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陶陶
夕川邊跑邊哭,不停地叫著姊姊,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跑到這裡來,她好害怕。
「再不起來,看我怎麼治你!」販子圖桑下手又是一記狠抽。
索日咬牙,感覺鞭子像刀一樣切割過他的背,他可以忍受痛苦,但飢餓讓他沒有力氣逃離這一切,只要讓他吃些東西,他就能……就能扼死這兩個該死的人口販子,但他們不給他食物,飢餓讓他虛弱,讓他使不上任何氣力。
夕川跑出樹林時,正好瞧見鞭子抽在一個男子身上,巨大的痛苦立即充塞在她的心口,她痛苦地跌在地上,呻吟出聲。
兩個人口販子,被她突然的出現及摔倒嚇了一跳,其它列隊的奴隸也不解地看著這突如其來的一幕。
「怎麼回事?」弘谷走上前。「小姐?」
夕川喘口氣,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一瞧見販子滿臉鬍鬚,橫眉豎眼的模樣,讓她嚇得往後退了一步。她……她不喜歡他,他讓她很不舒服……
「沒事吧?」他瞪著她的臉。
「什……什麼?」她又後退一步,聽不懂他的話。
「怎麼,是逃走的奴隸嗎?」圖桑上前。
「不是。」弘谷搖頭,這女的額上沒有刺青,不是奴隸,更何況她腳上還穿著奇怪的鞋子,想必不是南詔國的人,在他們這兒不管平民還是官,都是跣足,沒人穿鞋子的,據他所知,只有漢族才穿鞋。
「那就別管了,我們還得趕到市集去。」
見販子轉身離去,夕川才鬆口氣,可她並沒有安心太久,因為地上的男子在試圖爬起時又挨了一鞭,這一鞭讓她再次感覺到痛苦。
「快走!」販子喝道。
夕川看著眼前奇怪的陣仗,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他們會戴著手銬腳鐐,而且穿的衣服那麼奇怪……
她驚慌地左右張望,不知該怎麼辦,她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這個時代會有人戴手銬腳鐐?還是……他們在拍戲?她要不要去問問看?雖然那兩個男的看起來很兇惡、很可怕,可是剛剛好像也沒傷害她的意思,怎麼辦……她該怎麼辦……
見人已離她有幾尺之遙,她只好硬著頭皮上前。她已經在這附近好久了,都沒瞧見半個人影,而且她剛剛還看到一個好可怕的男人在濃霧間若隱若現,像鬼又像人,嚇得她拔腿狂奔,可這一路奔來,霧雖散了,卻沒看見半個人影。
他們是她唯一的希望,如果他們走了,就又剩她一個人……夕川戰戰兢兢地往前,小聲地問了一句。
「請……請問……這是哪裡?附近有公車可以……可以回飯店嗎?」她摸著手上的鐲子,想讓自己安心。
兩名人口販子沒聽見她的話,夕川只得大聲地又重複了一次,販子這回總算聽見了。
弘谷在聽見她奇怪的話時轉過頭,回了一句,「妳說什麼?」
「別管她了,大概是外地人,看她的衣服,怪裡怪氣的。」圖桑不耐煩地說。
「妳沒瞧見她手上的鐲子,看來很值錢。」弘谷貪婪地說著,當她自樹林跑出來時他就已經注意到了。「若是外地人,騙點錢也無所謂。」
聽到他的話語,圖桑立刻綻出笑。「有道理。」
「小姐不是這兒的人吧?」弘谷靠近她一步,見她後退一步,他只好停下腳步。「該不會是中原來的吧?」
「你……你說什麼?」夕川緊張道。「我……我聽不懂……」忽然她想起他們可能是西南少數民族,於是急忙改口,用蹩腳的彝族語說著,「這裡哪裡?公車?飯店?」
「她說什麼?」圖桑看向弘谷。
夕川急忙又說了一次。「這裡是哪裡?」她在心裡祈求他們當中有人能聽得懂她的話。「我迷路了。」
圖桑與弘谷再次相對。「好像是……納蘇話,我聽過,可是不太會說。」弘谷說道。納蘇基本上又分了六種方言,他勉強能說幾句簡單的話,可這女人說的他實在聽不懂。
「我會說納蘇話。」
不知何時,原本倒在地上的索日已蹣跚站起。
「輪不到你說話!」圖桑甩起鞭子,原本是要打上他的背,沒想索日竟蹣跚地後退一步,所以只掃過他的肩。
夕川嚇了一大跳,胸口痛了一下。「你……你不要打他。」她驚恐地說。「不要打他。」那男子的痛苦太劇烈,她承受不住。「別打他。」
弘谷雖不明白她在說什麼,不過見她比手畫腳,一臉著急地看著索日,他心裡大概有了底。
「不打他也行,妳買了他,他就是妳的了。」弘谷微笑地說。「把話告訴她,小子。」
索日正要說話時,身子卻不穩地晃了一下,夕川不假思索地上前想為他治療傷口。
「你等一下就不會痛了……」她抬起手的剎那忽然想起姊姊的話,她不能在陌生人面前做這些事……
「小姐喜歡這個奴隸嗎?」弘谷立刻上前。「只要一個手鐲。」他指著她手上的金鐲子。
夕川順著他的目光看向手上的金鐲子,不明白他的意思。
索日沙啞地開口,「他要妳的鐲子。」
「嗯?」夕川轉向他,與他削瘦的臉龐對上,他的眼睛像豹一樣,琥珀色的眸子讓她不由自主地退後一步。
汗水流下他的臉龐,他眨了一下眼,覺得天地在他面前旋轉起來,他拚命想撐住自己,這是他唯一的希望,他不能在這裡昏倒,他必須讓她買下他,如果是她……他還有機會逃跑,但若是到奴隸場上再次被拍賣掉,他逃跑的機會便微乎其微……
夕川可以感覺到他身體的疼痛,她慌張地不知該怎麼辦,姊姊不在她身邊,她不知該怎麼辦……
「給他鐲子,把我帶走。」他困難地吐出句子。
「買不買?不買就別礙在這兒!」圖桑沒有耐心地說。
「鐲子?帶走?我不懂。」夕川抬起左手,不明白他的意思。
索日耗盡力氣地突然倒在地上,夕川驚嚇地叫了一聲……他在意識模糊中聽到她的叫聲。他不能死在這裡,他不甘心,他發過誓,總有一天要將這些人全踩在腳下,一個個殺掉……他不能死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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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
「喂、喂?怎麼不說話?」苗嵐勳一手拿手機,一手插在口袋裡,望著落地窗外的景色。
對方依舊是一片沉寂,他看著遠方高樓閃爍的紅燈。「不說話莫非是心虛了?還是寂寞想找人說話?」來電顯示已讓他知道另一頭是誰,所以調侃地說了一句。
電話嘟的一聲掛斷,苗嵐勳微微一笑,按鍵回撥。「生氣了?」他抽出手,調整了下桌上的蟾蜍擺飾。「我道歉。找我什麼事?」
對方沉默了幾秒後才道:「我需要你的幫忙。」
他訝異地揚起眉,她開口要他幫忙?「什麼事?」他立刻問。
「我……」
他皺起眉頭,警覺起來。「妳在哭嗎?」
「沒有。」她冷冷地說。
「妳在哪?出什麼事了?」他追問。
她吸口氣,控制自己的情緒後才道:「我在四川樂山市峨邊,你能不能趕來?夕川……夕川不見了……」
「不見?什麼意思?」
「我不知道,她就是不見了,消失了……」
「消失?」他皺下眉頭。「難道妳們去黑竹溝?」在樂山附近傳出最多失蹤事件的就是黑竹溝。
晨風沉默了兩秒後才道:「我們是去黑竹溝。」
「妳在哭嗎?」他似乎聽到她的話語中藏著些許鼻音。「妳別哭,妳一哭我心會亂……」
「我沒哭,省省你的甜言蜜語。」晨風的聲音透著倔強與冷情。
「好,妳沒哭。」他安撫道。「我一會兒出發,明天就到。」
「嗯!」她吸吸鼻子。「把你吃飯的傢伙都帶上,這件事有點不尋常。」
「哪裡不尋常?」他一邊說話,一邊俐落地整理東西。
「電話裡說不清楚,你明天……等一下……」
他聽見她跟旁人說了幾句話,但用的不是國語,所以他聽不懂內容。
「我找到一條線索了,明天再談。」
「等一下,我還沒到之前妳別輕舉……」他還來不及說完晨風便已經掛斷,他搖搖頭,無奈地咕噥了一句,「還是這麼無情。」
不過至少她打了電話給他,這是三年來她第一次主動打給他,他沉吟著,說不定……這是他們和好的一個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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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快就會好了……很快、很快……」
他在昏迷中一直聽見細碎的聲音圍繞在身邊,有時他聽不懂內容,有時像是納蘇話,可說得卻不太靈光,他知道自己在發燒,他想讓自己清醒,卻力不從心,他的意識一直昏昏沉沉的,但聽見那似曾相識的女聲讓他安了些心,因為她終究買下了他……只要他身體康健起來,他就自由了……甘甜的水滑入他乾裂的唇齒,他貪婪地吞下,再次聽見模糊的女聲在身邊環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