下打了石膏,身形高大有如籃球球員似的男人,姿勢狼狽地半倒在浴室門前,而一旁的點滴架已倒在地上。
她想他一定是想上廁所,才會那麼可憐地倒在門口。
「我扶你。」她自告奮勇地趨前,有點不自量力地硬要扶起這魁梧男子。
男人抬起臉,又難堪又驚訝地望著她。「你是……」
「我是醫院的義工。」她恬淡一笑,如春風般怡人。
這麼狼狽的時候居然讓自己醫院裡的義工撞見,高天宇直有一種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的衝動。
他就是不想在做這種「私人行為」的時候讓別人幫忙,才會冒險一拐一拐地跳下床,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竟然還是被外人撞見了。
維琛一眼就覷出他滿腹的羞惱為難,「別不好意思,就算是英國女皇也是要上廁所的。」她打趣地說道。
高天宇一點都笑不出來,眉頭越擰越緊。
她以為他是「急了」才會擰緊眉頭,立刻自作聰明地扶起他,「快,千萬別憋著……」說著,她突然若有其事地問:「你是要尿尿沒錯吧?」
他硬著頭皮點點頭。
維琛替他推起點滴架,小心翼翼地托住他的手臂。
「你能自己脫褲子吧?」她仿若無事地問。
高天宇眉丘一皺,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好個沒神經的女人!居然當著一個陌生男人的面這麼問……
「不行的話,我幫你……」見他不回答,維琛以為他需要「幫忙」。
「不!我自己來就行了。」
老天!他究竟是造了什麼孽!?從工地的樓梯跌下來已經夠倒楣了,現在居然還這樣沒尊嚴的……噢!天啊!
他動作緩慢而警戒地拉下褲頭,還不時覷著一旁推點滴架的維琛。
好漂亮的女孩!她大概只有二十二、三歲吧?像她這麼年輕又美麗的女孩子,怎麼會到醫院來當義工?
看他戰戰兢兢的模樣,維琛體貼地補上一句,「放心,我不會偷看的。」
他蹙起眉心,又是一臉無奈。
解放完,他拉上褲頭,快速地洗了洗手。「好了。」他說。
「小心……」維琛將點滴架推出廁所,不疾不徐地托著他的手臂往床邊走。
「狀況解除」,高天宇這才定下心來仔細地覷清了她的容貌。
她有一張巴掌大的俏臉,舒展的雙眉秀麗且濃淡適中,直挺小巧的鼻樑不偏不倚的擺在中間,一雙水盈盈的大眼睛像是黑珍珠似的動人,還有那張小嘴……那是一張紅潤且誘人的嘴巴,就像草莓果凍般教人想舔上一口。
她的髮絲烏黑亮麗,沒吹沒燙地紮在頸後,自然樸素卻又恬靜動人。
他見過的美女沒有一千,也有一百,但從沒有一個女孩子,能像她這樣撼動他,她甚至不必跟他有什麼接觸或關係,就能輕而易舉地擄獲他的心——真不可思議,「一見鍾情」這種不理智的事,竟然會發生在他高天宇身上。
她,引起了他的性……不,「興」趣,非常深濃的興趣。
維琛扶他躺上床,然後熟稔地將點滴架擺好。同一際,她也瞧清了他的長相。
這男人不只身形引入注意,連那張臉都是迷死人不償命的。
他約莫三十出頭,有一對長又濃密的三角眉,看起來尊貴而驕傲的高挺鼻子,憂鬱中帶了點邪氣的電人眼眸,豐盈飽滿的唇片微微右撇,看起來更添幾分桀驚不馴及玩世不恭的味道。
他讓她不能自持地將目光停留在他那俊朗英挺的臉龐上……
說真的,她還從沒遇到過這種讓她一見就忍不住「想入非非」的男人。
不曉得這麼一號人物究竟是什麼身份,居然能一個人獨自住在這一層樓?
「謝謝。」他淡淡地道了謝。
「別客氣。」她淺淺一笑,「對了,你想不想看書?」
看書?他現在哪有什麼心情看書?「不必了。」
「噢……」她也不勉強他,「那我走羅!」話罷,她旋身就要步出這間高極又豪華的病房。
「喂!」高天宇突然喚住了她,雖然他不知道自己為何叫住她。
她回過頭,「你又想尿尿?」
他皺起眉,「我又不是膀胱失禁。」說著,自己都覺得好笑。
維琛不好意思地咧嘴笑笑,「那……你要做什麼?」
他勾起一抹性感的微笑,眼睛彷彿能射出電波似的凝睇著她,「我只是想問你,能不能留下來陪我聊天?」
「聊天?」她微怔。
他點點頭,「你不是義工嗎?義工應該也要陪病患聊天解愁的,不是嗎?」
維琛蹙眉沉吟著,「解愁?你……你想聊什麼?」
「聊什麼都好,不如……」他頓了頓,「不如聊你為什麼來當義工吧?」
她想了想,旋即點了點頭。「也好。」說著,她在他床側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他用那一雙似笑非笑的眸子直望著她,像是在欣賞什麼藝術品似的專注。
被他那麼盯著,維琛覺得自己身—上彷彿被蟲咬似的麻癢難受。不是說要聊天嗎?怎麼他卻一聲不吭地盯著她瞧呢?
驀地,她靈光乍現。呵!他根本不是想跟她聊天。
瞧他那不規矩的眼睛在她臉上、身上不斷流轉,擺明了就是想搭訕。
「喂!」她不客氣地瞪著他,「你想聊什麼?」
通常碰上這種意圖搭訕的男人,她向來都是不理不睬,然後逕自離去的;為什麼她現在卻還待在這裡跟他講話?她是著了魔,還是中了邪!?
他微愕,迎上她微微惱怒的眼神。「不是說要聊你為什麼當義工嗎?
他不慌不忙、神態自若。
「我當義工當然是為了讓自己開心啊!」她說。
「開心?」她做這個是為了讓自己開心?
「有什麼不對嗎?」她嚴辭厲色地說。
「你……過得不開心?」
「我很開心,不過幫助別人會讓我更開心。」她說的可都是肺腑之言。
他一愣,心底對她的好感及興趣更深濃了。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尤其是像她這麼漂亮的女孩,不是都應該忙著逛街血拼加約會嗎?
「你平時是做什麼的?」他像在作身家調查似的詢問著她。
「我什麼都不做。」因為他的問題未牽涉私密,維琛倒是無須隱瞞什麼。「我的工作就是當義工。」
「你是說……你沒有工作?」高天宇驚奇地望著她。
「有什麼好奇怪的?」她理直氣壯地反問他。
「是不奇怪,不過……」他難以置信地睇著她,「那你吃什麼?」
「吃飯。」她充滿不耐及戒意地回答。
他感覺出她的不友善,卻不以為意。「有人養你?」
她點點頭,「我有男人養。」
他一震,眼中滿是不敢置信。
維琛得意地一笑。她是有「男人」養沒錯呀!難道她爹地不是男人嗎?
高天宇仿如受到衝擊似的瞪大著眼。她有男人養?她居然來當這種沒錢領的義工,然後再讓男人養?她是腦袋出了問題嗎?
見他一臉驚愕,她暗暗得意地竊笑著。唬倒你了吧?活該!
哼,這還不夠。看他能住在這樣豪華的病房裡,勢必是挺有錢的,她乾脆「順便」跟他募集善款……
「你很有錢吧?」她突如其來的一句。
他心口一震,隨即又撇唇而笑,「怎麼?你想找另一個男人養你?」
被反將一軍,維琛心有不甘地板起了臉。「放心,我沒想過要找另一個男人養我,我只是希望你捐一點錢給那些可憐人。」
他挑眉一笑,「捐多少?」他倒是十分大方且闊氣。
她考慮一下,「一佰萬。」她都捐了一佰萬,他總不能少於她吧?
「OK!」他毫不考慮地一口答應。
「真的?」維琛一怔。他們萍水相逢,他居然那麼大方地答應了她?早知如此,她應該多加一點。
「當然是真的。」他莞爾一笑,「你要支票還是現金?」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