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倌琯
他緊緊抱著她,淚水泉湧般溢出眼眶;他要與天爭,他要和閻君拚命搶回她。
將她扳正,他雙掌運足真氣,即使要他廢去一身內功,縱然他可能因此而走火入魔,他也決計用上十成內功救回她。
「呃……」她的身子一震,吐出大量的積水。
可她的脈搏仍是微弱得隨時停止……
「白痕!你回魂!回來!回到我的身邊!」不負責任的小東西!她怎能撥動他沉寂孤絕的情弦之後,棄他……
放躺下她的身子,滿臉的淚汗水漬的李霜降一陣狂風猛襲似的衝奔到大廳。
「王爺?」眾人驚呆。王爺好像成為嗜血的鬼,淒厲的神色叫人感到頭麻心震。
他怒吼,「去把宮中的御醫全叫來!還有,叫那小子把他珍藏密存的仙丹妙丸全交出來!快!」
屠公公打著哆嗦,「王爺,您呃您怎……」
「白痕自殺了!她投水自殺了!」
「啊!」眾人全凜神怔愕得連哭都哭不出來。
李霜降狠狂的哀怒著,「去告訴皇帝,如果白痕救不回來,本王一定親手殺死他這個該死的混賬!」
第十章
風聲鶴唳,整個王府籠罩著悲哀的痛和慌,御醫來了又去,最後一個三代元老的主御首醫診完脈,搖頭三歎。
李霜降抓住他的襟領子,殘狠的威迫,「不准搖頭!不准告訴本王她沒得救!否則本王殺了你這老禿顱。」
「王爺,奴才真的是無力可回天,眾御醫束手無策啊。」
「皇帝的藥呢?難道沒有良方?她一息尚存!她還活著!她不會舍下……」
「宮中的奇藥只能護住公主的心脈,然而這也只是拖一段時日罷了。王爺,起死回生是傳聞,從來沒有這奇跡……」
「胡說!她根本從未斷絕氣息!不曾死,回生有何困難?」
「奴才斗膽,請王爺準備護國公主的後事。請節哀,順變。」
「不!你再滿口誑語,本王立刻震碎你的心脈。」
「王爺,奴才享年七十六了,死不足惜,可王爺是大唐的守護神,一定要珍重啊。」
「哈哈哈哈……」
「王爺?」
李霜降縱然狂笑,如惡魔附體似的使得眾人不敢望上一眼。
老御醫克盡本分地繼續說下去,「公主的性命可能維持七日,大羅神仙下凡亦無救。」
「哈哈哈哈……」
王爺心智迷亂了嗎?老御醫退後幾步子,稟言,「這七日裡,公主應該是昏昧不醒,當她撒手人寰的那一刻應該是像睡眠中斷氣一般,少了痛苦。」
「哈哈哈……哈哈哈!」
「王爺瘋了?」眾人交頭接耳,恐駭得手足失措。
春遲幽幽的哀聲,「原本是一樁大好喜事,如今竟成了喪事。」
「造化弄人啊。」屠公公也不禁老淚縱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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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內苑。御書房中儘是歎氣聲。
這幾日,宮中侍衛足足加派十倍人手,為的即是護駕。
「霜降不會當真弒君,朕畢竟是他的兄長和好友,我們自小玩到大……」
「但是皇上這一次的『玩』卻是無法收拾啊。雖然皇上是戰魔王爺的堂兄,然而他心愛的女人卻是因皇上而間接香消玉殞啊。」
「護國公主尚未死亡……」
「但是群醫無計!即使是奇跡,恐怕也難以挽回公主的魂魄。」
「皇后,如果公主斷氣的那一刻,霜降……唉,朕擔心他真的如傳說中的可能瘋癲……」
「戰魔王爺不應該是脆弱的人,他一向膽識過人。也許心痛神傷,假以時日應該可以重振聲威。」
「朕就怕他過不了這一情關……」他好後悔啊,早知道就別玩得這麼猛了。
「皇上,歇下吧,龍體要緊啊。咱們已經盡了人事,但看天命了。」
「朕負欠霜降,也枉害了一條無辜的性命,十七歲的小女子芳華正妙啊。」
「或者,厚葬公主,賜封白家最高的恩典,亡羊補牢。」
「唉……」夜,難眠,心,不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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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痕昏迷的第六日,李霜降仍守在錦榻旁,這六個日夜他從未合眼,不進米食,一步不離。
握著白痕始終冰涼的小手,他干了又濕的眼眸溢滿狂痛的難捨。
「明日,即是你昏迷第七天……」亦是老御醫所說的死亡大限。
他吻著她的手心,吻著她的濃睫,吻著她眉心的粉紅烙痕。百般的不捨,千般的不願,他無法忍受失去她的致命劇疼。
「小痕兒,你感覺得到我嗎?聽得見我的呼喚嗎?你是個倔強的小東西,但是你也是個膽小鬼,黃泉底下你獨行一定非常的害怕?那裡或許很冷,或許有惡鬼欺凌……」
既然無法和她成為交頸的恩愛夫妻,那麼,他跟隨著她到黃泉地底吧。縱然是幽冥暗界,他保護她的誓言也務必要落實。
拿出獨門的邪紫五毒,這是毒尊之所以揚名江湖的絕殘寶物,只他一人可解,服毒之後三個時辰必死無疑,神鬼難救。
「小痕兒,我和你同年同月同日同一時辰魂斷魄散,有我陪著,不要害怕。」
濃髮披散著的李霜降輕輕淺淺地揚出一抹俊美的笑,接著,他服下邪紫五毒……
「下一輩子,你仍是我的愛侶.」他抱起榻上的人兒,以唇貼吻著她乾燥的雪白檀口。
只剩下等待了,等待勾魂使者前來拘提他和她的魂魄。
若是氣息斷絕,他便可以和她再相聚,這是他殷切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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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好沉,好暈,白痕幽幽轉醒,一時之間忘了身在何處?
「啊!」她記起,她留下一紙遺書就投身入水池中,難道她死了?這兒……
「嗯?是王府的內室?」她仍活著?怎、怎麼可能!
懷中的重量使她茫然,低首一看,差點魂魄俱失。
是霜降!他怎麼軟癱在她的懷中……
「霜降……醒醒呀。」是他守著她,守累了,倦了,所以睡著了?
然而他一動也不動!白痕不禁喘息著,「別嚇我呀!你醒醒!醒過來,看看我,和我說說話好不!」
顫抖的手無力得提不起勁,她費了一番艱難才將懷中的他的俊容捧起。
「紫色的面頰、紫色的唇……」他中了毒!
白痕睜著淚眸,不敢相信地瞪著他,他應該還沒……還沒……
一陣急促的步子踏響,春遲、夏荷和總管因為聽見叫喊而大著膽子跑進內室。
三個人一時愣呆住。「白姑娘……你活、活過來了!」是大喜啊。
白痕搖晃了下,春遲連忙上前扶住她,這才驚然發現她懷中昏僵的人竟然是王爺!
「王爺他……死了嗎!」
「不……」他不能!白痕伸手,探著李霜降的人中——
幸好!命在旦夕,一息猶存。
「趕緊叫大夫……」
夏荷忙不迭的應聲,「御醫們仍在西廂房,奴才這就去傳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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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御醫嘖嘖稱奇,「公主的命大,福厚啊!」
「公主?」白痕怔忡。
「或許是先前為了鎮住您的心脈所下的藥方子遇著劇毒,毒性的特異衝撞您昏昧漸杳的氣,所以反而救您重回人間。」
「劇毒?」她雖不明白,但她一心全繫在李霜降身上,「王爺受何毒?」
「這……奴才不敢妄言。王爺體內的毒可能是西域或江湖人士的偏方子。」
「可解?」酸澀的氣血似乎正逆流,她幾乎要昏軟。
「奴才無能。」
「不能……解?」
「王爺的筋脈已遭毒性侵入,可能挨不了一炷香的時候。」
眾人沉默。
春遲擔心的求著,「白姑娘你的身子虛得很。先喝盅白粥吧。尋常的健壯漢子也受不了六日六夜的空腹啊。」
白痕一如雕像般的僵坐著,許久,她輕細的聲嗓響起,「請準備灸針。」
大伙茫然。
老御醫卻是歎氣不已,「準備灸針吧,雖然希望渺小。」
春遲低叫,「姑娘的體力快要支撐不了,應該躺著休息。」可別死裡逃生之後又遭遇什麼不測。
白痕噙淚,楚楚的哀笑。
「如果最重、最不可用的一招都無法解去他的毒,我活著有何意義?只是永遠的傷痛。」
待下人備妥灸針後,眾人屏息以待但願奇跡能出現,王爺能醒來。
白痕顫抖的拿著灸針,她要將針刺人李霜降的命門。
然而這一針若是無法引流出他體內的黑毒血,李霜降便是魂歸九重天,此恨綿綿無絕期。
她好怕,深恐從此天人永隔。
「霜降……」給我勇氣,她祈禱上蒼。
一陣天旋地轉的暈昏感襲來,白痕手中的灸針不小心的失去准位,竟然直直刺入李霜降的頭頂心。
「老天!」天老爺啊!總管倚靠著廊柱才得以站立。
御醫們全傻了眼,老御醫掩面,不忍再看,頭頂心刺人灸針,僥天之不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