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凌瑋
「妳……妳很餓?」安安的眼神看起來有點恐怖,像是……很飢渴。
害他都不忍心告訴她,盤子裡還有很多鳳黃酥,不用搶他手上這一塊。
完蛋!事跡敗露,偏偏又沒有台階可下。「你、你還不給我?!」安安老羞成怒。
樓宇堂鬆開手,瞠眼看著安安把那塊鳳黃酥當成殺父仇人,惡狠狠地送進嘴裡斬首示眾。
「夠不夠?」他只得體貼地端來整盤點心朝她奉上。
「才不要!死堂堂!我不要理你了啦!」沒臉見人的安安又羞又怒,抓了書包就埋頭往外衝,最好是能在路上找到一個坑,把自己埋了。
「安……」至於一頭霧水的樓宇堂則是瞪著手中的點心,無法理解安安突然發脾氣的原因,難道就為了他比她先一步拿到那塊她一定得吃到的鳳黃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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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把自己埋在枕頭下,心底暗下決定幾天之內都不要去「老地方」了,原因是沒臉見人。
好糗、好糗、好糗……
為什麼別人做起來那麼自然,她就必定困難重重?
老天太不公平了!她的磨難還不夠多嗎?身邊那麼多爛人……說到爛人,這件事一定得算小鍾一份,都怪他莫名其妙講什麼一壘二壘亂七八糟壘,才會害她被滿天紛飛的壘包砸昏了頭。
此仇一定要報!罵死他!
安安手剛碰到電話,那邊似乎比她更快一點,她抓起話筒準備臭罵--
「安,是我。」是樓宇堂。
「……我已經睡著了。」
那邊笑了一聲,聲音輕輕的、沉沉的、很好聽,害安安莫名其妙地臉紅起來。
「安,下來開門好嗎?我已經在妳家門外了。」
外面?!
安安著了慌,抓著電話像是瞪著外星人,然後低頭看看自己一身皺巴巴的綿睡衣,摸摸已經亂成超級賽亞人的頭髮,好想尖叫。「你、你等一下!我、我馬上下去!不要走喔!一下下就好!」
樓宇堂很想叫她慢慢來沒關係,反正他已經來到她家門外,就不會無功而返,就算她不開門,他也會按門鈴吵得她不得不出面,結果是她電話掛得太猛,害他沒機會講。
不過,看樣子她好像不生氣了。
直到五分鐘過去,十分鐘也過去了,他竟然還等不到她開門出來?!
不會吧!「她家到底是多大?要走這麼久?」
其實安安只花了一點時間換上運動服又爬了兩下頭髮,就急沖沖的往外衝了,只是,當她興高采烈地拉開一道又一道門,好不容易鑽出大門外,迎接她的是一條空寂的暗巷--根本沒人!
不會吧!「他……他竟然沒有等我?!」
不可思議的兩個人,不可思議的夜晚。
直到安安恍然大悟「啊」地一聲驚跳起來時,真的已經用掉十分鐘了。
她回頭望向來時路,裡面的路線比較短,但佈滿障礙物;轉頭望向外面的巷口,那邊路線較長,但只要轉個彎就可直通她家大門,而堂堂就在那裡。
拚了!
最後安安選擇相信自己短跑的速度,踩著拖鞋一路「啪啪啪……」彎過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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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解釋一下妳為什麼會從那邊過來嗎?」當樓宇堂聽到巷口一陣嘈雜的「啪啪」聲傳來,著實很不高興有人這麼晚了還敢出來吵人。
不過,當他確定那個朝他狂奔而來的人,竟是那個一直不肯開門出來見他的安安時,除了錯愕,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麼想?
好喘。「我……我一直都是從那邊的門出入的嘛!」
「先順一下氣,瞧妳滿頭大汗的,小心感冒。」他輕拍她的背幫她順氣。
「我剛才一直在那邊等你……我跑很快……怕你走了。」
「我不會走,先走掉的反而是妳。」好像是注定得習慣要照顧她了,他拿出手帕幫她抹去汗,順手再脫下外套讓她套上。「要談一談嗎?」
安安搖頭。
除非她死!誰都別想要她自首今晚的蠢行。
樓宇堂無奈地輕歎。「那好吧!把妳的手給我。」
安安驚聲抽氣。
原來他已經知道了!他已經知道了!他已經知道了……因為極度羞慚使安安腦中一片空白。
見安安挺得像支玉米桿,光是站著什麼都不動一下,樓宇堂只好自動自發一點,傾身執起她有點僵硬的手,握著她的手。「人家說,掌紋複雜的人,心思細密,讓人難以捉摸。」
「我的掌紋清清楚楚的,才沒有你說的那麼複雜!」
「我猜也是,所以妳今晚突然鬧了一場脾氣,還咒我去死,我雖然沒有領了小姐的命真去赴死,但也猜得出接下來幾天,妳肯定會不願再到『老地方』去讓我看一眼。」
猜中。「我……我要準備考試。」隨便找個理由搪塞,但,突然記起離期中考好像還有一個多禮拜……
太久了!
樓宇堂沉默地把玩著她的手,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幾乎手心、手背全被他摸透了,他才緩緩吐出幾句話。「那好吧!好學生要認真讀書,我不打擾妳。」
安安想喚他別鬆手,卻突然發現自己手上多了一個小紙袋。
「別只顧著開夜車,身體要緊,量力而為就好。」
「堂堂……」安安不安的喚住他。「你不會不理我吧?」
他笑開,可惜路燈不夠亮,讓她看不清他究竟笑得多真誠?
直到樓宇堂坐進車內,兩人之間只剩下一個方格車窗的視界,她還是找不到話跟他說,只能再次強調,「你不行不理我。」
「我當然要理妳,女朋友,我們約好的,不是嗎?」
不只是約好的那麼普通吧!「考試完我去找你!」
「我會先去找妳,妳不是邀請我去你們學校的園遊會嗎?我會去吃垮妳,妳專心準備考試就好。」語畢,車窗拉起。
安安呆愣著目送他的車離開,心裡亂糟糟的,理不清害她莫名其妙發脾氣,又害她臉紅心跳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更怪的是,他一句簡單的安撫就讓她剛才還亂糟糟的心沉澱下來,然後又期待他多說一點,再一點……
怪死了!
最怪的是,她摸到他的手了!雖然正確來說應該是他握著她的手,不過,這絕對符合小鍾所說的一壘的要求吧!
今晚雖然中途凸槌,狀況多多,但最終還是有達成目標哩!
真好,下次她也要幫他看掌紋……然後公然登上二壘!
手上沉甸甸的,打開紙袋一看,才知是剛才阿嬤孝敬她的鳳黃酥,突然有點惱恨起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鳳黃酥。
「那就是……考試之前都不能去見他嗎?」嗚……她已經開始想他了啦!
不過,在那之前,她現在還有另一個迫在眉睫的難題。
那就是,眼前這扇陌生的大門聽說是她家,可是,她好像沒有帶鑰匙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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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妳春風滿面,是考得很不錯囉?」
「還好啦∼∼可以確定不用補考。」
「低空飛過?那妳還笑得那麼爽?蚊子肯定又榜首!那傢伙這三年沒一次讓出寶座,我一直在懷疑他每次考前三天便失蹤不見人,就是在暗中搜查考試題目。」小鍾灌一口礦泉水後遞給安安。
安安接過水不喝,卻拿來洗手。「我相信蚊子是憑真材實料,阿恩不是也都在十名內?可見我們學校的考題並不是太難。」
「妳想承認自己駑鈍,別拖我下水!」把水搶回來。
「當然啦!你只是不愛唸書,或者是你有念到的學校沒考,學校考的全是你剛好沒讀到的。」
「難不成妳就不是?」不信。
「我?我已經直接承認自己笨了啊!還懷疑?」
可是,她那張笑得心滿意足的笑容,跟她的話就是搭不起來啊!小鍾瞇著眼把安安從頭到腳審視一圈,發現她一切如常,肯定不是外星人變的。
再循著她的視線望向操場上,一些工人正努力搭著園遊會要用的帳棚。「妳等這一天等很久了?」小心問。
「嗯,等得心力交瘁、心慌意亂、心猿意馬、心肌梗塞、心有餘悸……」
「夠了,我們都知道妳的日文比狗文還要好,別勉強自己去做妳永遠都做不來,也不必要做的危險動作。再請問一下,妳應該知道我們畢業生只管吃,不用顧攤位吧?」
「嗯,只負責吃,盡量吃,來吧!來把我吃垮吧!」
天哪!這人已經語無倫次了!「安安,妳到底開了幾天夜車?看妳把自己熬成瘋婆子了!大家都知道妳盡力了就好了嘛!」
「我很正常好嗎?先說好,明天園遊會大家各玩各的,你們不要來找我!我有重要貴賓要招待。」
原來如此!
雖說人不思春枉少年,但……
這女人也未免太重色輕友了吧!「我希望明天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