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孟芷
司徒海柏偏過頭,望向兒子,專斷地說:「我不管你有沒有想過,這樁商業婚姻兩年前就已經定下來,你一定要把陳雪娶回來。」
「我娶?」司徒煒笑瞥父親與情人親呢的模樣,衝口直言。「不如你娶好了,反正你這五十多歲的老頭,一向最愛這種年紀適合當自己女兒的女人。」
二十八年前,當他一出生後,母親就去世了。之後不到半年,老頭又娶了自己的秘書——王秀蓉,但當他同父異母的弟弟出生後沒幾天,花心的老頭又在外頭養了其他情人,在這二十多年來,老頭身邊的女人多得不計其數。
直到五年前,老頭到高雄開會時遇見了何靜,對她一見鍾情,隨即將她這名新情人帶回家住下,雖然自此之後,老頭身邊只有王秀蓉與何靜這兩個女人,可是,他猜想依照老頭風流的性格,肯定不出幾年,又會對外開始尋找新獵物。
司徒煒的嘲弄,讓何靜尷尬地擁紅了臉。
司徒海柏受不了司徒煒的嘲笑,舉起手就想朝他臉上打去。
何靜見了,趕緊攔下,猛朝司徒海柏搖頭,示意著他別跟司徒煒計較。
「你……」司徒海拍無法拒絕何靜的請求,歎了口氣,將她攬入懷中,忿忿瞪著兒子。「要不是阿靜替你求情,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這時,司徒義與王秀蓉一同走了進來,在另張沙發坐下。
「爸、大哥。」司徒義恭敬地喚道。
王秀蓉見到自己丈夫與情人親密的舉止,頓時妒火燃起。「阿煒說得也沒錯,你又何必發火呢?」
「你閉嘴!」司徒海柏雷吼出聲,怒喝著妻子。
司徒煒沒有心思理會這些複雜的家庭糾紛,起身就想離開,卻被父親喝住。「你先別走,我話還沒說完。」
「大哥。」司徒義見大哥仍想舉步離開,趕緊上前拉住他,免得父親又動怒。
瞧見弟弟哀求的目光,司徒煒呼了口氣,再度坐了下來。
司徒海柏瞪了大兒子一眼,歎口氣道:「我老了,過陣子打算退休,和阿靜一同回到南部鄉下居住。我決定將『海柏酒店集團』全權交給你管理,你啊,認真一點,別再像以前一樣,天天只懂得和女人玩樂不務正業。」
司徒義一愣,眸中隱藏著怨懟。將「海拍酒店集團」全權交給司徒煒管理,那他這些年來為公司付出的辛苦算什麼?
司徒煒皺眉,尚末回話,王秀蓉已發飆地嚷:「你和那女人搬到南部?那我呢?你要把我一個人留在這?」
她的丈夫把情人帶回家裡來住,她已經滿腹怨氣了,現在他竟然還要跟何靜那女人一起離開?
「這間上億元的大家宅留給你住,你還不滿意?」司徒海柏睞了妻子一眼。「不然我和阿靜一同住在這豪宅裡,你去住鄉下的房子好了。」
他這樣不就擺明了想甩開她嘛!
王秀蓉張嘴,卻激動得說不出話來,憤恨的目光直射向何靜。
何靜嚇得瑟縮一下,比著手語,向司徒海柏表示她去切盤水果來給他吃,待他點頭,何靜隨即離開客廳。
「那……那阿義呢?」王秀蓉抓過司徒義的手,替自己的兒子感到不平。「你把公司全留給那個敗家子管理,卻沒有想到阿義?」
敗家子?
司徒煒挑眉,搓搓下巴,似乎毫不介意繼母這樣形容他,竟然還不停發出輕笑。
「媽,算了。」將不滿強壓在心底,司徒義安撫著發怒中的母親。
司徒海柏望向司徒義,沉默了一會兒。「我有自己的打算。」在他的觀念中,家族事業就是要交予長子來管理。
王秀蓉輕嗤了聲。「打算?幾年前,你想盡辦法把大兒子退回公司幫忙,可是你看看他幫到公司什麼了?反而只會在公司裡惹出更多麻煩。接下來,沒過多久,他又帶著女人到外國逍遙,他什麼時候替你分憂解勞了?」
司徒義再度想阻止母親發言,王秀蓉拍開了他的手,繼續說道:「你的公司遇到麻煩時,是阿義待在你身旁,幫你處理。如今,你想要退休了,都沒有想過一點好處給阿義?你公平一點好不好,阿義也是你兒子,你可不可以不要那麼偏心?」
「小媽,你放心吧,我不想管理、也沒本事管理那麼大間的公司。」司徒煒擺明了自己的立場。
先前,他會答應老頭回公司幫忙,只是想先應付老頭的怒氣,等日子久了,老頭就會明白,司徒義才是真正有能力管理家族事業的人選。而他,也才能自由地去做他自己想做的事情。
司徒海柏聽了,卻動怒了。「你閉嘴,你可不可以有點出息?」
司徒煒撇嘴,不再吭聲。
「我給你半年的時間去適應,時間一到,我立刻就將『海柏酒店集團』全權移交給你,如果你敢再拒絕,我就直接打死你,當作從來沒有生過你這不孝子!」司徒海柏專制地道。
司徒煒歎口氣,為自己失去自由哀悼著。他捻熄煙,直接起身往廳外走去,身後不斷傳來父親和小媽的爭執聲。
他欲跨上樓梯時,瞧見何靜端著水果,躲在一旁,好似忌憚著王秀蓉在場,而不敢走進廳內。
司徒煒走到何靜面前。
何靜抬起頭,有點懼意,但仍是朝他笑了笑。
「剛剛……很抱歉,我只是想氣一下那老頭,不是故意要針對你的。」他向來都是這樣,有話直言,從沒注意想過可能會傷了誰。
何靜微笑,搖搖頭,表示不在意。她將手中的水果盤遞上前,麻煩司徒煒拿著。
司徒煒接過,何靜開始比起手語。
他看了,輕笑出聲。「好,我知道他年紀大了身體不好,我會乖一點,不會再惹老頭生氣。」何靜待在父親身邊多年,縱然他們兩人相差了二十多歲,可他也知道她對父親是真心的。
何靜感激地微笑,偷偷朝內廳望去,見到王秀蓉和司徒海柏還在爭吵,她沮喪地歎氣,繼續躲在牆邊。
「你別怕她。」司徒煒跟著往裡頭瞅了一眼。「她如果太囂張,老頭一定會要求和她離婚,到時她就會成為上流社交團裡的大笑柄。小媽向來最死要面子,她自己也深知這一點,所以不敢把事情鬧大,也不至於對你太過分。」
何靜又舉起手比著,向司徒煒道謝,甚至誇獎他其實是很善良的。
生平第一次被誇獎,臉上的笑容變得僵硬,司徒煒將水果盤遞回她手上,轉身爬上樓梯,回到房間。
站在鏡子前,司徒煒摸摸自己的俊臉,低哺:「我善良?!」
腦中驀地想起日前捉弄舒若汶這件事,何靜的誇獎,反而讓他有些心虛了。
***
接下來的日子,在司徒海柏的威逼之下,司徒煒也只好乖乖收起玩心,每天固定到公司上班,為接管「海柏酒店集團」做準備。先前掀起的排聞風波,也隨著時間過去,緩緩平息。
轉瞬之間,兩個月過去,王秀蓉見到司徒海柏仍執意將公司交給前妻生的兒子,又打算扔下她這妻子不管,她氣憤地將房內所有陶瓷、玻璃器皿全往牆上砸去。
「該死的何靜、該死的司徒海柏!」
她一直以為花心成性的司徒海柏玩膩了何靜,就會甩開她,另外尋覓新歡對象,從不會對任何女人認真。可是,她沒想到司徒海柏竟會鍾惜那個啞巴那麼多年,如今甚至打算與她一同隱居鄉下……
「混蛋!」她又拿木櫃上的古董花瓶,狠狠砸向牆壁。
當年,司徒海柏也說愛她的,可是為什麼他對她的愛,維持不到幾年就結束了?為什麼他不能像對何靜那般地來寵愛她?
難道就因為她老了,比不上何靜那年輕的女人?
所有能砸的東西都砸碎了,王秀蓉頹喪地跌坐在地上,悲慼地哭喊。「她有什麼好……只不過是一個沒用的啞巴,等過幾年,她也老了,我就不信你還會那麼愛她……」
下了班回家的司徒義,經過母親房門前,聽見裡頭的哭泣聲,心一擰,緩緩開啟門把,走了進去。
小心避開地上的碎片,他踱至母親身旁,伸手將她扶了起來。「媽,別哭了。」
「別哭了、別哭了……你媽受到欺負,你這孩子每次也只會叫我別哭了,你除了會說『算了』、『別哭了』,還會說什麼?」王秀蓉將怒氣發洩在兒子身上,用力推開他,步伐顛順,整個人不慎摔坐地上,壓在地磚的右掌嵌人玻璃碎片,她痛哼了聲。
「媽!」司徒義著急地將她扶至床上坐下,抓過她的手察看,發現一些碎片已陷入肌膚裡,他趕緊找來急救箱,利用消毒過的小鑷子細心地將碎片夾出。「會有點疼,您忍一下。」
王秀蓉探出未受傷的左手,細撫著兒子的臉龐,滾燙的淚水拚命滑下。「兩個都是他的親生兒子,為什麼他就是那麼偏心於長子?他為什麼不想想看,當他生病時,是你在他身邊不眠不休地照顧他……你孝順他那麼多年了,為公司辛苦那麼多年,他一點好處都沒有想過你,他的心中只有司徒煒那個不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