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倌琯
太可笑了。
他居然忘記問明白他的結義兄長的真實名姓!
愛新覺羅弘歷,其母為鈕佑祿氏,生有十七皇子、十位公主的一國之君。
最可笑的是他竟然和那個人稱兄道弟!荒謬。
他冷然的勾勒起一抹無情的笑弧。
永璜陡地站起,低吼道:「赤怒!帶這小子回宮面見父皇,或許他是盜取宮寶的賊!」
將領赤怒不敢妄動,畢竟天下之大,惟有乾隆為尊啊。這厲天擎竟有圓形玉k,恐怕是個犯不得的人物。
「反了!你敢不從,你的主子爺是本皇子!」永璜一邊因為傷口的大痛而不自禁的掉淚,一邊威逼脅迫的怒喊著,「即使那隻玉k是父皇的恩賜,但是本皇子才是父皇的兒子!姓厲的砍了我的左臂,我就要他的命來抵!不,我要敬稟父皇,抄他的三族、九族!」堂堂的大皇子被一個平民斷了臂,簡直是天大的羞辱!
赤怒猶疑難決,面帶驚色。
厲天擎冷冷一笑,「帶我去皇宮吧!皇上倘使要我的命來抵永璜的一條膀子,我也無所謂!」他在下賭,賭注是自己的命,賭本是那個人的抉擇!
「是!厲公子。」赤怒遵了令。
「將掉在地上的絲綢布袋丟上來……」
赤怒立即照辦。
握住絲綢布袋,厲天擎莫測高深的笑了。
袋內仍有一隻圓形玉k……他帶在身邊將近十八年的信物啊。
第十章
紫禁城御書房內,乾隆猛一擊桌,怒氣滔天。
永璜得意的不覺傷口的劇痛。姓厲的,你的項上人頭恐怕要掉下來讓本皇子當球踢了,哈。
「永璜。」乾隆一喝。
「皇阿瑪。」雖然斷臂已上傷藥,也已經包紮得宜,但是他依然覺得血液浸濕了布繃條。
「你的奏請……依準。」
「謝皇阿瑪!皇阿瑪英明!」永璜咕咕暗笑。喝!他可是皇長子哩,怎麼樣都較之姓厲的尊崇萬分。
一旁下跪著的班娃猛一站起,並且衝到桌前,怒目瞪向乾隆,「不公平!一臂換一臂,哪有砍頭之理!你是皇上又如何?不能不講理。」
「哦?」乾隆淡淡的隱住笑意,他瞄向依然英挺傲岸的厲天擎。
他的擎弟居然不下跪,亦不行禮!
打他一進御書房便是一臉的漠然,難道他完全不以他這金蘭之交的歷兄為榮嗎?
永璜忘了禮節,他失了分寸的罵道:「小娃子住口!我是皇親,厲天擎是賤民,即使他是個貝勒或是貝子,砍了本皇子的臂也只有死罪!」
罪無可赦!就算厲天擎就地正法也難消這漫天大恨。他又咬牙,狠戾的恨道:「皇阿瑪!把這賤民的屍首懸掛城門口以敬傚尤!還有,查明他的祖籍和家族九等之親,一律處斬,不留一活口!」
「皇上聖裁。」厲天擎冷笑著,他的九等之親可是含括了眼前的皇上和跳叫不已的永璜。
「皇阿瑪您瞧瞧,姓厲的毫無悔意,而且犯上,大大不敬!但憑他這神氣,就該凌遲處死!」
「放肆!」乾隆厲眼一盹,「有你多話的餘地嗎?」
「皇阿……」永璜吶吶不能言了。他的左臂被砍斷了啊,父皇竟然袒護那小子?父皇不是說了「依準」兩字嗎?
君無戲言!
「斷他一臂或是取他人頭,你但選一樣!」
「自然是取他人頭!」永璜暗握右拳,父皇的「依準」仍舊未改,他安了心。
「玄天,取朕寶劍!」
「是。」御前侍衛玄天立刻將寶劍取出,恭遞與尊上。
「喂皇……」班娃驚喘,她眼見皇帝老子親手持劍走向厲天擎,她卻無法救夫。玄天按住了她……
站定在厲天擎面前,微笑,「擎弟!幾日不見。可想念為兄?」
「未想。」
「朕若殺了你,你怨是不怨?」
「何必怨?」他的生命之源來自於這著龍袍的男人啊。
「有何遺言?」
「照顧我的妻子!」他道,卻是連一眼也不看向班娃。
「那戴頭紗巾布的小姑娘?你很眷愛她?」他暗暗讚賞不已,天擎居然面色不改的微笑對他?不愧是他義結金蘭的義弟。
厲天擎仍是不看班娃,他淡道:「愛或不愛已不重要,你拿著寶劍手不酸嗎?快些揮劍吧,廢話太多了。」
乾隆挑了挑眉,一哂,「臣下子民對朕不可以『您』字稱之,何況你用的是『你』,這是不敬死罪!」居然還說他這皇帝的廢話太多……
「不過是個死!」
「哈哈!好個『不過』!」右手一揮劍……
「啊!」班娃差點嚇死,她從捂著面容的十指指縫間瞧去,大詫。
皇帝老子竟然以劍揮削掉厲天擎的長辮子!
長辮子一被削短,頭髮技散於肩,厲天擎的俊貌更顯得邪肆。
「厲天擎已死。」乾隆將寶劍一扔,笑意漸濃。
永璜愕然不解的問:「皇阿瑪不是要親自砍下他的人頭好替兒子出氣?」
「漢人楚發留辮,長辮是我大清的表徵,削去長辮即是已經砍頭之意。」
永璜不服,「皇阿瑪,我是大清的大阿哥啊!那小子的賤命死一千回都不能……」
「住口,掌嘴。」
是皇阿瑪發怒,永璜只得止住抗議,以右手掌打自己的面頰。他是兒臣,君父若要他死,他也必須自盡。
「身為阿哥居然強奪民女,你不覺汗顏嗎?不成材的!」乾隆冷著眼神道,「至於晉弘,他該受受罪了,若不是德弟的原故,朕也不會特別恩加施一個『弘』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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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朝廷,為兄盡忠吧。」
「不。」厲天擎從玄天手中攫過班娃,他依然是狂妄的不賣眼前的君皇一個顏面。
玄天暗暗為他捏上一把冷汗。這個天挺奇表,崇然拔萃的厲天擎當真以為已平安無事啊。
伴君如伴虎,虎威一發,懊喪欲死啊。
乾隆不以為意的縱聲朗笑。「擎弟!為兄還真的拿你無能為力。」
「我只是個商人,而且是個連技院都經手的不入流之輩。」
「那麼,且留宮中幾日,和為兄暢飲可好?」
「不。」他的心在顫抖,他不能與他面對面太久,怕他的依親之情太過……
他擁著班娃,轉身離去。
無聲的喟歎。江山盡為他所有,然而親情和友誼卻是離他好遠、好遠。
「皇上。」玄天惟恐驚擾,但又不得不出聲。
「何事?」
「厲公子忘了帶走圓形玉k……」呈上君前,玄天敬仰著。
取過圓形玉k,乾隆歎望著……
然而霎時之後,他的龍顏起了青白交錯的複雜神情。
「皇上?」玄天輕喚。
乾隆頹然跌坐龍座,他的精目爍爍,緊鎖著手上的圓形玉k。
這隻玉k並不是他賞賜給擎弟的那一隻啊!乍看之下玉材和圖騰一模一樣,但細看之後不禁令他淚眩於眶。
難道擎弟是……是他的……他的至親啊!
擎兒!該是他大清皇朝的……
是否千軍萬馬追他回宮?是否問明當年的究竟?他揉揉鬢間,前所未有的煩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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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還有這一塊玉k?我記得赤怒把它拿去了呀。」班娃呆呆的看著厲天擎握在掌中的王k。
「這只圖形玉k才是弘歷在龍鳳客棧賞賜於我的……」
「可赤怒拿去的那一塊呢?」
厲天擎不笑,近乎嚴肅的抹正面色,「弘歷未登大位之前,已納福晉和側福晉。當時的福晉日後即是孝賢皇后富察氏,當時的側福晉烏拉納喇氏在富察氏病故之後詔令為後。」
「你的阿娘呢?是貴人?或是皇貴妃?或是個嬪?」綜合種種跡象,她的丈夫恐怕是愛新覺羅流落在民間的子孫。
「我的娘親在弘歷仍是親王之時即離開了他,當時她已身懷六甲,我是在厲家出世的。」
「為什麼她要離開?他不疼她嗎?」
「因為她對於女人的妒恨倦累了。因為她是漢女,不說封妃賜嬪,恐怕連襁褓時候的我都難以在殘忍的爭寵之中平安成人。」
「所以她偷偷的跑了?」
「叔父並無後嗣,叔母又早死,故然叔父十分贊同她的意願。」
「所以你成了厲家的繼承者,什麼食衣住行育樂的龐大事業都由你掌控了?」包括妓院呢!
「六年前我之所以被送往大悲寺,其實是為了躲避弘歷的搜尋,因為他曾派人到厲家探查……」
「你的叔父不希望你回復皇子的身份嗎?一旦回復正名,他不也是皇親了嗎?」
「叔父家中的財富已經是十世享用不盡,何必討取皇室貴名?況且在叔父和娘親的認知之中,皇宮內苑只有流淚和流血!」無可依戀。
「可你真的不和皇帝老子相認?」
厲天擎仰首,大笑著,「與其做無緣的父子,不如做有情義的兄弟!」
「父子?兄弟?你的生父如今與你稱兄道弟,那麼你的輩份豈不是升了一級?原本你該敬謂一聲『阿瑪』的,卻好笑的成了『歷兄』。」