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陶陶
她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索日搖了一下頭,感覺肚腹間泛起一抹溫暖,他睜開眼試著看清她。
「索日,站起來。」她用盡力氣拉他。
他聽著她的話,雙手抓住她的身體站起來。
「我們離開這裡。」她攙著他往前走,一面回頭叫了一聲,「古比、普布,快走。」
夕川想帶他上另一匹馬,卻發現幾個奴隸已經攀上馬匹,她還來不及出聲,他們已騎著馬奔馳而去。
「主人,快上馬。」普布牽了另一匹馬過來。
「索日,索日先。」夕川將索日交給普布。
「古比?」夕川回頭叫著。
忽然一道長鞭凌空甩下。「全部給我蹲下。」
夕川瞧見鞭子快速揮來,只來得及抬起雙臂,就聽見鞭子在空氣中發出的抽嘶聲,她的雙臂竄過一陣刺痛,尖叫聲迸出喉嚨。
「主人?!」普布回頭,瞧著第二道鞭凌空而下,他正要推開主人,就瞧見一旁的索日倏地撲上前將揚鞭的士兵撞倒在地。
索日憤怒地嘶吼著,雙手掐著士兵的脖子,他不許任何人傷害她!瞪視士兵逐漸發紅泛青的臉,他腦中掠過從小到大他所受到的無止盡的鞭打與屈辱,還有母親的死……
士兵掙扎著抽出腰間的匕首往索日的手臂刺去,疼痛讓索日力氣增大,他的眼睛泛出血絲,手指的力道忽然暴增好幾倍。
「索日,不可以。」夕川大叫。
忽然,天空響起一陣悶雷,索日的腦後讓人劈了一記,他感覺眼前一黑,但仍不放手。
「放開。」更重的一記手刀劈向他,索日無力地往前倒下。
夕川與普布訝異地看著男子將索日抬上肩,對他們說道:「快走。」
「你……」普布錯愕地瞪視著眼前的男子,他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男子扛著普布往前走,臨走前望了躺在地上,雙眼暴凸、死不瞑目的士兵一眼,天空再度響起一聲雷響。
「誰都不許走!」另一名士兵拔刀趕到。
男子頭也不回的射出飛刀,將之擊斃。
夕川蹣跚一步,若不是普布攙扶著她,恐怕就要跌倒在地了。
「不要殺人。」夕川嘔吐一聲,這裡的負能量已經快超出她所能負荷的。
「一切都太遲了,唉!天意難為。」男子望著天長歎一聲。他背著索日上馬,轉頭對仍與古比纏鬥的贊路說道:「副將大人,快回都城吧!軍將大人過世了。」
聞言,夕川大吃一驚。
「你說什麼?!」贊路喝道。
「回去一切就清楚了。」男子轉頭看著一大群奴隸,各個傷的傷,哀嚎的哀嚎,臉上都是痛苦的表情。「都走吧!」他出手射出更多的飛刀,將所有士兵全射傷。「都走吧!」
奴隸們面面相覷,隨即有人開始逃跑,一見有人脫逃,大夥兒立刻全散了去,見有士兵想追趕,男子出聲道:「誰要敢追,我就讓他見不著明天的太陽。」
普布皺著眉頭看著他,這人前後差如此之多,到底……是何來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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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
要墜機了,要墜機了……苗嵐勳在飛機晃動中驚恐地抓緊身旁的手。
原本在閉目養神的晨風讓他抓得發痛,她惱火地睜開眼正想訓斥他一頓時,卻發現他坐得僵直,臉色有點發青,她聽見機長正在說明現在氣流不穩,希望旅客坐在座位上,繫好安全帶。
「不曉得我們現在的高度是多少?」晨風說道。
苗嵐勳僵硬的將臉轉向她。
「是幾萬英呎,還是幾千?」她陷入沉思。「我對這沒概念,你說呢?」
他的臉更白了。「妳是故意的嗎?」
「故意什麼?」她裝不懂。
「妳明知道我怕坐飛機,還這樣折磨我。」他痛苦地說。
晨風露出一抹極淡的笑。「我說過你不用跟我回台灣,是你非要跟來──」
「當然是妳到哪兒我就到哪兒。」他立刻道。「我覺得胃有點不舒服,為什麼晃得這麼厲害?」因為教授翻譯還得需要一些時間,而晨風又不想在那兒空等,所以最後決定先回台灣,看看她母親是否有留下一些有用的咒語。
她沒有說話,打算繼續閉目養神時,聽見他又道:「妳沒有看到什麼吧?」他靠近她。「我們不會墜機吧!」
「你再靠近我就會。」她斜睨他一眼。「把你的手拿開。」
「我怕我一拿開就會吐。」他深吸口氣。「妳不想我吐在妳身上吧!」
就在她考慮要不要打昏他省事時,飛機已經趨於平穩,苗嵐勳吁口氣,虛弱地癱在座位上。
晨風甩開他的祿山之爪,聽見他吐口長氣。「總算過去了。」單單坐飛機他還能捱,可加上亂流就有些吃不消了,頓時把他的恐懼膨脹百倍不只。
「沒捏疼妳吧?」他瞧著她有些泛紅的手臂。
「沒有。」她冷淡地回答,隨即閉上眼。
他也沒吵她,逕自從袋子內拿出一個資料袋觀看,藉以轉移注意力。十分鐘後,他感覺晨風的呼吸已經變得緩慢而深沉,所以大膽地轉頭觀看她的睡臉,他抬手想碰觸她的臉,卻在一寸之遙停下,最後還是放下手。她是個淺眠的人,他還是讓她好好睡一覺吧!
他喝口酒壓壓到現在還在翻攪的胃,順手翻閱《僰古通紀淺述》,上頭說,南詔舜化貞王登基時只有十歲,鄭買嗣為國老攝政。十歲登基的小皇帝到十五歲時就去世,死因不明,留下一個不滿週歲的兒子。
鄭買嗣先是讓皇姊抱著小皇帝坐在皇位上聽政,後來鄭買嗣藉機將皇姊遣走,由他代抱小兒,沒想到鄭買嗣竟暗中將嬰孩的陰囊掐破,嬰孩號哭不已,不到一天就夭折了,之後鄭買嗣殺蒙氏八百人而篡位。
看到小皇帝的陰囊被掐破,苗嵐勳讓酒給嗆到,還不小心噴到資料上。他甩了一下影印紙,而後抽出面紙擦拭,好死不死紅酒偏偏滴了兩滴在陰囊兩個字上。真糟糕!苗嵐勳因這荒謬的情境笑出聲。
晨風不安定地在座位上轉了一下身子,苗嵐勳立刻壓下笑意,她至今還未看到這份資料,若讓她瞧見,豈不尷尬。
這幾滴紅酒液看起來還真有點像是斑斑血跡呢!他搖搖頭,將注意力移回資料的內容上,看著南詔接下來的二十幾年都處於紛亂中,雖說鄭買嗣篡位改國號為大長和,但二十五年後東川節度使楊干貞殺了鄭買嗣的兒子,建國號大義寧,然後又過十年,段思平推翻大義寧,結束了雲南最後一個奴隸政權,建立大理國政權。
就像晨風所說的,夕川留在那兒實在不安全,但他們現在又找不到具體的辦法將她接回來,這實在是個棘手的問題。
夕川的能力他是見識過的,待在那兒對她有百害而無一利,或許他們應該先想個辦法封住夕川的能力。
他閉上眼開始回想咒術當中是否有能封住夕川能力的,如果夕川的母親做得到,他們應該也能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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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的手沒事吧?」扎格瞧著她讓人打出血痕的雙臂和哭腫的雙眼。
「有點痛,不過不礙事。」夕川將雙手放在索日的肩上,準備幫他治療。
扎格從腰間拿出一瓶藥。「這讓他喝下就行了。」見夕川疑惑,他解釋道:「這是解藥。」
夕川接過藥瓶,打開聞了一下。
「放心,沒有毒,我若要他的命,就不會救他了。」扎格說道。
夕川難為情地紅了臉。「對不起,因為你跟先前不一樣,所以我……」
之前的扎格明明是個不會功夫,而且一點傷就呼天搶地的人,沒想到現在卻變成了武林高手一般,還出手救了他們,所以她才會不放心。
「會懷疑是人之常情,不用放在心上。」他搖手。「快給他喝下吧!我有話對妳說。」
「好。」夕川將索日的頭放在膝上,右手在他的額上觸摸了一下。「索日,醒醒,把這喝下去。」她將能量從手上釋出,讓他從昏迷中醒來。
索日睜開眼,眼前一片矇矓。
「把這個喝下去。」她將藥瓶放在他嘴邊。
她的聲音像是穿過層層石牆一般傳來,有些模糊不清,又有些空洞,但帶給他一絲心安。口中有涼水進入,他本能地喝下,雖然她的臉感覺有些模糊不清,但他卻緊盯著不放。
夕川再次將手放回他額上。「睡吧!」
他張嘴說了幾句話,她聽不清,低下頭將耳朵貼在他嘴邊。「什麼?」
「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妳。」
她愣了一下,一時間胸口像被什麼東西漲滿了一樣,眼眶也紅了。
「我不會讓……」
夕川抬起頭,發現他已經睡著了,她撫過他的臉,淚水溢出眼眶。
扎格深思地看她一眼,不自覺地放軟音調。「妳沒事吧?」
「沒……沒事……」夕川急忙抹去淚。「你要跟我說什麼?」夕川轉了話題,他說要單獨跟她說幾句話,所以連其它人都支開了。
扎格若有所思地注視她一會兒後才說道:「妳到底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